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甲的外號叫做穿山甲。是大青山獵戶出身。只是在烏滿天占了大青山后。才不得不投靠于他。其本性中透著山川的淳樸。與那些在中原犯了事逃奔于此的尋常馬賊自是不同。
一個好的獵手。會有足夠的耐心來等待獵物自投羅網。其心里素質是極其過硬的。甚至比一些在軍隊中混了一輩子的大頭兵還要沉穩、機敏。
他伏藏在山頂的石堆旁。眼見那些摸索上山的官軍在山腰觸發機關。不是掉入困獸的陷阱。便是被突然飛出的長毛刺穿。或是被地下埋藏的毒刺給戳穿腳掌。可他就是就是隱伏不動。
“再近點兒。再近點兒。”他嘴里小聲念叨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第一時間更新他要等待最近的極限距離。因為過早的暴露身形。只會令對方警覺。他必須要等待谷底或者搜山的官軍再多些。才好推動滾落的大石。盡可能大的殺傷敵人。
偌大個山林。他們四人隨便藏匿于山石草木中。根本不會被那些不熟悉山勢的官軍發現。但山甲最擔心的是那三位兄弟沉不住氣。率先動手。
不過還好。那三人始終牢記以他的先手攻擊為號令。自是紋絲不動。隱匿不出。但他們看著山下如蟻的官軍漫山遍野的向著山頂而來。每個人也都是緊張到了極致。
山甲的胸口起伏不定。眼角不自覺地抽動了幾下。眼見官軍已經搜到了三分之二的區域。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再向上來。便會發現那堆砌在山頂的亂石。現在便是發動襲擊的最佳時刻了。
“干。”山甲一聲低吼。拿起那石堆旁的粗大圓木。用力向那石基搗去。
石堆由數十塊大小不等的石塊組成。為了使它們能夠穩定的放置在山坡斜面上。那山坡斜面被向下挖去了一層地皮。而石塊被巧妙的堆積在那里。只要搗掉底層的一塊小石頭。整個石群便會轟然倒塌。
李承訓有千斤神力。搗掉石基并不成問題。他只一下便撞飛了石堆右下角的那石塊。
“轟隆隆”數十塊大小石頭從山頂翻滾而下。其勢驚人。蕩起滿天煙塵。濺起紛飛石屑。那水桶粗的大樹不知被砸斷了多少根。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混著大石一同下落。
“老天。”行到漆谷南坡半腰的官軍。被突如其來的景象嚇壞了。他們紛紛丟下武器。掉頭就跑。有那聰明的。立時尋找堅固大石躲避。而那些笨拙的。躲在大樹后面卻被大石砸斷樹木裹挾著墜落山底。
緊接著。漆谷的東坡和西坡上也有巨石也紛紛下落。同樣砸得官軍拋頭鼠竄。那些大石有得本來巨大。卻在山巖的撞擊下被分裂成數塊。而任何一小塊石頭。從山頂滾落。其形成的勢能威力不降反增。
金甲在南坡落石的剎那。便立即命令谷底的官軍進洞躲藏。而他則縱身迎著山石而上。因為他已經看到了在南側山頂張牙舞爪極其囂張的山甲。
滾石的確頗具威力。至少有三分之一攻山的官軍被砸死或者砸傷。可惜這石塊太少。而且巨大的石頭更少。因此在煙塵散盡之后。這剩余的一百多官軍。在親自上陣的金甲的率領下。氣勢洶洶地繼續向山上推進。
山甲看見山坡下黃影閃動。心知是那金甲已然看到他。見目的已經達到。便心有不甘地向北坡看了一眼。迅速抽身向山頂跑去。
他非是要逃命。而是在盡量拖延時間。只要引走賈維。他那三個兄弟憑借他們對地形的熟悉。興許還有生還的可能。
而他望向北坡那眼。第一時間更新是因為北坡的石頭尚未滾落。老蔫肯定是兇多吉少。只恨自己無法前去救援。他能做的只是用自己的命。來換取時間。兄弟逃命的時間。
老蔫五十余歲。雖然體力不濟。卻因常年馬賊生涯。體格也算得健壯。奈何他時運不濟。或者是天意弄人。
他抱著圓木。用力的撞擊那石堆一角。可那塊石基好似被其他較大的石塊卡住了。怎么也撞不動。
眼看著官軍距己僅有三丈左右。并已經有人透過草木看到了他。老蔫內心煩急。用力一咬壓根。更加猛烈地撞擊著那石基。
“當。當。當。”他一下又一下。毫不松懈地敲打著石基。此時他的眼里只有那塊小石頭。而他的耳中也只有這一種聲音。
“噗。”一只箭羽悄無聲息地到來。及至射穿他胸口的時候才發出這種穿刺的聲響。
老蔫對此絲毫不以為意。依然一下一下的用力搗著那石基。眼看著那石基已經突出大半。只要再搗捶幾。下興許就成了。他現在只有這一個心思。
“噗。”“噗。”“噗。”
刺猬有多少根刺。沒人數過。老蔫現在身上插滿了箭羽。便好似那刺猬。他手上的動作也一下比一下慢。
