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那簡易的窩棚里。李承訓感到眼前一暖。他見賈墨衣平躺于地。其身下墊著棉衣軍被。身上也蓋著棉服。這倒非是僅為遮羞。而是冬日寒冷。對于昏迷不醒的人來說。很容易著涼。他心中大為感動。暗嘆大師不愧為大師。想得就是周到。
“李施主來的正好。過來幫老衲一下。”醫佛正跪身在賈墨衣腰肋處。也未回頭。便知是他。
“大師。”李承訓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見醫佛正在處置賈墨衣肋骨處的傷口。
“來。你先將她左肋摸探一遍。感知其體內的傷口狀況。”醫佛的手正搭在賈墨衣肋骨上。
李承訓依言而行。替換出醫佛的手掌。緩緩在其肋骨處移動。能覺出其皮下骨肉間的斷層裂痕。不過他感覺賈墨衣塌陷的肋骨處已然被扶正。
醫佛放手起身。說道:“你現在幫我按住這里。我要出去做兩個木架。用來夾住女施主的肋部。”
李承訓見說。依樣跪在賈墨衣身側。可心里仍是不太放心。遂問道:“大師。她不要緊吧。”
“胸口的箭頭老衲已經為其拔出。應無大礙。倒是肋部的傷勢稍顯麻煩。要保證她不亂動。除了用木架綁縛之外。還得令人日夜看護。至少要七日夜。”醫佛說完。交代其小心看護。這才舉步向外走去。
見他出去。李承訓這才將目光轉到賈墨衣那裸露著的肋部。見那里肌膚雖不甚白。卻是光滑細膩。韌性很強。與其臉上皮膚的黑、粗、糙相比。簡直是天地之差。
他心中感嘆。這女人有會長的。生得面向好看。即便身子難看。別人也不知曉。只道其好看。而另有一些女人。身子長得好。偏偏生就一張臉丑。令人見之側目。賈墨衣便是后者。雖說人不可貌相。可有幾人不覺得秀色可餐呢。
想到這里。他的目光便上移到賈墨衣臉上。卻不由得嚇了一跳。那按住賈墨衣肋部的雙手。沒來由得顫抖了一下。險些將醫佛為其接好的骨骼弄錯了位。
他發現賈墨衣的臉上脫皮了。怎么會這樣。難道傷到臉了。他很想起身去查探一番。無奈雙手都按在賈墨衣的肋骨上。動彈不得。便只得抻著脖子看。希望能看出究竟來。
“咦。好像不怎么對勁。”他見賈墨衣脫皮的地方僅僅在嘴和下巴上。那些碎皮褶皺堆積在脖頸上部。可露出來的皮肉卻非是血肉的紅白之色。而是與其肋部皮膚相近的黃黑之色。
“難道說。”李承訓再次將目光停留在賈墨衣的肋部。心中略有所悟。
醫佛回來的很快。他手中拿著兩塊形制特殊的木板。以及數條綁帶。“李施主。來。你按我說的做。”
李承訓按著醫佛的要求。幫著他將木板固定在賈墨衣的肋骨上。而后又用布條綁定。一切處置得當后。他才發問。“這樣能固定住嗎。”
“只要他不動。不會有問題。方才不是讓你摸骨確定了位置嗎?以后每日都要確認一番。免得傷好之后。有什么麻煩。”醫佛盤膝坐了下來。
李承訓正要詢問醫佛是如何處置賈墨衣這身棘手的傷勢的。卻聽得外面鐵手鷹小聲說道:“小師叔。小金鷹傳遞消息過來。”
小金鷹被他指示飛往青龍峽的龍睛區域。此刻得到的必是金鱗鷹傳遞過來的。事關青龍峽內被困唐軍的第一手資料。這是關乎整個戰局的大事。
“大師。勞煩您暫時幫忙看護著她。弟子估摸著傍晚的時候。出塞鷹能到。那時弟子會令她幫忙照顧墨衣。”李承訓起身。與醫佛大師行了個佛禮。
“去吧。切記你日內不可再動武。”醫佛又叮囑道。“還有。就是盡量少殺生吧。”
“大師放心。我這就去了。”李承訓再次行禮。而后翻身向外走去。及至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回頭問道:“大師。墨衣姑娘的臉上怎么回事。”
醫佛淡淡地道:“方才老衲給我喂藥的時候或許力量大些。她臉上易容之裝被碰開了。”
“啊。”雖然早有猜測。如今得到證實。李承訓心下還是一驚。看來這賈墨衣將他騙得好苦。這易容之術也是太厲害了吧。隨即。他又搖頭苦笑。也許倒非是賈墨衣易容術了得。而是他嫌其貌丑。而從來不愿多看他一眼。那有如何能分辨真偽。想及此處。他不禁又浮想聯翩。這賈墨衣到底長得什么樣呢。
思緒間。他已經挑簾出了窩棚。卻見到白將軍與鐵手鷹站在門旁。心中驚喜。忙上前一步。與白將軍相擁在一處。口中喝道:“大哥。”
“三弟。”白將軍也是滿心歡喜。雙手重重地拍打著李承訓的肩膀。
