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始終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造了孽,這輩子才會投胎成白鼠妖。其實她是不能理解的,憑什么同為妖族,白鼠妖一族就要受盡同類的歧視甚至是欺凌。說實話,白一對人類修士的怨氣并不算太大,只是很平常的人、妖兩族之間的仇恨而已,她更恨的還是妖族修士,最最痛恨的就是本族的那些族人。
已經活的如此凄慘,為什么還不知道自愛,白鼠妖一族并不是天賦有多差。誠然,他們這一族想要走出絕世強者斷無可能,但至少在白一看來不該成為最底層的存在的。再不濟,他們也比那些不能修煉的普通人要強的多的。
只可惜,哪怕是船上修為不如自己的最最普通的船員,在看到自己的時候都敢露出猥瑣的眼神,更有甚者還會對自己上下其手,若不是當年學會了操控靈炮的本領,現在她已經自身難保了。
“臭娘們,想什么呢,還不趕緊干活?”白一還在愣神的時候,身邊一個粗獷的罵聲忽然叫醒了她。
“怎……”剛想開口詢問,她就馬上識趣的閉了嘴,只是用眼睛去看。在逆境中長大早就練出了一雙靈活的招子,況且海戰她也是不陌生的。看著船艙里的炮手忙碌的樣子,她就知道又有仗要打了。
打就打吧,白一對此沒有半點情緒的波動,反正他們的船很強大,盡管外表看起來普普通通,內里卻是奢華到了極點,別的不說,只說這一個船艙里有兩尊靈炮隨時替換著用這一點,就足以證明這艘船的強大,更何況據說這樣的船一共有三艘,她現在只是看到了其中兩艘而已。
很快就輪到白一開炮,這種事她早已經輕車熟路,開靈炮有什么難的,說句不客氣的話,如果不是怕太遭人妒忌,她全力施展起來甚至比船上的其他炮手都要優秀。
對面那艘船看起來也很普通,不過一看到船上掛著的黑色旗子白一的眼神就變了,盡管在華庭帝國里已經遭受了數不清的欺凌和折辱,但看到這些敢于冒犯華庭帝國的西方海盜,白一的仇恨還是發自內心往外迸發的。
漂亮,這一炮打的很準,白一的眼神跟不上靈炮的規矩,但她至少能掌握住靈炮的落點,看到自己這一炮打的無比精準,白一興奮的想要大叫,只是看到對面那艘船的樣子后,她的眉頭卻又馬上皺了起來。
“太硬了,那些西方雜毛到底用什么造的船,怎么一炮下去連點裂痕都沒出現?”白一心里腹誹不已,盡管這個結果跟她的能力無關,完全是對方船太硬了。
很快她又被替換下去,兩尊靈炮交替開炮確實加快了不少的速度,但也因為頻繁的移動炮座,導致如果想要提升速度,就只能犧牲準度,這個問題很難解決,這艘船船長的選擇就是要速度不要準度,是以他們這些炮手倒是都不用太計較準度。
忽然,原本要往炮口上送的靈炮被人止住,白一狐疑的看著那個壯碩的海盜,然后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船長下令停火。”
“停火?”白一感覺十分奇怪,這一戰才剛剛開始,開動上一炮的時候白一清楚的記得對方戰船的防御仍舊沒有被攻破,才只是這樣的程度難道就要休戰了?白一想去炮口看看,上一尊靈炮還沒有撤換下來,結果被一雙大手狠狠推開:“告訴你休戰沒聽到,還上去干什么?”
