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獒鬥
“唉,誰說不是呢?”太史昆一番嘟囔,居然引來了迴應。同樣站在帳篷口的,一位又髒又臭、烏頭垢面的漢子接口嘆道:“這位老爺好眼力,竟然能認出這是黨項藏獒來!我啊,著實是作孽喲!”
太史昆心裡納悶,扭臉瞧了一眼。只見這個與現(xiàn)代犀利哥有著八分相像的漢子眼中居然噙著淚。太史昆問道:“你是幹什麼的?人家鬥狗關你什麼事?”
髒臭漢子拱了拱手,道:“咱叫段景住,場內這些獒,就是咱餵養(yǎng)的。”
“你就是那個專養(yǎng)猛犬的奇人異士?”太史昆將段景住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人都說養(yǎng)犬者皆爲愛犬之人,好端端的藏獒,你竟然捨得用來充當鬥狗?”
“那有什麼法子呢?”段景住嘆息道:“我這狗場裡,可是還飼養(yǎng)著百十條藏獒呢!這些獒食量驚人,每條犬一月至少花費三貫錢購買食物!全指望著鬥一場狗樑老爺賞賜百貫錢,這些獒才能存活,死上幾條大的,也是爲了讓那些小的有飯吃!唉!要怪就怪我沒有本事掙錢養(yǎng)活它們!”
太史昆道:“這麼些兇猛的藏獒,組成一支軍隊,絕對比一千精兵還要好使!你說怎麼掙錢不行,非要讓它們當鬥狗?”
段景住道:“誰說不是呢?本來,我投靠梁園也是想著做個護衛(wèi)!誰知這些老爺公子們有的是精兵良將,根本不缺少護衛(wèi),反而是喜愛血腥的鬥狗!唉!”
太史昆盯著段景住瞧了一會,道:“你姓段,是大理人?”
“不是。”段景住道:“咱是漢人,只因愛猛犬,所以遊歷吐蕃諸部,蒐集藏獒。又聞黨項人有更兇猛的藏獒,因而逐漸流落到興慶府來。”
太史昆微微一笑,道:“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呢?在梁園養(yǎng)一輩子鬥狗?”
段景住嘆息道:“不養(yǎng)了,手頭這些獒鬥光了,我就回大宋去了。鬥狗這個營生,著實傷天害理!我想了,今後我就在河套、太原兩邊跑,做些盜馬販馬的營生算了。”
太史昆道:“不如這樣,你爲我飼養(yǎng)藏獒算了!一條藏獒,我一個月給你十貫錢,除了餵養(yǎng)藏獒的,餘下就是你的!我也不用你鬥狗,只是有誰招惹我了,你就放狗去咬誰!怎麼樣?”
段景住聞言大喜過望,道:“這……是真的?”
太史昆摸出三張大額交鈔往段景住懷裡一塞,道:“你不是百條藏獒麼?這是三個月的錢,你先拿著!”
段景住喜的手腳無措,過了好一會兒,他這纔想起一端事來,啜啜道:“對了,樑乙堯樑老爺手下驕橫無比,我怕他們不肯放我離開啊!”
太史昆卻是反問道:“這些藏獒都聽你招呼不?”
段景住老實答道:“聽招呼,絕對聽招呼,我讓它們做什麼,它們就做什麼!我,是通曉犬語的!”
“好手段!”太史昆讚了一聲,吩咐道:“一會兒你就這麼這麼著,然後你去興慶府豔春樓尋一個叫張宵的,暫時跟他混就成了!”
段景住應諾一聲,揣起了三千貫錢,鬼鬼祟祟的躲到一邊去了。又過了片刻,場中喧鬧幾聲,原來是體格肥碩的樑乙堯,在幾個護衛(wèi)的擁簇下從帳篷另一端走了進來。
主事人樑乙堯到,也就意味著鬥狗賽要開始了。場中等候已久的少年們一陣沸騰,揮舞著手中的交鈔紛紛下注。
這當口,卻見門口太史昆扯起嗓子,高呼道:“你們一品堂就這麼個上課法嗎?真是可笑!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今兒個我懷仁堂的來踢場子了!樑乙堯,有膽的過來和我單挑!”
這一嗓子喊得,把場中少年們驚了個目怔口呆。梁園建立這麼多年了,還頭一次發(fā)生踢場子這種事。樑乙堯雖是有些武功底子,可他富貴已慣,豈有下場比武之理?只見他眉頭一皺,怒道:“大膽!一個宋國來的江湖術士,居然敢在本御史面前大呼小叫!來人,將他拿了鎖到大牢裡去!”。
樑乙堯身邊幾個護衛(wèi)得令,招呼了場中七八個教授武藝的教師,共計一十二人,齊齊向太史昆撲去。
可丁豪又豈是吃乾飯的?不等十二名護衛(wèi)、武師靠近,他狼嚎一嗓子,不退反進,仗著一雙鐵拳反倒是搶先一步衝進那十二人之中。
丁豪此人,一旦動手找找搏命,其凌厲之勢銳不可當。而撲上來的十二人本只是打了捉人的譜,根本就沒有拼命的思想準備,氣勢自是差了不少。
於是乎,丁豪這一出手,簡直就是虎入羊羣。十二名護衛(wèi)、武師幾乎沒撈著還手,就被丁豪一一打到在地。幸好丁豪事前得了太史昆的囑咐沒下殺手,這十二人算是堪堪撿了一條命,不過雖是如此,這些人留下一身殘疾也是難以避免的了。
鮮血,濺了滿滿一地。太史昆哈哈一笑,放聲高呼道:“看到了沒,這就是差距!所以說,想學好武藝,還得懷仁堂!有報名的沒,有報名的沒?”
