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之所以命令趙秋娘和酒志在亥時才能發動,是擔心發動過早,對方用鴿信通報鹿鳴山莊,導致來俊臣的潛逃。
不過李臻的擔心并沒有發生,此時在鹿鳴山莊四周已經布滿了近百名暗哨,監視著山莊通往外界的每一條小路,從目前的情形來看,來俊臣并沒有發現他已身處危境。
這時,內衛武士帶著一名黑衣人向李臻所在的臨時指揮地匆匆趕來,此時李臻正和竇仙云在一塊大石旁商議具體的進攻方案。
竇仙云自從上次幫助李臻剿滅了高麗復國會,被武則天接見嘉獎,他的興奮尚未消退,李臻又找到了他,給了他一個更心動的任務,協助內衛抓捕來俊臣。
竇仙云當然知道這個任務的意義,被圣上嘉獎倒是其次,關鍵是他能獲得大量官場人脈,參與抓捕來俊臣,他有了這個經歷,相信所有人都會給他幾分面子。
因此竇仙云格外期待這次行動,他對李臻能連續給他美差也深為感激,他當然知道李臻是想結交他這個朋友,竇仙云也愿意有這么一個足智多謀的兄弟。
“今晚抓捕來俊臣的關鍵是要活捉他,圣上明確告訴我,要一個活的來俊臣,然后大三司會審,以確切的罪證判他死罪,竇兄一定明白這一點,這很重要。”
竇仙云沉吟一下道:“如果我的騎兵沖進去,恐怕就很難控制住局勢,不如這樣,李統領率手下先進去,包圍來俊臣的住處,我率軍隨后來接應,負責解決來俊臣的黑吏武士。”
李臻感覺他說得有道理,便笑道:“那就以點火為號,竇兄看見火起,可立刻率軍殺入。”
兩人正說著,一名內衛武士上前稟報:“統領,有人求見,他說他姓索。”
李臻知道這是索英來了,便笑道:“帶他上來!”
片刻,索英被帶上,他單膝跪下行禮,“參見李統領,參見竇將軍!”
竇仙云看了他一眼,見他穿著來俊臣黑吏的武士袍,便問道:“他是何人?”
“他是我同鄉。”李臻笑道:“也是我安插在山莊的內應。”
索英對這一刻也期待已久,他立功贖罪心切,連忙取出一幅地圖,雙手呈上,“啟稟統領,這是卑職剛剛繪制的山莊地圖,所有人的分布都在其中。”
李臻大喜,連忙接過地圖在大石上攤開,皎潔的月光下,地圖看得格外清楚,索英湊上前,指著一座圓形的建筑道:“這里是鹿鳴堂,也是整個山莊的中心,來俊臣就住在這里面,堂內有五十多名手下護衛,其余黑吏武士住在跑馬營。”
索英又指著西北方向一片營地道:“這里是山莊的訓練之地,大部分黑吏武士都住在這里,我們可以從西門附近潛入,我剛才就從那里出來,只有幾個守衛。”
李臻和竇仙云對望一眼,這個情報簡直來得太及時了。
“索文呢?”李臻又問道:“他現在在哪里?”
“他帶著十幾手下去了同州,來俊臣準備過兩天去同州上任了,派他去打前站,安排府宅食宿。”
李臻點點頭,“等會兒沖突起來,刀劍可無眼,你就不要回去了,留下來吧!”
索英歡喜異常,他其實還有一個想法,加入內衛,將來也像李盤、張黎那樣成為內衛校尉,就看李臻肯不肯收容自己了,從目前來看,李臻對自己頗為滿意。
他又想起一事,低聲對李臻道:“統領,關于來俊臣在山莊的秘藏寶庫,我想提醒首領,一定要保住一個叫裴晉源的人,他是除了來俊臣本人外,唯一知道機關部署之人。”
李臻明白他的心意,便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被劉光業搶走的女人,我負責幫你要回來,先去換一身衣服,等會幫我找到這個裴晉源。”
索英心中暗暗感激,行一禮便退下去了,竇仙云望著他走遠,便笑道:“我想起來了,在武舉時見過他,此人好像也是敦煌世家子弟吧!”
“他是敦煌索家的子弟,從小不務正業,和兄長一起被稱為蚊蠅二俠,我希望他能改邪歸正,不要給他家族丟臉。”
李臻笑了笑道:“不說這些了,時辰已到,我們開始吧!”
竇仙云臉色肅然,向李臻拱拱手,轉身快步離去,李臻隨即下令道:“通知所有弟兄,準備行動!”
……
山莊西門外是大片樹林,李臻率領數百內衛武士潛伏在樹林內,注視著數十步外的西門,西門緊閉,門內有一座三丈高的哨塔,但看不見哨兵,估計是蹲在哨塔角落里睡覺了。
“有獵犬嗎?”李臻低聲問道。
索英搖搖頭,“南門和北門有,但西門這邊沒有!”