白一咬著嘴唇看著那個海盜,沒敢多說什么。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又沒有什么特別大的聲響傳來,百無聊賴之下白一只能安靜的縮在角落里。自從被俘之后,白一就習慣了這樣。
可惜外面的平靜似乎讓船上其他的海盜也都變得無聊起來,白一忽然感覺面前的光線一暗,然后就看到那個壯碩的海盜擋在了自己面前,炮艙里其他的海盜也都色瞇瞇的看著自己。看到這一幕,白一臉色突變,但卻什么都沒說,只是又低下了頭去。
那壯碩的海盜嘿嘿一聲淫-笑,終于壓不住心頭的火氣猛地朝白一撲了過去。結果就在此時,炮艙的艙門忽然打開,一個帶著眼罩的獨眼龍船長走了進來。看到那專碩海盜壓在白一身上后,船長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不等那海盜起來自己認錯,他已經刀起刀落,那個海盜的人頭咕嚕嚕的就掉在了地上。
白一愣愣的看著這個海盜的人頭,沒有驚恐,沒有驚訝,只是很平靜的看著,然后又很識趣的把人頭和尸體都順便收拾了起來。
獨眼船長阻止了白一的動作,指了指那尊還架在炮口的那一尊靈炮說道:“我知道你的靈炮操控的很好,現在給我試一下,就打那艘船的主桅桿。”
白一有些疑惑,但她最大的優點就是知道不說廢話,船長下令之后她就馬上走到靈炮后面,只是最后還是說道:“不行,距離還是有些遠,我們的靈炮做不到那么精準。”
聽到白一的話,獨眼船長無聲的嘆息了一下,之后說道:“我會讓船再往前開一段,你需要多遠才行?”
“如果要必中的話,至少得三十丈,如果只是想打個大概方向,五六十丈左右,我就能保證轟到甲板上。”白一很有把握的說道。
獨眼船長贊許的點點頭,他也是航海的行家,一般來講開啟海戰之后,只需要雙方拉進百丈左右的距離就可以開戰,不是因為他們喜歡這樣,而是其實更近一些也沒有太大用處,因為一般的炮手就算是給他們更近的距離,他們也沒辦法加大準度。
白一很鎮定的看著戰船一點一點靠近,在距離已經達到六十丈的時候她得到了船長的命令,然后想都不想直接開動了靈炮。習慣性的看向落點方向,讓白一無比興奮的是,這一炮打的確實奇準無比,正是直直的朝著對方戰船的主桅桿上飛去。白一興奮的握緊了拳頭,可是下一刻的變化卻讓她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白一失聲喊了出來,剛才那一炮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絕對不是打偏,也不是打在對方船上沒有反應,而是真的消失了。電光火石之間,白一只是隱約看到好像有什么東西撞上了炮彈,然后那一擊就如石沉大海一般消失不見了。
白一陷入了沉思,在她身后的其他海盜這次沒敢再去招惹她。主船艙里,獨眼船長現在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復雜,又或者說無比的精彩。沉默好久,他忽然說道:“給我放下一條船,我要過去。”
“船長,不要沖動,對面就是船身結實了點而已,咱們繼續打下去還能怕了他們?”大副在一旁馬上勸解。
獨眼船長搖搖頭,苦笑著說道:“放心吧,應該不會有事的。”說完,他已經走出了船艙。
船長竟然要孤身一人去對面的戰船上,這個消息一傳傳來,所有人都跟著登上了甲板,包括正在發呆的白一也是如此。看著平日里就總是吊兒郎當的船長竟是真的一個人駕著一條小船要去對面的海盜船上,白一只感覺這家伙絕對就是瘋了。在這個時候,海平面上平靜的都有些可怕,之前向他們求援的那艘戰船上的人也都登上了甲板看了過來,很顯然他們也看不懂在優勢明顯的情況下為什么要休戰,為什么又有人敢獨自一人去登上敵人的戰船。
現在的場面變得十分詭異,那艘掛著黑旗的戰船孤零零的被圍著,離他們最近的一艘船到現在也不敢亂動,甚至站在甲板上的哪些人也都是縮頭縮腦的。另外方向上的兩艘戰船倒是威風凜凜,但當他們的船長獨自駕船往那艘海盜船上走的時候,他們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當看到那艘掛著黑旗的船上出現的兩個人之后,另外一艘戰船上的一個船員也不知怎的,忽然放下一艘海船急匆匆的趕了出去。他們的目標,自然就是韓梟和趙鋼蛋的戰船。
看著迎面趕過來的兩個人,趙鋼蛋有些疑惑的問道:“他們是要干什么?瘋了嗎?”
