大清福晉 111、規(guī)矩是給傻子看的

小夫妻兩個一進(jìn)屋，就感覺到氣氛的沉重。

德隆平躺在牀上，眼睛不知是閉著還是隻是垂下眼皮，臉上全無表情。郭佳氏則站在牀前，兩眼發(fā)直。

博哲看向西林覺羅氏，後者攤了一下手，對眼前的情形也是糊里糊塗。

德隆的話看似平淡，卻充滿了消極的意味，誰都能聽出他對郭佳氏的怨氣。

郭佳氏對這個失而復(fù)得的兒子是極端的愛，對那個玷污了簡親王府門庭的夏子語卻是極端的恨，這種強(qiáng)烈的反差，讓她不能忍受一絲一毫的反對聲。

尤其德隆對夏子語或者說夏子語肚子裡的孩子表現(xiàn)出留戀，她就覺得完全難以承受。

然而她現(xiàn)在真正惱恨的，並不是德隆怨她，而是根本搞不清楚，德隆爲(wèi)什麼要怨她。

她覺得這個兒子雖然身體回來了，但是心好像還離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她怎麼也捉摸不到他真實的想法。

就好像是一個易碎的琉璃瓶放在搖搖欲墜的桌子上，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粉身碎骨。

博哲皺著眉，對眼前的情形一時不知如何處理。

凌波卻只是眼珠一轉(zhuǎn)，便大聲道：“奴才們都死到哪裡去了，屋子裡亂成這個樣子，也不來收拾”

她四處一掃，見兩個丫鬟縮在角落裡，用手一指道：“你們兩個，趕緊將這地面收拾乾淨(jìng)，若是紮了主子的腳，誰擔(dān)當(dāng)?shù)闷穑俊?

兩個丫鬟渾身一顫，忙拿了簸箕笤帚等物，低頭過來，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嘩啦呼啦的聲音，似乎衝散了屋子裡凝重的氣氛。

凌波上前扶住郭佳氏的胳膊道：“額娘臉色不大好，是不是累了，媳婦伺候您回去歇一歇吧。”

郭佳氏看了一眼牀上，德隆還是要死不活地躺著，也覺無趣，一言不發(fā)，扭頭就走。

凌波趕緊衝博哲打個手勢，急急跟在郭佳氏身後。

然而一出門，郭佳氏就甩開了她的手，道：“你倒是有閒情逸致，府裡出了這許多事情，還能悠哉遊哉在孃家吃酒觀禮。若不是你手段不乾淨(jìng)，何至於讓下人亂嚼舌根，將話傳到德隆耳朵裡去”

凌波抿了一下嘴，說道：“額娘教訓(xùn)的是，是媳婦疏忽了。”

郭佳氏冷聲道：“原想著你也是大家出身，應(yīng)該是一等的教養(yǎng)，我身子不好，本想等你過了門，就將治家的重任交付於你，不曾想你這般不穩(wěn)重，看來只有我再操勞一些日子了。”

凌波差點被憋死。

明明如今治家的是西林覺羅氏，郭佳氏不過是隨著心情發(fā)號施令罷了，說什麼交付給她，都是空話。

她忍著氣，跟在後面走。

郭佳氏去又回頭掃了她一眼，道：“瞧你細(xì)胳膊細(xì)腿，一陣風(fēng)就能吹走。你也看見了，如今你大伯不良於行，不知何時才能恢復(fù)到常人一般。就算是重新能行走了，也再不能操勞，這王府的家業(yè)，到底還是落在博哲身上。你的肩上，就擔(dān)著爲(wèi)王府開枝散葉的重任，你這般纖細(xì)瘦弱，如何能夠繁衍子嗣？”

凌波咬著下脣，這生孩子跟她身材有什麼關(guān)係。

“早前太醫(yī)就說你受過寒，恐於子嗣有礙，你若是有心，就該多調(diào)養(yǎng)自己的身子，儘快爲(wèi)博哲誕下兒女。”

凌波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微笑道：“是，媳婦謹(jǐn)遵額孃的吩咐。”

郭佳氏見她低眉順眼，全無反抗，胸中一腔鬱悶之氣也都盡發(fā)散了，便咳了一聲道：“行了，就送到這兒罷，我不愛看見你，以後少在我跟前晃盪。”

凌波瞪大了眼睛，這麼直接？

郭佳氏說完這話就不再理她，將手搭在旁邊丫鬟的胳膊上，作勢就要走。

凌波上前一步，像是去扶一般，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

“額娘這是說的什麼話，媳婦剛進(jìn)門，於府裡諸般事務(wù)規(guī)矩都不熟悉，若是有做的不妥的，額娘只管指點教訓(xùn)。做媳婦的，給額娘晨昏定省是應(yīng)該的，怎麼能夠不在您跟前晃盪呢，額娘真是說笑了。”

郭佳氏有點吃驚，剛想開口，對面月亮門下，雅爾江阿正巧轉(zhuǎn)過來。

“喲，說什麼呢這樣高興？”

他見凌波臉上帶著笑容，以爲(wèi)婆媳兩個正說得開心，是以有此一問。

郭佳氏心頭一緊。

凌波笑道：“額娘正教我做人治家的道理呢。”

雅爾江阿點點頭，也沒真聽進(jìn)去。

“阿瑪可是要去看望大伯，正巧博哲也在呢。”

雅爾江阿唔了一聲道：“我也正有事找他們哥倆，你們且先去吧。”

“是。”凌波挽著郭佳氏的手，親熱地道，“額娘，咱們走罷。”

她手上使勁，郭佳氏幾乎是被她推著走。

直到轉(zhuǎn)過月亮門，確定雅爾江阿已經(jīng)走遠(yuǎn)，她才用力甩開凌波的手，冷冷地看著她。

凌波笑道：“額娘你瞧，咱們婆媳親熱，阿瑪看著多高興。”

郭佳氏瞇起眼睛：“我倒是小瞧了你。”

“額娘小瞧我也罷，高看我也罷，我只是想做額孃的好媳婦，別的什麼也沒想。從前我不懂規(guī)矩，做了錯事，但請額娘只看往後，往後我一定本本分分，叫額娘再也挑不出一絲兒錯來。”

她微微地?fù)P著下巴，臉上都是自信的神采。

郭佳氏倒是張大了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半晌才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拭目以待。”

說完，她轉(zhuǎn)身便走，丫鬟們立刻跟上。

凌波只是微笑看著。

可能連郭佳氏自己都沒有感覺到，凌波這番話，雖然有粗魯冒犯之嫌，但她其實並沒有生氣，反而隱隱生出一絲期待。

等凌波轉(zhuǎn)過身來，才發(fā)現(xiàn)繡書和瑞冬都張大了嘴巴。

“怎麼了？我臉上長花兒了？”

繡書嚥了一下口水，失神道：“少福晉，你也太，太大膽了，怎麼能說那些話呢？”

凌波輕笑道：“你是不是想說，不合規(guī)矩？”

繡書點點頭，看了一下瑞冬，瑞冬也跟著點頭。

凌波伸手拍了拍她們倆的臉，笑道：“傻丫頭們，規(guī)矩那都是給傻子看的。”

她掠了一下鬢角，腳步輕快如清風(fēng)，只留下兩個丫頭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