李臻一揮手,十幾名內衛武士紛紛向高墻奔去,他們扔上繩索,敏捷地爬上墻,翻進了莊園內,一名武士爬上哨塔,一刀將睡熟中的哨兵殺死,揮了揮手,大門隨即緩緩開啟,數百名武士一擁而入,幾名在睡熟的黑吏哨兵也被內衛武士們襲殺,西面再無防御,李臻率領數百人向半里外的鹿鳴堂奔去。
此時,來俊臣就在鹿鳴堂的三樓大堂內,大堂內燈火通明,十幾名年輕美貌的女子正翩翩起舞,來俊臣躺在一張象牙榻上,小桌的金盆玉碗中擺滿了瓜果美酒,他身邊簇擁著五六名姬妾,給他斟酒,喂他瓜果,給他捏腿捶背,來俊臣享受著帝王一般的奢侈生活。
但來俊臣的心情卻極為糟糕,他已經得到消息,今天早朝,數百名朝廷重臣聯名請愿誅殺他,這些人要殺他倒也罷了。
但更讓來俊臣寒心的是,劉光業竟然彈劾他貪污坐贓,要知道劉光業原本不過是縣衙小吏,在他的精心栽培下,一步步升為侍御史。
自己給了他無數榮華富貴,給了多少美貌女人,最后他卻背叛了自己,這便給了來俊臣極為沉重的一擊。
現在來俊臣已經不敢再留在京城了,他感覺京城也不安全,趁圣上還能保他,他要去同州赴任,等待將來東山再起。
唯一讓來俊臣欣慰的是,圣上頂住了群臣壓力,沒有答應他們的請愿,說明圣上還是想用自己。
哼!等將來他回來時,再一個個收拾這些落井下石的混帳,讓他們知道得罪了他來俊臣的后果。
就在這時,十幾名舞姬卻意外停止了跳舞,樂聲也嘎然而止,頓時將來俊臣從沉思中驚醒,他怒道:“發生了什么事?”
只見所有舞姬都向門口望去,來俊臣也回去望去,見門口站著一名侍衛,他似乎要稟報什么,但堂內的無限春光使他有點不知所措。
“什么事?”來俊臣惡狠狠問道。
“啟稟主人,弟兄們發現外面有異常。”
“異常?”
來俊臣一愣,“什么異常?”
“卑職說不清楚,好像有人闖入。”
來俊臣頓時緊張起來開,他最擔心就是有人對自己不利,不僅是怕圣上變卦,同時他也很擔心仇家找上門,來俊臣立刻從坐墊后抽出一把鋒利的長劍,一躍而起,大步向堂外走去。
穿過一條昏暗的甬道,來俊臣來到了走廊之上,走廊呈環狀,將鹿鳴堂包圍一圈,十幾名黑吏武士在走廊窗前向外探望,他們已發現了異常,正緊張地注視著堂外的情況。
“有什么情況?”來俊臣快步走上前問道。
黑吏副首領張屏道:“啟稟主人,剛才有幾個弟兄發現外面出現大群黑影,我們正在確認!”
來俊臣大怒,上前一記耳光抽去,怒罵道:“既然發現異常,為什么不調武士前來,還確認個屁!”
張屏嚇得連忙派人去招武士前來護衛,但就在這時,左鳳閣忽然沖起了火苗,火勢迅速蔓延,緊接著堂下傳來一連串的慘叫聲,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只見一名武士跌跌撞撞狂奔而來,大喊道:“主人,下面有人殺來了,弟兄們抵擋不住!”
來俊臣嚇得魂飛魄散,急問道:“是什么人?”
“不知道,都是黑衣武士。”
這時,張屏急道:“主人請從后面撤離!”
不用他建議,來俊臣轉身便向后門奔去,十幾名武士心中惶恐,跟著來俊臣逃跑,大堂內女人的尖叫聲,哭喊聲響成一片,大群年輕女人從前門奪路而逃,卻正好遇到張黎率領一百余武士沖了上來,女人們嚇得紛紛跪下,哀求饒命。
“來俊臣在哪里去了?”張黎高聲問道。
一名女子怯生生指著遠處道:“應該從后門跑了。”
張黎吩咐幾名手下帶這些女人出去,他則率領其他武士向后門追去。
此時山莊內已亂成一團,左鳳閣起火就是行動的信號,兩千千騎營的騎兵從南門沖進了山莊,馬蹄聲如雷,兩千騎兵風馳電掣般向西北角的軍營殺去,正好和數百名準備趕往鹿鳴堂的黑吏武士遭遇,竇仙云大喊一聲,“殺!”
騎兵揮舞戰刀向混亂驚恐的數百黑吏武士殺去……
來俊臣從鹿鳴堂后門沖了出來,后門的十幾名手下更是連滾帶爬,眼看張黎率領一百余內衛武士已經快追上他們,使他們惶惶如喪家之犬,就在這時,前方樹林內殺出了大群內衛武士,截住了來俊臣等人的去路。
來俊臣嚇得調頭就跑,而張黎率領武士們也殺到,截斷他們的后路,數百武士前后夾擊,將來俊臣和他的十幾名團團包圍,這時,隊伍中出來一名騎馬的將領,身著內衛盔甲,頭戴銀盔,手執一把鋒利的長劍。
“原來……是你!”來俊臣認出騎馬將領,正是他的對頭李臻,來俊臣頓時明白過來了,原來是內衛殺進了山莊。
“李臻,你這是在尋釁報私仇!”
來俊臣心虛地大吼道:“我要到圣上面前告你!”
李臻冷笑一聲道:“奉圣上旨意,捉拿殺人嫌犯來俊臣,給我拿下!”
數十名內衛武士一擁而上,將來俊臣按到在地,將他牢牢捆綁起來,來俊臣被按在地上,眼睛卻死死盯著李臻,仇恨的目光仿佛變成了燃燒的烈火。
李臻催馬上前,注視著他淡淡道:“來俊臣,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