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fēng)在天地之間洶涌而過,有些死寂。
摩耶單于這眉頭微微的皺起來,看向蘇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掩飾不住的凝重。
稱臣,進貢,而且這進貢的數(shù)量比以往任何年代都要更多,即便是如此,這位督主都不感興趣?
牽著戰(zhàn)馬韁繩的耶律青云這面色也是變的更加陰沉了一些,他抓著韁繩的手微微緊繃,眼中閃過了一絲緊張。
“那蘇督主以為我草原應(yīng)該如何?”
沉吟了片刻,這摩耶單于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聲音里帶著低沉問道。
“如何啊……”
蘇善微微的扭動了一下脖頸,那面龐上的笑意更加的濃郁,略微思量,他繼續(xù)道,
“咱家的意思,既然要稱臣,就要有稱臣的誠意?!?
“你王庭金帳,拆了,草原納入關(guān)隴,成為我大魏朝安西都護府的一部分,從此以后,盡聽安西調(diào)遣,另外,你匈奴部落也應(yīng)按照大魏朝的官制進行調(diào)整。”
“兵馬盡收,由我大魏派遣官員來執(zhí)掌?!?
“至于進貢什么的,咱家倒是覺的可以省去,以后你們就和太原大同等城一樣,按例向朝廷繳納稅收,實施政令就可以了!”
“摩耶單于覺的如何?”
“你……”
摩耶單于聽聞此言,這面龐上的神色變的有些陰沉了起來。
之前的時候,他忍著蘇善的羞辱,漠視,都可以,為了草原的未來,為了部落的生死存亡,他不在乎這些屈辱。
但是,平了王庭金帳,西北草原被漢人管理,這兩個條件,卻是他無法接受的,這相當(dāng)于整個匈奴草原都完全沒有了自主的機會。
這和王庭金帳被滅,沒有什么區(qū)別。
他絕對無法接受。
“蘇督主,您這番條件,太強人所難了,談判,應(yīng)該是彼此真誠,本單于看來,你并沒有任何的誠意,你是非要開戰(zhàn)不成嗎?”
摩耶單于這臉龐上的神色多了幾分冷冽,那語氣也恢復(fù)了之前的冷冽和驕傲。
駕馬車的耶律青云,也是微微皺眉,輕輕的將腰間的彎刀抽出了一些,隨時做好的動手的準備,他不知道,這太監(jiān)會不會……
“哈哈……”
這時,蘇善卻是大笑了起來,他緩緩的從那馬車之內(nèi)走出來,直視著對面的摩耶單于,然后大聲笑道,
“談和?咱家本來就沒有談判的意思,是你們主動來哀求咱家的,咱家只是給你們個面子而已?!?
“咱家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西北草原,納入關(guān)隴,在這三千里之地建立大魏朝安西都護府,你若答應(yīng),兵馬可止,你若不答應(yīng),關(guān)隴的兵馬,便強行來做這件事!”
“咱家也正好想要看看,你草原騎兵,是不是還想以往那般堅不可摧!”
“你……”
摩耶單于被蘇善這毫不給面子的話噎的面色發(fā)青,這身子都是微微的顫抖了起來,那目光里的陰沉之色更是難堪無比。
如此蘇善,實在是欺人太甚。
“怎么樣?單于覺的,咱們還有繼續(xù)談下去的必要嗎?”
看著摩耶單于那般陰沉的臉色,蘇善這嘴角兒上的笑意更加的濃郁,他輕輕的揮動了袖袍,笑著道,
“若是沒有了,那便請回。”
“不日之內(nèi),咱家便帶著關(guān)隴軍,再去你王庭金帳談!”
“不過你要知道,下次談,咱家就不是這種態(tài)度了,你或許會更不容易接受!”
“本單于知曉了!”
摩耶單于這面龐上的陰沉之意更濃,他狠狠的咬了咬牙,僵硬的拱手道,
“既然蘇督主沒有誠意,那這談判也便沒有必要,我草原男兒從無孬種,今日回去,便厲兵秣馬,集整個草原之力,領(lǐng)教督主的關(guān)隴軍!”
“我等寧愿拼著萬劫不復(fù),也要讓你……”
嘩啦!
摩耶單于這番慷慨激昂的話說到了一半,便是有戛然而止,只見蘇善竟然連聽都沒有聽下去的意思,直接命小玉兒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朝著來時的方向折返回去。
“……”
摩耶單于看著那馬車逐漸遠去,臉色僵硬的更加難看了。
他剛剛說這些慷慨激昂的話,其實……不是真的要和大魏朝拼命的,他只是要和蘇善表態(tài),然后用那幾十萬的匈奴騎兵精銳來震一震蘇善,給自己爭取一些條件!