韓梟似笑非笑,說道:“都是熟人。”
“熟人?”趙鋼蛋十分意外:“你小子人脈什么時候這么廣了,在西海也有熟人?”
韓梟指著已經快要趕過來的那個獨眼龍說道:“那個,就是龐英,龐貝軍團里的一個主將,那邊那個,就是諸葛大王,那個樹人族。”
“哦?真有這么巧的事?”趙鋼蛋依舊感覺十分疑惑。
但當龐英和諸葛大王紛紛登船之后,不管他有多震驚,這件事也已經有了答案了。
“你怎么在這?”龐英一上船便馬上問道。
待諸葛大王上船后,韓梟把趙鋼蛋介紹給他們解釋了一下,四個人一時間倒是相談甚歡。終究都是爽快之人,他們之間當然也就沒什么隔閡。
在得知韓梟和趙鋼蛋船上就只有兩個人后,龐英和諸葛大王都傻在了那里。如果只是普通航行,龐英倒也不至于如此,畢竟當初韓梟可是自己一個人就駕著一條普通海船就從華庭帝國回到天寧國。事實上,在有完整海圖的情況下,走那些已經很成熟的海路航線并不算天冒險,龐英和諸葛大王只是好奇他們兩個人是怎么打出來剛才那種驚人的火力的。
面對龐英的這個問題,趙鋼蛋臉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神色,不過他卻沒有說出最重要的秘密,韓梟見他不說也沒有多嘴。畢竟這是屬于部落的秘辛,趙鋼蛋可以告訴韓梟,卻不會告訴部落之外的人。對他來說,韓梟是不是東黎族已經不是很重要,反正只要知道他是部落的人就行。
龐英見趙鋼蛋說的含糊,也很識趣的沒有多問,這種事情上自然不能太勉強,哪怕他是通玄境強者。當然,強者自然也有強者的優勢,在得知龐英是通玄境強者,又是習慣近戰的修士后,趙鋼蛋便馬上纏上了龐英,請教起修煉的事情來。在他們之間,趙鋼蛋的修為現在反而是最低的,連聚靈境都沒到。
“你這艘船?”諸葛大王看著摸了摸甲板,又摸了摸船身,看向韓梟問道:“這船是用什么造的,怎么會這么堅固。”
聞言,龐英也馬上問道:“是啊,太堅固了些,就算有青浦幫你們吞炮彈,那也只是小部分啊,海戰的時候我們明明擊中了很多次,可是你們這損耗也太小了吧。”
“沒什么,就是用軒轅木打造的戰船而已。”韓梟故意很隨意的說道,然后看到龐英和諸葛大王一臉呆滯的表情后暗爽不已,原來炫富是一件這么爽的事情。
“整艘船都是軒轅木?”龐英還不死心的問道。
韓梟繼續點頭,然后他就看到了龐英有些崩潰的表情。看到這個情況,韓梟也終于信了趙家富可敵國這四個字的評價,堂堂帝國三大軍團之一的龐貝軍團里的一員主將,又是通玄境強者,都被趙家的這個大手筆嚇到,足見這艘船的價值到底有多大,韓梟一直沒有追問趙鋼蛋打造這艘船用了多少靈石,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實在是不想再被嚇到了。
“走吧,去大胖上坐坐,正好這次出海帶的補給已經用的差不多,該要返航了,一起回華庭帝國吧。”說著說著,龐英向韓梟發出邀請,說話的時候還不忘看向青浦,看樣子他對青浦還是念念不忘的。
結果就是青浦干脆已經忘了這個家伙到底是誰,連睜眼都沒有。而看到青浦,韓梟也忽然想起來之前青浦吃掉的龍骨,忽然間韓梟又開始猶豫了起來要不要把龍骨分給龐英一些,畢竟他也知道龐英是很需要龍骨回家立功。
