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越想越氣的李二陛下索性將手里的筆一摔:“來人,把這個混蛋給朕亂棍打出去。”
李慕云被嚇了一跳,從地上跳起來叫道:“哎,皇兄,皇兄這是干什么!”
“干什么?!”李二氣極敗壞的說道:“我個混帳東西還問朕要干什么!天天追在朕的后面要字,你還問朕要干什么。”
李慕云愕然道:“皇兄,這可是當初您答應的,您可是九五之尊,總不能說話不算吧?”
李二啞然,數次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回想當初,這好像的確是他自己見獵心喜,一時沖動攬下的差事。
見李二不說話了,李慕云對著沖進來的幾個執金吾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下去,然后走到李世民身邊,拿起被甩在桌上的筆,重新塞回他的手中:“皇兄,您可是皇上,一言九鼎,總不會不認帳吧?”
李二并不接那筆,孩子的把手背到身后:“朕今天有些乏了,不寫了。”
“別啊,皇兄,正所謂人無信不立,您作為大唐的領頭羊,有以身作則的責任,若是因為一點點困難就退縮,卻是讓人如何評價,再說當初您可是答應十五天內完稿的,現在這都十天了,你還差兩萬字呢。”
李世民這個時候是真的恨不能打李慕云亂棍打出去,可是想到他那張大嘴巴,估計今天把他打出去,明天長安城里就能傳遍自己不守信用的謠言。
進退兩難的李二陛下就像后世苦逼的寫手,盡管已經累的手抽筋,卻不得不繼續下去,用幾乎想要殺人的目光看著李慕云,接過了被遞到面前的筆。
看著李二滿心不情愿,卻又不得不繼續,李慕云主動岔開話題,幫他分散注意力:“皇兄,我想弄一套辭典,您覺著怎么樣?”
“什么辭典?”李世民手一哆嗦,一個大字錯歪了,李慕云這小子太能折騰,搞的李二陛下談書色變。
李慕云解釋道:“就是把大唐所有的字都收集到一起,對每一個字做出最正確的解釋,名字暫定為《貞觀辭典》。”
“《貞觀辭典》?”李世民頓了一下,扭頭看了一眼李慕云:“有這個必要?”
李慕云正色道:“當然有必要,華夏文化博大精深,很多人窮畢生精力都無法一窺其全貌,單就這字來說,誰也不知道咱們華夏到底有多少文字,所以我覺得咱們很有必要弄一本辭典出來,至少把構成文化基礎的文字統一一下。”
李世民微微皺眉沒有說話,半晌才說道:“你的這個想法不錯,但你知不知道,如果按你說的,這將是一個多大的工程么?”
李慕云摸摸鼻子,嘿嘿笑著道:“任務量不小,不過朝庭不是有那么多御史么?左右他們也無事可做,不如讓他們來搞,依我看他們應該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
李世民沉默片刻,扭頭道:“這倒不是不可以,既然這個想法是你提出來的,不如由你來負責此事如何?”
“我?我不行。”李慕云飛快搖頭:“皇兄,我的聲望不夠,這種事打打下手還可以,若是主持的話,您最好找個聲望比較高的,比如孔穎達或者魏征他們,實在不行您親自上陣也行,至我還是算了。”
李世民也覺得自己剛剛的決定有些過于草率,點點頭道:“這道也是,罷了,那就讓孔穎達來處理這件事吧,做為孔家第三十一代傳人,這件事由他出面再好不過。”
“皇兄圣明!”李慕云恭維的笑著說道,那笑容中似乎帶著一絲陰謀。
李二的心不由提了起來,把李慕云的提意從頭到尾想了一遍,卻并沒有發現其中有什么破綻,對大唐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若說有陰謀,最多也就是印書的價格貴一些,這倒是無所謂,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等將來書印好了,還是由買書的人來買單。
不得不說,李世民到底還是君子,錯誤的估計了李慕云的陰險。
……
孔穎達很高興,不,應該說高興的不要不要的。
自漢代許慎的《說文解字》創立以來,華夏大地再無統一的辭典、字典,而《說文解字》雖歷代都有人重新修纂,但還是做不到無所不包,其中只收錄了一萬個字左右,還有大量生僻字沒有被收錄。
當然,這并不是說編纂人不盡心,而是因為信息不暢,畢竟人力有時窮,一個人編一本類似字典的書,很難做到面面俱到。
而李世民這次卻是下了大本錢,全國征集字稿,可以說是整個大唐所有讀書人共同在編纂一本辭典,若是等到成書,一定會成為曠世之作,而這本曠世之作的主編,正是老孔本人。
每每想到自己的大名被印在一部曠世之作上,得以流傳千古,老孔就覺得興奮,用李慕云的話說就是有種夾不住尿的感覺。
話雖然糙,但老孔卻顧不上這些,從李二那里接到圣旨之后,立刻趕到李慕云的府上,找這位辭典計劃的‘創始人’討論一下如何進行下一步計劃。
“孔老,這種事情您老負責操辦就行了,何必來找我這無名小卒呢。”李慕云這個時候正準備去城外自己的莊子,結果被孔穎達一腳門里一腳門外的堵個正著。
剛剛對李慕云說明來意的孔穎達有些不悅,嚴肅的說道:“逍遙王,這件事你可是發起人,若說和你沒有關系,怕是有些不負責任了吧?”