但是,對方直接不談了?
他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摩耶單于,回去備戰(zhàn)吧,咱家期待著咱們在王庭金帳的見面,希望你還有如此的底氣和驕傲?!?
遠處,蘇善的笑聲又是緩緩的傳來,緊接著,那馬車的速度加快,嘩啦啦的行駛出了涂滿廢城,天地間變的有些安靜,摩耶單于還有那耶律青云站在原地,臉色更加的難堪。
這談判,便是結(jié)束了?
“這……”
摩耶單于恍惚的,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不知所措。
“單于,請回吧!”
天地之間又是安靜了許久,那耶律青云最終是回過了神兒來,他輕輕地拽了拽戰(zhàn)馬韁繩,目光低沉的看向了摩耶單于。
“回!”
摩耶單于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關(guān)隴軍的方向,這面龐上的恍惚之色更加濃郁了一些,他嘆了口氣,說完這句話,甚至連那身子都被無形的壓力壓的給佝僂了下去。
談判破裂,接下來,便是真正的戰(zhàn)事了!
他不知道,匈奴草原能夠在關(guān)隴軍的馬踏和火槍之下,堅持多久。
嘩啦啦!
不久之后,摩耶單于回到了營陣之處,守候在四周,那些面色緊張的各部落首領(lǐng)們,還有幾名武將,都是急匆匆的湊了過來,臉上神色凝重而擔(dān)憂。
“單于……”
“回去備戰(zhàn),與他大魏朝一較生死!”
摩耶單于這一路緩緩行駛過來,那心里的凝重和進展已經(jīng)盡數(shù)的壓制了下去,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面龐上帶著難掩的凌厲和森然,大聲吼道,
“這死太監(jiān),欺人太甚!”
“這……”
然而,摩耶單于這般慷慨激昂的咆哮,卻并沒有引起什么效果,反而是讓這各部落的首領(lǐng),還有那眾多的武將,都是面色變的難堪無比了起來。
這天地之間的氣氛也是變的格外的壓抑,就像是一座大山落在了人們的頭頂,壓的人們都喘不過氣來了。
備戰(zhàn)?
一較生死?
現(xiàn)在的草原,現(xiàn)在的王庭,又哪有這個資格?
“督主!”
反觀關(guān)隴軍方向,蘇善一臉淡然,黑色的馬車也是緩緩的行駛到了這胡令玉等人面前,眾多武將微微拱手,目光灼灼而熱切。
那種意味,很明顯,他們都想一戰(zhàn),想要真正的通過戰(zhàn)場的殺伐而建功立業(yè)!
開疆?dāng)U土。
“胡將軍!”
蘇善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那陰柔的面龐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還有幾分冷厲的意味,視線在胡令玉那森冷傲然的面龐上盯著,緩緩道,
“咱家出師不利,沒把這場談判給談好,那來日便要辛苦你了!”
“帶著你的關(guān)隴軍,把他王庭金帳給咱家掀了?!?
“能做到嗎?”
嘩啦!
蘇善的這問話聲落下,那胡令玉的目光變的格外炙熱無比起來,只見他翻身下馬,轟然跪在了那黑色馬車之下,大聲吼道,
“督主放心,關(guān)隴軍定不負所望!”
嘩啦!
嘩啦!
緊接著,又是有著十幾個將領(lǐng)紛紛跪在了胡令玉的身后,眾人那面龐上的神色也是灼熱無比,充滿著森冷和煞氣,齊聲吼道,
“吾等,不負督主所望!”
“好!”
蘇善這面龐上的笑意也是變的格外的濃烈起來,大笑一聲,便是駕駛著馬車,朝著那太原城的方向緩緩行去。
轟?。?
轟隆!
胡令玉等人紛紛上馬,同樣是煞氣凜然的跟在了這黑色馬車之后,千軍萬馬奔騰,如同是巨龍在大地之上翻滾蜿蜒,那氣勢,震的整個天地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兇氣凜然。
“咱們也走吧!”
“盡快備戰(zhàn)!”
圖滿廢城的另外一頭,那壓抑而緊張的氣氛之中,摩耶單于也是嘆了口氣,低聲下令。
嘩啦啦!
隨著黑色的單于座駕緩緩調(diào)轉(zhuǎn)方向,那負責(zé)守衛(wèi)的匈奴騎兵,也是奔騰而起,不過那氣勢之中卻完全不如關(guān)隴軍,甚至還有些狼狽摻雜其中。
蕭條而頹然,逐漸遠去。
寒風(fēng),帶著低沉的嗚咽之聲,在這圖滿廢城之上呼嘯而過,刮的那廢棄的氈帳嘩啦啦作響,就好像是有人發(fā)出了哭泣。
讓人動容。
……
太原城!