就在糾結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已經跟龐英上了大胖號,他和趙鋼蛋的船就掛在了大胖號的后面,趙鋼蛋他們還不打算讓外人進他們的船艙,反正大胖號也是經過特殊改造的戰船,就算多拉一艘船也沒什么。至于之前被趙鋼蛋他們打的膽戰心驚的那艘戰船上的人,在得知韓梟他們跟龐英竟然認識之后,韓梟和趙鋼蛋倒是頗感意外。
“哪些人是什么人,你不是說你出海是為了偽裝成海盜嗎,怎么會有人認識你?”韓梟看著哪些人問道。
“噢,他們其實也是出來偽裝海盜的,只不過不是我們龐貝軍團的人而已。”龐英簡單介紹了一下,韓梟這才知道現在的西海海域里,其實真正的海盜反而沒有多少了,原本那些在西海縱橫的海盜跟海軍們相比終究只是烏合之眾,在西方海盜和龐英他們這些海軍偽裝的海盜開始拼殺之后,那些只擁有最普通的戰船的海盜們便都灰溜溜的離開了這片海域,或者干脆就是躲在一些大一點的海盜上避難。當海盜當到這份上,也真真的是夠悲劇的了。
“對了,那艘船被你打了倒也不冤。”龐英忽然說道。
韓梟不解,問道:“怎么說?”
“那艘船是屬于榮光軍團的,雖然榮光軍團的軍團長不是池家人,但這艘船的船長卻是池家人。”龐英壞笑著說道:“你小子之前不是讓池松云陰了一道么,這也算是找點場子回來了。”
一面說著這些,龐英又忽然感慨起來:“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池家人,以前倒是沒什么感覺,這次出海真的讓我很厭惡的。要論打仗,他們狗屁都不是,壞毛病倒是不少,前不久我在一場海戰里救下一艘池家的戰船,也就是出來偽裝成海盜的戰船,他們不去跟西方海盜打,竟然跟原本在這里的海盜打的不可開交。其實吧,不能打也就算了,他們還犯忌。我救出來之后發現他們船上竟然帶著女眷,更可惡的竟然還是一個白鼠妖。當時那個白鼠妖被糟蹋的那叫一個慘啊,要不是因為那就是一個白鼠妖,我都想處決了那些池家人。”
“白鼠妖?”聽到這個,韓梟倒是很敏感,一旁的趙鋼蛋也馬上豎起耳朵。
“不會是白一吧。”趙鋼蛋開玩笑的說道。
韓梟狠狠瞪了他一眼:“別胡說,白一跟陳嬌一起去了華庭帝國,怎么可能被擄到西海上。”
他們倆正說著的時候,龐英還在繼續說道:“要說那個白鼠妖其實我抓到之后就想處死的,畢竟咱又不是真的是海盜,出海帶著那東西干什么。結果就要處死她的時候,她跪下求我說留她一命,她會操控靈炮。我當時就樂了,不過感覺這事挺有意思就讓他試了試,沒成想她還真會操控靈炮,還她奶奶的打的特別準……”
龐英還在孜孜不倦的說著,遇到韓梟他確實很開心,畢竟韓梟救過他一命,再者就是遇到一個會用靈炮的白鼠妖也確實是個稀罕事,結果說著說著他就感覺不對勁,扭頭發現韓梟現在整個人都好像是變成了冰雕一般,散發出來的寒意讓龐英都忍不住一驚。
“你干什么?”龐英疑惑的問道,他倒是不怕韓梟動手,畢竟韓梟的實力并不如他。
在這個時候,趙鋼蛋也臉色陰沉到了極點,沒等韓梟說話,他馬上回頭返回了他們兩個的戰船,臨走的時候說道:“我回去準備一下,隨時可以動手。”
韓梟點了點頭,也不管趙鋼蛋能不能看到,他的眼神現在只是看著一個方向,在那個方向上,現在站著一個白鼠妖。
韓梟長出了一口氣,很平和的招招手說道:“白一,過來,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