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火城。
宏偉的城牆之上,一座高塔聳立,高塔最頂層之中是一片十分開闊的虛空,虛空中有約莫十餘道身影漂浮其中,或身形高大偉岸,或隱匿於暗光之中。
就在下一刻,虛空泛起一縷波痕,又是一道身影出現(xiàn),一步踏入高塔內(nèi)部,他一襲綠袍,肌膚生長著細密的碧色鱗甲,氣息達到了七重天巔峰的層次,不過來到這高塔內(nèi)部後,卻是沒有絲毫的散溢,而是儘可能的收斂。
綠河神君目光掠過高塔內(nèi)的諸多身影后,很快注意到了位於衆(zhòng)人最深處的一道人影,頓時目光微微一動,旋即拱手作揖,笑著招呼道:
“景天神君,許久不見了。”
“此次南城關(guān)有景天神君坐鎮(zhèn),我等皆可高枕無憂了。”
作爲一位七重天巔峰的神君人物,能令他態(tài)度中帶著些許尊敬之意的,自然唯有八重天的神君霸主們了,而那位身披白色長袍的人影,便正是一尊八重天的神君霸主,景天神君。
景天神君顯然與新來的綠河神君相識,打量了綠河神君一眼,搖頭嘆息道:“數(shù)十紀不見,綠河道友已然更進一步,吾閉關(guān)數(shù)十紀,卻依然毫無收穫。”
唯有八重天神君纔有資格選擇來守城,而八重天之下,則只有七重天巔峰的神君存在,有概率得到守城的機會,往往也全都不會拒絕。
綠河神君數(shù)十紀之前,尚且不曾達到七重天巔峰,而今數(shù)十紀過去,卻終於是有所突破,也是令景天神君頗爲嘆息,因爲他加入炎陽會,已經(jīng)過去至少數(shù)百劫歲月了,這漫長歲月中,也是見識了不少人物,修爲實力有所突破,但他卻仍然停留在八重天。
一方面是踏入八重天之後,想要提升實力更爲艱難,另一方面,他面臨的情況也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在外界,往往或多或少都還留有分身化身,能夠在外界蒐集資源,參悟大道,而他在外界的化身卻已全部被滅,而今只剩下這一具神力真身受困於無終之淵。
無終之淵沒有資源可供收集,他想?yún)⑽虼蟮溃椭荒苁强葑鴧⑽颍淮涡远嗍爻且欢螝q月,積累足夠的守時,然後再長久閉關(guān)一次,看能否有所領(lǐng)悟。
或者,
就是嘗試冒險外出,在無終之淵尋覓一些奇景來供以參悟,但那往往也相當(dāng)危險,對於他來說,已經(jīng)僅剩下受困於無終之淵的神力真身,自然是不願意去冒任何風(fēng)險。
綠河神君聽罷景天神君的話,也是嘆息道:“我等受困於無終之淵,修行之路終究是受阻,倘若是在外界,景天神君恐怕早已登臨巔峰。”
從正常八重天水準,到八重天巔峰,實際上也是個水到渠成的過程,這一步需要的是參悟更多的三玄奧融合,而在已經(jīng)踏入八重天,已經(jīng)至少參悟了一種三玄奧融合的基礎(chǔ)上,要再參悟更多的三玄奧融合,其實已經(jīng)沒有‘從無到有’那一步那麼艱難了。
往往只要有時間的積累,最後都能慢慢抵達巔峰。
但無終之淵終究是太貧瘠,毫無資源,又沒有多少可供參悟的東西,受困於此的景天神君才被困在八重天漫長歲月。
實際上,景天神君更在意的也並不是從八重天,到八重天巔峰這一步,畢竟再怎麼受困,再怎麼資源貧瘠,以他的底蘊和境界,只要經(jīng)歷漫長的歲月積累,總還是能抵達的。
他在意的是,連從八重天,到八重天巔峰這一步,都如此艱難,那他在登臨八重天巔峰之後,想要衝擊九重天,希望恐怕是極其渺茫的,這也意味著他可能會被永困於無終之淵!