見他二兄弟在戰場相聚。分外歡喜。鐵手鷹在旁不好打擾。可他方才已經看過那密信。心中焦灼。便一個勁兒的給白將軍打眼色。
白將軍也見了那信。知道事情重大。推開他的身子。又再他肩上捶了一拳。“三弟。快看信吧。十萬火急。”
“好。大哥。咱們稍后再敘。”李承訓也不是那不懂輕重緩急之人。他從鐵手鷹手中接過那信箋。還未展開。便已經愁眉緊鎖。
他與金鱗鷹等人約定的聯絡方式是暗語暗記。而非是長篇信箋。倒不是擔心小金鷹被敵人打落。因為這個神物可于絕高的天空中飛行。而且動作迅猛。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都無法擒捉得住。
他急忙將信箋展開。越讀臉色越難看。原來被圍在龍睛區域的唐軍危機重重。金鱗鷹不得不現身幫忙。并且已經見過了薛家兄弟。這信便是薛家兄弟傳來的求救之信。
信箋上話語不多。卻涵蓋了被困唐軍的行軍路線。戰斗布置。以及他們最后突圍的攻擊方向和時間點。語言簡練。卻是將這個被困唐軍的概況說得很清楚。
由于龍睛附近的大火。使得被困唐軍被迫向前突進。而對于突厥大軍來講。他們正張好了口袋等著他們。用步步血腥來形容被困唐軍的突圍戰。絲毫不為過。
沒辦法。唐軍不敢在峽谷內行走。只得棄馬攻擊兩側山嶺。選擇艱難的步行推進。這樣也好。至少突厥騎兵的優勢同樣難以發揮。但有有利便有弊。山嶺上原本就有突厥官兵鎮守。已經占據了有利地勢。所以唐軍要想推進。也得用命來填堵。無疑極大減緩了唐軍的行軍速度與難度。
現在。被困唐軍已經突圍到距離龍口敖十里之地。可這十里山路卻是路況復雜。崎嶇難行。因為左右龍角敖的突厥伏兵可以隨時從突圍唐軍的身后反插到他們的兩肋。而左右龍須溝的突厥伏兵也可以在左右前方插向突圍唐軍的兩臂。
另外。在龍尾的突厥大軍已經得知唐軍的主攻方向在龍頭。已有三萬大軍在回援的途中。妄圖切斷突圍唐軍的后路。他們那可是在峽谷中縱馬狂奔。相信明早以前。一定可以咬上突圍唐軍的尾巴。
“五萬。”這是信箋寫的一個數字。說的是被困的十萬唐軍。現在所剩不過五萬。而且傷者無數。看到這里的時候。李承訓真的很痛心。
信中說希望李承訓能夠率軍于今夜打通龍口敖。而不單是僅僅守住龍牙隘口。即便是薛氏兄弟深知。這對于兵少將寡的李承訓。簡直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他們信中用了盡量二字。也就是說希望李承訓能夠率軍盡可能的深入。以便牽扯更多的突厥主力部隊。而使得他們突圍一方的壓力有所緩解。
“丑時。”這信中的一個關鍵詞。是薛氏兄弟打算最后突圍的時間點。他們已經筋疲力盡。無力再堅持下去了。這是最后一搏。
“二位。你們怎么看。”李承訓將信箋撕碎。詢問道。
在李承訓出來之前。他二人其實已經思謀探討了一番。見問。相互看了一眼。白將軍開口說道:“方才我與鐵神捕探討過。咱們也是進退兩難啊。實在是難以抉擇如何出兵。”
隨即。他說出了心中反復糾結的考慮。
唐軍龍牙隘口存兵兩萬。龍須溝有兵五千。就算全部投入攻擊。不過才兩萬五千人。而突厥方面在龍頭有四萬伏兵。盡管有一萬騎兵被李承訓分割在外。尚有三萬伏兵存在。表面上看。敵我雙方兵力基本持平。若是正面迎敵。或許還有得一拼。可現在突厥人龜縮起來守住隘口。唐軍進攻突破極其乏力。
這是出于人員上的考慮。而處于地勢上的考慮。則使唐軍更顯被動。雖然他們奪下了龍牙隘口。可這青龍峽的龍嘴是探出身外的。也就是說龍牙隘口是這龍把門的牙齒。雖然打下了這里。便等于是洞開了青龍峽的大門。可這也僅僅是能進到青龍的嘴里。想要再往里深入。會更加的艱難。
作為在塞外行俠十余年的俠客。白將軍深深明白這處地勢的關竅。這龍口敖相對闊達筆直。就算是四周山嶺也都低矮規整。其實并不難攻陷。真正難以逾越的是在數十里龍口敖盡處的龍咽隘口。那里才是真正通往青龍峽肚子里的咽喉要道。
而過了龍咽隘口。再有十余里地。便是被困唐軍現在駐扎的地點。所以這處隘口。才是整個戰局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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