這般砸場子的方式,驚得場中少年一個個鴉雀無聲,動彈不得,有人敢回話?太史昆眉頭一皺,道:“看樣子,力度還是不夠啊!樑乙堯,趕快過來單挑!否則等我過去,就不僅僅是擊敗你這麼簡單了!”
樑乙堯驚得汗如雨下,倉惶間無計可施。忽見場中立起了一個落拓漢子,高呼道:“主公莫驚!景住在此!”
衆(zhòng)人循聲望去,只見段景住不知何時跑到了鐵籠中,竟是放開兩條藏獒,口中發(fā)出嗚嗚犬吠聲,叱令著藏獒向太史昆撲去!
兩條藏獒嘴角流涎,雙眼灰白,配上巨大的身軀、森森的白牙,好不瘮人!帳中少年們見狀,連滾帶爬紛紛避讓不迭。
好個太史昆,果然是英雄!面對如此兩頭巨獸,他不但不閃避,反而衝上前去,抱住兩隻藏獒一陣拳打腳踢!奇蹟出現(xiàn)了,奇蹟出現(xiàn)了!兩隻藏獒居然被打得滿地亂滾,最後竟是夾著尾巴灰溜溜逃出了帳篷!
要知道,藏獒在梁園的首場演出可是獨獒鬥四狼!而且是藏獒完勝!如此說來,太史昆方纔那一套潑皮打架一般的亂拳亂腳竟然有獨戰(zhàn)八隻餓狼的水準!人羣中的樑乙堯,抖得更厲害了!
段景住果然是位忠心護主的好漢子,只聽他放聲大呼:“莫要傷我主公!你若是條好漢子,就等我片刻!”
太史昆放聲狂笑,道:“好!等就等!看你能刷出什麼花招來!”
段景住拔腳就走,片刻時間之後,帳內衆(zhòng)人忽然就聽到了外面?zhèn)鱽淼囊魂囮嚾椭暎?
帳簾揭開,涌進了好大一羣藏獒!細細數(shù)來,足有百隻之多!腥臭之氣頓時四溢,帳中七八十少年全都緊貼著帳篷邊打哆嗦!
太史昆看了這個陣勢,忍不住乾嚥了一口唾液,硬著頭皮上前一步,雙手高舉,大呼道:“氣拔山兮力蓋世!”
霎時間,王霸之氣四溢!百餘條雄獅大小的藏獒,竟是畏其鋒芒,齊刷刷夾著尾巴趴了一地!
太史昆見狀,暗暗擦了一把冷汗。若是段景住壓制不住這些猛獸,今兒個這條小命還真是懸乎。想罷,太史昆手指段景住,道:“看你是個忠心護主之人,所以我今日也不取你的性命!你走,馬上在我眼前消失,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段景住聞言,立刻召喚獒羣,迴應了太史昆一個曖昧眼色,趁亂溜走了。太史昆再轉過頭去尋找樑乙堯,卻哪還有他的影蹤?原來趁著太史昆與段景住相鬥的光景,他卻是偷偷潛出了鬥狗場。
太史昆哈哈大笑,挨個把那些少年瞪了一個遍。場中少年紛紛低頭避讓太史昆挑釁的目光,無人敢於迴應。抖夠了威風,太史昆並著丁豪,大搖大擺揚長而去。
…………
“娘娘,是太史昆,天王太史昆!亂遼的太史昆!他來我們大夏了!”
“我已聽聞此事。太史昆攛弄著他退位,是何居心?你可知道?”。
“這……”樑乙堯低下頭,道:“堯不敢說。”
紅紗簾後的,正是夏國皇后。她冷哼一聲,道:“說。”
“回稟娘娘,太史昆這等行事,是……樑乙舜授意的!”
“舜?”皇后道:“此事,怎會與他有牽扯?”
“今日上午太史昆闖我一品堂行兇後,我立刻派人摸了他來夏國後的底子。”樑乙堯道:“據(jù)樑乙舜身邊通傳小廝將,太史昆來梁園的當天,樑乙舜就去見他了!那太史昆曾對他說
‘梁氏名聲如日中天,已將夏國朝政攘爲囊中之物,差的只是個皇帝的名頭。不如我勸說小皇帝退位,將皇帝名號禪讓與你可好?’”
“竟有此事?”皇后竟是緩緩站起了身子。
“千真萬確!若有半點虛言,堯願受五雷轟頂之苦!”樑乙堯飛快的答道:“自從與太史昆會面後,樑乙舜就躲在府中再也未曾露面,不過據(jù)他府中婢女說,他竟是躲在地下密室中試戴皇冠!娘娘,樑乙舜其心可誅!他若是做了皇帝,娘娘您皇后的身份怎麼辦?不如……”
“噤聲,噤聲!”皇后冷冷說道:“若是太史昆與樑乙舜勾結,反倒好對付了。怕就怕是,太史昆與他是一起的。”
“他?”樑乙堯道:“他無權無勢,有什麼可怕的!還是樑乙舜……”
“太史昆身邊都有什麼奇人異士?”皇后打斷樑乙堯的嘮叨,道:“連殺你一品堂十二名高手的可是叫丁豪?如此說來,老太監(jiān)樑瑥也是栽在他手上了?”
樑乙堯道:“正是。太史昆手下另一個能稱作是人物的,怕就是那個兵法大家朱貴了。”
“兵法大家……朱貴……”皇后沉思片刻,道:“傳我懿旨!七日後,梁園武科開試!中者,授五品銜;冠者,三品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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