無始無終,無終之淵。
倒也真是符合這處險地的名號。
景天神君聽罷綠河神君的話,只微微搖頭,將目光投向遠處,那一片赤紅色的巖窟大地,一時間默然不語,不再回應(yīng)。
而附近的其他衆(zhòng)多神君,則紛紛與綠河神君互相見禮。
“綠河,恭喜。”
“上次與你論道,我便覺得你積累已然極深,只差臨門一腳,果然僅僅數(shù)十紀,你便已踏出這一步,如今我等皆是坐望八重天了。”
除景天之外的諸多神君,皆是七重天巔峰的存在,都對綠河十分客氣。
一方面綠河達到了七重天巔峰,與他們已然實力相當(dāng),另一方面,在這無終之淵,修行者陣營的神君存在都是處在同一戰(zhàn)線,何況接下來的一萬界年,更是由他們負責(zé)守城,更要彼此相合,不能出現(xiàn)什麼差錯。
綠河神君聽到衆(zhòng)人的話語,也是淡笑著與衆(zhòng)人一一回應(yīng)。
“此次守城,應(yīng)當(dāng)沒有他人了吧。”
忽然有人說了一句。
一般來說,守城任務(wù),有一位八重天神君坐鎮(zhèn),再加上十餘位七重天巔峰,基本足可應(yīng)對一些尋常級別的淵獸襲擾,只有少數(shù)情況難以應(yīng)對。
可就在他話音落下之際,虛空忽然泛起一絲波痕,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塔頂。
衆(zhòng)人皆是動作爲之一頓,齊刷刷看去,只見來人一襲樸素長衫,身形並不高大,但神力卻似十分渾厚,隱隱給人些許壓迫感,氣機則十分陌生。
眼見來人十分陌生,綠河神君等衆(zhòng)人便皆靜默不語,細細打量著來人,心中念頭閃過,倒是很快就對來人的身份有所猜測。
“陳牧,見過諸位。”
陳牧目光掠過衆(zhòng)多神君存在,語氣平和的主動說道。
話音剛剛落下,衆(zhòng)人便也立時都確定了心中的猜測,也明確了陳牧的身份。
那位不久前新加入炎陽會的……牧神君!
雖說炎陽會的神君存在,數(shù)以千計,但任何一位新的神君加入炎陽會,各方存在基本或多或少都會了解一二,更不用說陳牧並非一般神君,而是一位八重天的神君霸主!
炎陽會中雖有數(shù)千神君,但其中達到八重天的,僅僅只有數(shù)十近百位。
雖然依據(jù)傳聞,陳牧並非景天這般掌握三玄奧融合的八重天神君,而是依靠極其深厚的底蘊和神力根基,強行突破八重天門檻的神君霸主,比起景天這樣的存在要弱上一籌,但終究也是突破了八重天,在實力上還是有了一層質(zhì)的變化。
“牧神君。”
綠河神君等衆(zhòng)人反應(yīng)過來,也是第一時間便向著陳牧迴應(yīng)。
而本來正遙望城外,看向那一片浩瀚的赤色熔巖地窟的景天神君,也是略微訝然的收斂目光,看向陳牧,道:“聽聞炎陽會又來了一位同道,不曾想這麼快便得以一見,我本還想著事情過後,邀牧神君來我洞府做客小聚。”
作爲八重天的神君霸主,他面對綠河神君等人,還是稍微有一些倨傲的,但對於同樣達到八重天層次的陳牧,他態(tài)度便完全是同等視之了。
不過據(jù)他所知,陳牧似乎是憑藉積累和底蘊達到八重天門檻,並未真正參透三玄奧融合,與他這樣真正的八重天強者還是有一定差距,這種情況也是較爲特殊。
或許,漫長歲月後,陳牧能參透三玄奧融合,實力將大大邁進一步,甚至有可能一步跨出,就直接逼近八重天巔峰,比他還要走的更遠。
但也有可能,如絕大部分七重天神君一樣,被困在三玄奧融合的門檻前,難以寸進。
可無論如何,
陳牧的實力終究是達到八重天了,也足夠得到他的認可。
“景天神君。”
陳牧也認出了景天神君的身份,畢竟是八重天的神君霸主,他對於炎陽會內(nèi)部的衆(zhòng)多神君,之前就已經(jīng)在梵古神君以及鵬一那裡詳細瞭解過了。
陳牧衝著對方微微頷首,主動說道:“我初入無終之淵,尚不適應(yīng)此地環(huán)境,故而初來之際,閉關(guān)了一些歲月,也是在暗中瞭解這裡的情況。”
景天神君點點頭,道:“我最初墜入無終之淵時,也是無所適從,在熔巖地窟孤身遊歷了良久,後來加入了炎陽會,方纔安定下來……我在這無終之淵已呆了數(shù)百劫歲月,雖探索不多,但對這裡的瞭解也不少,牧神君若是有什麼想了解之事,也可來找我詢問。”