巍峨的黑色城墻在天地之間矗立著,寒風(fēng)繞著城墻呼嘯而過,如同龍騰虎嘯,給人無盡的凌厲和壓迫之感,無數(shù)關(guān)隴騎兵拱衛(wèi)的東廠座駕,緩緩的駛?cè)肓四浅情T之內(nèi)。
嘩啦啦!
不過片刻的功夫,蘇善的車駕已經(jīng)是回到了太原城的驛站,無數(shù)的騎兵已經(jīng)盡數(shù)散去,由東廠的番役將蘇善給迎接了進去,大紅的飛魚服在天地之間閃耀,繡春刀也是閃爍著森然和凌厲。
“督主請!”
胡令玉以及軍中的幾位將領(lǐng),分別拱衛(wèi)著蘇善走進了那驛站的臨時會客大殿之內(nèi),蘇善面色淡然,上了主位坐下,而胡令玉等人則是陸續(xù)坐在了左右,面色凜然。
那目光里更是充滿了凌厲,甚至還有難以掩飾的期待。
他們幾乎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兵發(fā)草原了!
“胡將軍,戰(zhàn)事的計劃,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準備的差不多了吧?”
蘇善接過了小玉兒送過來的茶水,一邊輕輕的抿了一口,一邊笑著問道。
“回稟督主!”
胡令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豁然而起,然后面色格外凌厲的站在了蘇善的對面,然后目光灼灼的道,
“草原情況,各部落的分布,我們的探子在精確的掌控之中,就連他每個部落有多少騎兵,有多少人,咱們都掌控的差不多?!?
“關(guān)隴軍,也早已經(jīng)準備完畢,隨時可動!”
“只要督主一聲令下,我等便可以馬踏草原,長驅(qū)直入?!?
“好,很好!”
蘇善聽著胡令玉的這般話,那面龐上的笑意也是變的濃郁了起來,他將手中的茶杯緩緩的放下,然后視線又是在這眾多將領(lǐng)身上掃過,笑著道,
“既然一切都準備好了,那也別耽誤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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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一個良辰吉日,便發(fā)兵吧!”
“咱家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去他王庭金帳看看了……”
“是!”
隨著蘇善的這般命令落下,這眾人面龐上的煞氣和冷冽之意更加的明顯,也是更加的猙獰了起來,隨著這一聲低沉咆哮,萬眾如龍,升騰而起,
“定不負督主所望!”
“好好好,去準備吧……”
蘇善隨意的揮了揮手,示意眾多的將領(lǐng)退下,隨著胡令玉等人龍行虎步而出,這大殿之內(nèi)便只剩下了蘇善和小玉兒二人,氣氛也是變的有些安靜了下來。
“督主,有沒有興趣去戰(zhàn)場上看看?”
小玉兒見蘇善手中的茶杯已經(jīng)空了,笑著又沏滿了一杯,低聲問道。
“戰(zhàn)場……”
蘇善一邊接過了茶水,一邊微微的瞇起了眼睛,笑著道,
“咱家倒是很感興趣,自從當(dāng)年關(guān)隴一場千里追擊以后,咱家再也沒有上過戰(zhàn)場了!”
“去看看倒也無妨!”
“而且……”
這話音到此便是微微的停頓了一瞬,蘇善那眼瞳之中也是閃爍過了難掩的森冷,還有熱切,繼續(xù)道,
“咱家覺的,戰(zhàn)場之上,有可能會遇到摩部落的高手!”
“以如今匈奴人的狀態(tài),根本不可能真的只靠著那些騎兵和關(guān)隴軍拼殺,畢竟,關(guān)隴軍的實力,可是遠在匈奴騎兵之上的!”
“他們已經(jīng)是狗急了,準備跳墻,戰(zhàn)場之上,做點兒什么沒品的小動作,也說不定,是不是?”
“奴婢明白了,督主考慮周全,奴婢這就去準備!”
小玉兒明白了蘇善的話,微微的點了點頭,那嬌媚的臉蛋兒上,更是露出了一絲夾雜著微笑的冷意,她拱了拱手,然后飄然退下。
“呼……”
大殿里的氣氛更加的安靜了,蘇善這心情也是顯得有些輕松,舒適,他微微的笑了笑,然后便是斜靠在了座椅上,一邊抿著手里的茶,一邊在臉上露出了笑容。
期待,還有一絲炙熱。
掌控大魏朝,他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那么……
掌控這八方四海,他又會用多少時間呢?
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啊!
“匈奴,草原……就從你們開始,開始咱家的雄心霸業(yè)?!?
“哈哈……”
蘇善的笑聲從那大殿之內(nèi)傳出,漸漸的涌入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