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坊,內(nèi)院,書齋。
四張小幾擺在中間,蒲團上宋江、高柄、方七佛、韓世忠席地而坐,在上首坐著楊霖。
楊霖看了一眼四人,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門扉一響,兩個侍女端來茶盤,托著茶壺和杯子。
每個人的面前小幾上,倒上一杯熱茶,兩人跪坐在楊霖身旁,等著續(xù)水。
楊霖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出去,兩個小丫鬟彎腰倒退著徐徐退出,關上了房門。
宋江心里早就有數(shù),率先打破沉默道:“少宰,今日召集我等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楊霖端著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茶碗,笑道:“請你們來喝茶。”
高柄端起茶碗來,一飲而盡,道:“喝了少宰如此好茶,恨不得把命都豁出來相報,少宰有事只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高柄為了您絕不皺一下眉頭。”
韓世忠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緊張地不行,比指揮千軍萬馬還小心。他手下出汗,坐的端正,心中暗道,這就是俺進了樞密院之后的場面嘛,不行,俺可不能露怯。
他把眼前的小茶一口咽了,根本沒覺到什么,聲音低沉道:“俺和高殿帥一樣。”
三個人已經(jīng)表了態(tài),只剩下一個方七佛,屋內(nèi)的四個人全都望向了他。
方七佛正在琢磨這個茶杯為什么這么小,而且上面還刻著畫,簡直是巧奪天工。方七佛嘖嘖稱奇,想著一會怎么開口,拿回幾個去,待客之時豈不是恁有面子。
一抬頭,感受到了四道目光,他愣了一下,臉色開始變紅。
“嘿嘿,嘿嘿。”一邊朝四人點著頭,方七佛有些扭捏地干笑著。
本來信心滿滿的楊霖,瞬間有些氣餒,這就是自己倚為臂膀的四大心腹?
就憑他們,自己就要謀朝篡位?行不行嘛...
楊霖沒好氣地說道:“我要做燕王,進個王爵,你們意下如何?”
高柄趕緊道:“少宰收復幽云,早就該封王,此事上合天意,下順民心,宜早不宜晚。”
韓世忠也連連點頭,贊道:“高殿帥說話,想來是懇切的,俺韓五也這么覺得。”
這時候,宋江站了起來,微微一抱拳,道:“少宰,此事不妥...”
高柄一拍桌子,楊霖壓了壓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宋江在屋內(nèi)踱步,道:“少宰,前番收回幽燕,三辭王爵,已經(jīng)成為佳話。若是自己推翻,豈不是有些...”
楊霖臉一紅,說道:“繼續(xù)說。”
“若是要晉王爵,那也簡單,繼續(xù)開疆拓土就是了。如今就有現(xiàn)成的擺在眼前,交趾已經(jīng)在我們的有意縱容下,南北內(nèi)戰(zhàn)了一年多,打得是十室九空。”
宋江說到這里,看了一眼方七佛,后者很實誠地點了點頭,道:“死人死的可慘了。”
宋江繼續(xù)說道:“誠如此,少宰可親征交趾,將這個割裂更久的國土收回,重現(xiàn)大秦時候的交趾郡,我們趁勢上書,捧少宰做個越王可好?”
楊霖沉吟片刻,覺得也未嘗不可,收回幽云畢竟是往日功勞,而且更多的是在扯皮議和中收回來的,血戰(zhàn)硬戰(zhàn)雖多,卻沒有酣暢淋漓的大勝。
南下交趾...李朝已經(jīng)是疲憊不堪,這些人打起內(nèi)戰(zhàn)來,那是真的狠,殺自己的同胞就像殺九世仇人一般。
自己若是南下,可以順便掃清鐘相賊兵,還荊楚江南和嶺南三省一個太平。
現(xiàn)在看來,新政的實施,在北方的阻力很小。
河北河東本來就窮的要命,新政給了他們一個機遇,這些地方的人感恩戴德還來不及,自然不會反對。
秦隴陜甘兵禍連天,新政的實施,對他們也有好處。尤其是西域商路和茶馬古道,更是讓當?shù)胤比A起來。
現(xiàn)在看來,就是江南這些士大夫的故鄉(xiāng)聚居地,對自己的反抗最烈。
為此甚至不惜和反賊結(jié)盟,不惜和金人狼狽為奸,更不惜請異族入宋。
看來又得下一次江南了,楊霖渾身的骨頭一疼,似乎已經(jīng)開始抗議了。
剛歇息了不到半年啊,如果可以的話,是真不想再動彈了。
每次出京,都累掉半條命,好在這次不算是特別緊急。
宋江說完之后,在場的人除了方七佛優(yōu)哉游哉,其他人都起身附議。
楊霖一看人心一致,便不再猶豫,拍板道:“既然如此,我就去一趟交趾,收復古越舊土,然后請封越王。”
韓世忠一聽要打仗,便問道:“不知少宰要帶哪幾路兵馬前去,末將愿為少宰,充當先鋒。”
楊霖想了想,還是擺手道:“幽燕重中之重,北有強敵,十倍于交趾。你不可輕離長城,更不能抽調(diào)長城兵馬。”
如今可是搶功勞的時候,誰都知道交趾已經(jīng)熟透了,就等少宰前去采摘。高柄趕緊道:“京營新軍,愿為少宰效犬馬之勞。”
楊霖點了點頭,道:“帶兩萬禁軍,留下兩萬,本來交趾就有劉锜帶著兩萬新軍。我走之后,宋江你要好生約束東大營的胡兵,那些人都是你的舊部,記得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調(diào)出汴梁。”
宋江抱拳道:“屬下明白。”
汴梁是重中之重,自己走后,肯定還要跟楊戩、蔡京還有王朝立、徐知常等心腹交待幾句,這些人自己心中應該也都有數(shù)。
“兩萬兵馬,是不是少了點?”韓世忠知道自己沒機會去了,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楊霖搖了搖頭,道:“大理本來就有十幾萬將士,再加上我們扶持的交趾的附庸軍,我再下令南海水師配合作戰(zhàn),人數(shù)已經(jīng)足夠了。”
說到這里,楊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大宋周圍除了金國,全都是自己的藩屬。
平日里照顧他們,逢年過節(jié)還來打秋風,這算什么藩屬。搞得就像是自己花錢供養(yǎng)著一群活爹一樣,事實上,自己上次稍加試探,跟他們討要宮女伺候皇帝,這些小國都挺溫馴痛快地。
大國就是這樣,不能只是施恩,一定要適當展示自己的威嚴。讓這些小老弟,知道誰才是大哥。
“著禮部和兵部下發(fā)調(diào)令,南海附近藩屬國,全都派兵助戰(zhàn)。高麗、東瀛負責供應糧草戰(zhàn)馬船只,不聽話的記錄下來,以后挨個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