“那就多謝景天神君了。”
陳牧迴應(yīng)道。
雖然論及實力,景天神君不及梵古神君,但正如景天神君所說,對方在無終之淵已經(jīng)呆了數(shù)百劫歲月,哪怕幾乎不怎麼外出探索,對這裡的情況瞭解也是很深,甚至可能知曉許多梵古神君都不知曉的隱秘之事,再加上禮數(shù)周到,陳牧自然也是還以禮數(shù)。
又過了片刻。
不見再有其他人到來。
景天神君終於是收斂視線,主動說道:“好了,此次就是我等駐守這裡,我等便先簡單分說一下守城事宜罷。”
綠河神君等衆(zhòng)人紛紛應(yīng)聲,而陳牧也負手立於一側(cè),默然靜觀。
守城事宜實際上也不需要仔細分說,無非就是有淵獸襲來時,大致該如何應(yīng)對,在場的皆是神君存在,又僅有十餘人,無論如何出手,也基本不會混亂一團,所謂守城事宜,也只是大致說一下各自擅長的招數(shù)手段,避免出手的時候因相性不合而互相造成干擾。
而令人並不意外的是,十餘位神君中,僅有陳牧一人是虛空一脈,其餘衆(zhòng)人包括景天神君,主修的也全部都是造化一脈,至於歲月一脈則一人沒有。
這也不由得讓陳牧心底暗道歲月一脈的確是最少也最難的一脈。
像是在這無終之淵,就更能清晰的體現(xiàn)。
無終之淵幾乎沒有什麼資源能獲取,能供人蔘悟的奇景也不多,想要參悟大道,要麼就是枯坐修行,要麼就是與一些同一脈的神君們切磋論道。
造化一脈的神君們,數(shù)量極多,彼此互相切磋論道,總歸是更容易得到一些體悟,而虛空一脈的神君數(shù)量就少多了,至於歲月一脈,那更是少的可憐!
整個炎陽會,數(shù)十近百位八重天神君,僅僅只有一位是歲月一脈。
不過陳牧對此也就只是暗自感嘆一下,目前這些對他也並無太多影響,雖然虛空一脈的神君也很少,但他的修行之路,暫時還不需要與人切磋印證。
如今,
歷經(jīng)數(shù)萬界年的積累,他虛空一脈三玄奧融合的經(jīng)驗,實際上已經(jīng)積累了七七八八了,只差最後的少許,就能依靠系統(tǒng)面板,直接窺見到三玄奧融合的本質(zhì),從而直達根源!
……
荒涼浩瀚的赤紅色巖窟大地上空。
一座渺小到有些不起眼的城池正在緩緩的飛掠著。
往下方看去,但見那巖窟大地之上,處處是崎嶇的巖層,以及一個個漆黑的巖穴,皆通往未知之處,其內(nèi)部都是四通八達,貫通整個地下巖層。
飛在上空的城池,自然正是熔火城,說是渺小,實際上也是本身具備虛空手段,將龐大浩瀚的本體在虛空結(jié)構(gòu)上收斂至很小的一點。
不過。
即便是如此,緩慢飛掠的熔火城,依然無法完全遮掩所有聲息。
或者說,無終之淵內(nèi)誕生的各種淵獸千奇百怪,它們的探查方式也是各種各樣,縱然是從虛空、造化層面將氣息收斂到極致,這些淵獸仍然有種種辦法捕捉到痕跡。
對於淵獸的研究,可以說幾乎所有神君都嘗試過,但嘗試的結(jié)果都是毫無收穫,因爲淵獸的構(gòu)成,與那些巖層幾乎一模一樣,皆是由不同大道的不同玄奧之力融合而成,根本不是神君存在們能夠嘗試理解的範疇。
沿著大地往上看。
能夠看到,上方?jīng)]有天穹,遙遠的盡頭同樣是一片崎嶇的巖層,那自然是更上一層的熔巖地窟,通過其表面的一些空洞,便有機會尋找到通道,抵達上面一層。
熔火城此刻便是在這兩層熔巖地窟的中間位置飛掠,儘可能的居中,兩邊皆不靠近。
但就算如此,
在緩慢飛掠的過程中,仍然不斷有情況發(fā)生。
在熔火城正下方,一處崎嶇的巖穴中,當(dāng)熔火城掠過上空的時候,那巖穴中悄無聲息的探出一縷仿若觸手般的詭異黑影,這黑影隨著熔火城的掠過而輕微的擺動,顯然是察覺到了熔火城的存在,並且似乎是在觀察什麼。
而正當(dāng)熔火城漸漸遠去時,這一縷黑影終於是有了動作,只見它‘嗤’的一聲,一下子離開了巖穴,直接融入了虛空之中,向著熔火城的方向疾追而去。
片刻後。
它靠近了熔火城,直接一頭撞上了熔火城外層的虛空壁障!
也幾乎就是在同一時間,熔火城內(nèi)部,城牆高塔塔頂中,景天、綠河、以及陳牧等衆(zhòng)多神君,紛紛睜開眼睛,齊齊向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