李慕云訕笑著說道:“呃……,我哪是什么發起人,就是前幾天找一個字,翻遍了《說文解字》也沒有找到,所以才有了弄一套辭典的念頭,您要是非把我說成發起人,那可真是把我架到火上烤了。”
孔穎達淡淡嗯了一聲,也不知他是個什么意思,頓了頓才慢條斯理的說道:“總之這件事你是逃不開的,就算老夫這次不來找你,以后也會來。”
李慕云目瞪口呆的看著老孔,似乎不認識他一般,這特么就是訛人嘛,與街頭痞子的死纏爛打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孔穎達見李慕云不說話,老臉上露出得意的笑:“怎么樣,說說你的打算吧,老夫可是聽說了,你這段時間從歐陽他們幾個手中可是討了不少的字,已經生生快要把他們給逼瘋了,難道你就不準備跟老夫說說你想要干什么?”
李慕云眨巴著眼睛,想了想之后說道:“孔老如果真想知道,那就跟我到莊子上走一趟吧,到了那里想必您就知道了。”
“好,那就走吧,坐你的馬車。”孔老頭倒也不含糊,說走就走,轉身便上了李慕云的馬車。
老實說,孔穎達的行為完全顛覆了自己在李慕云心中的老先生的印象。
在逍遙王大人看來,一個老夫子就應該是那種溫溫吞吞的性格,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一杯茶,一袋煙,一份邸報看半天才對。
可是眼前這位,性子卻急如烈火,毛毛躁躁的樣子,幾乎跟他這個二十啷當歲的小年輕沒啥區別。
就在李慕云愣神的瞬間,老孔已經從馬車里探出頭來:“王爺還站在外面做什么,快些上車。”
“哦,上車,上車!”李慕云尷尬的應了一聲,帶著稱心上了馬車,一聲鞭響,從李承乾那里訛來的馬車緩緩移動起來。
馬車之上,孔老頭兒坐立不安,總是想要說什么,但看到閉目養神的李慕云,又把話咽了回去。
稱心坐在李慕云的身邊呆呆出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時不時會扭頭看這個新主人一眼,然后又繼續發呆。
就這樣,一路無話,馬車在半個時辰之后到了城外李慕云的莊子。
才剛剛進入莊子不久,孔老頭兒懵了,只見莊園里面到處都掛滿了一幅幅字,數十個雕刻匠人正在埋頭苦干,身邊堆滿了一堆堆的細小木條。
“他們在干什么?”看了眼身邊若無其事的李慕云,小老頭兒好奇的問道。
“刻字,他們的任務就是把這些字都刻下來,每種字體都要刻十個以上。”李慕云不以為然的給老孔解釋道。
但孔穎達顯然還是沒有理解他是什么意思,走到一個匠人身邊,拿起一根小木條,放到眼前看了又看。
那是一個隸書的‘王’字,看上去應該是歐陽詢所寫,只不過老孔實在不明白,為什么只有一個字,看了半晌之后對李慕云問道:“刻單獨的一個字有什么用?你想要干什么?”
這次李慕云并不有給老孔解釋什么,只是比了個請的手勢:“孔老稍安勿躁,一會兒到了后面就知道了。”
就這樣,孔穎達帶著一肚子的疑問,跟著李慕云來到了莊子后面,然后他就看到了三個正在忙碌的人。
只見這三人分成兩組,其中一組是兩個人,此時正在印著什么東西,在他們的邊上放著厚厚的一摞紙,最上面一頁的內容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這些人在印書,孔穎達很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但讓他不解的是另外一個人。
只見那人不斷穿行于一排排的木頭架子中間,手里拿著一個不大的木頭盒子,時不時在某個架子上的小盒里拿出一個東西放進手中的盒子里,然后又繼續在木頭架子中間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