蜂擁而至的官軍將他團團圍住。只不過見到他瘋魔一般的神情。而不太敢冒然上前。
“當。當。當。咣當。”那圓木 順著那石堆劃過。咕嚕嚕的滾下山去 。是老蔫再也抱不動它了。
“殺”。官軍中有人發令。立即有十數桿長矛向他刺去。
老蔫的目光依然緊緊盯著那石基。完全視圍攏上來近在咫尺的官軍。然后就在長矛即將加身的那一刻。蘊滿了最后一絲力氣的他。突然合身撲向那石基上已然被他搗得凸起的石塊上。
“啊。”
他跪在石基旁。雙手拉住那石塊。用盡平生最后的力氣再向外拉扯。他渾身的箭羽隨著他發力而顫抖著。他不甘心。他不能拖后腿。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這是他的任務。他不怕死。他怕死前完不成任務。
“噗。噗。”官軍趕至。把數桿長矛捅進老蔫的體內。他瞪著雙眼。依然緊盯著那已經被他身上的血染紅的石塊。終于卸了力氣。一動不動地蜷縮在石堆旁。他的生命定格于此。
“他娘的。總算見到一個馬賊了。把他給我拖回去。”一名軍官大聲命令著。
便有兩名軍士立刻上前。去拖拽老蔫。可老蔫的雙手仍然死死抓著那石塊。怎么也拉不動他。
“咔咔……”
“咔咔……”
老爺子用盡全力敲打的石塊依然紋絲不動。但這基石旁邊的一塊大石卻酥脆了一角。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嘩啦”一聲。這石堆一腳突然坍塌。那石堆散落。裹攜老蔫的尸體。普天蓋地向下滾去。
那幾個士兵首當其沖。當先被砸成肉醬。隨著石群的不斷滾動。發出震徹山谷的轟隆聲。更多的士兵來不及躲避而慘遭碾壓。
在南坡上拼命奔跑的山甲。終于看到了北坡上遲到的落石。心中并沒有一絲輕松或者欣喜的感受。有得是無盡的悲傷和失意。恨自己沒有能力前去救援。
稍有松懈。他身后的金甲便又近了幾分。他忙收斂精神。努力向山上奔跑。他熟悉這里的山林。縱躍躲避輕車熟路。可以甩掉追兵。第一時間更新也可以躲過箭只。唯獨甩不脫金甲。
金甲的內功已有小成。自然耐力持久。在幾近山頂之時。他距離山甲僅有數步之遙。只要再一個縱躍便可伸手抓向金甲。
突然。一道黑影向他身側撞來。使他不得不暫緩起跳。轉而躲避。畢竟來者不善。在不清楚狀況前。他也不敢冒然應對。
那黑影撲了個空。滾落于地。“山甲哥。快走。”。來人是螞蚱。因其彈跳力極好。因此被冠以此外號。
“你快走。”山甲一看是他。頓時急紅了雙眼。“你敢不聽軍令。”
“還有我。”李力的身影也出現在他的視野內。“甲子。你快走。我們和老蔫叔商量好了。死也要保你。”
“你們……”山甲哽噎了。他的心在滴血。他是讓他們趁亂逃走的。而他則是故意暴露身形引誘追兵的。這可倒好。現在誰也難逃一死了。
“好義氣。”金甲眼見四周的官軍已經合圍過來。心中越來越安穩。便不忙于進攻。他開口勸道:“你們若是即刻投降。某定代你們向大都督求情。或可免于一死。”
“呸。放狗屁。”螞蚱啐了口濃痰于地。“山甲哥。別讓兄弟們為你白死。快。”說話間。他擋在山甲身前。
“甲子。你一定要活下去。不然兄弟們白死了。”李力此時已到跟前。眼見追兵合攏在即。低聲道:“走山后懸崖吧。或有活路。”
“大力。螞蚱。你們……”山甲眼框濕潤。如鯁在喉。眼見二人堅定的神色。心知他們赴死的決心與情意。可讓他轉身就走。他卻實在狠心不下。
螞蚱給李力打了個眼色。目光中透著決然之色。
李力心領神會。重重地點了點頭。“好兄弟。等我。”
螞蚱慨然一笑。笑容是那般燦爛。“兄弟先走一步了。”說完。他縱身向金甲躍去。那身形還真似螞蚱一般。跳起老高。雙拳掄起砸向金甲。
金甲嗤之以鼻。一按腰間母劍卡簧。那劍嗡然出鞘。他手指一帶。便把它握入手中。而后斜向空中一指。直奔螞蚱的面門而去。
螞蚱知道他根本勝不了對方。甚至一個照面便會喪命敵手。但他知道還不能死。這人在抱著必死之心的時候。頭腦格外空明。似乎有了死神的加注。往往能爆發出前雖未有的精神力。
頭一偏。螞蚱躲過了金甲迎面而來的劍刺。不過對方立即變招。回身帶劍斬向他的左肩。
“啊。”螞蚱臂膀離身。血花飛舞。但他去勢不減。直接在撞金甲身上。同時用右臂緊緊箍住金甲的脖頸。
“快走。”李力用力一推山甲。怒吼道:“別讓兄弟們失望。快。快。”
“螞蚱。大力。”山甲熱淚盈眶。此時多說無益。要么與兄弟共赴黃泉。要么帶著兄弟的情義趕緊走。為兄弟們照顧家人。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