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雲(yún)沿著梅花林子中間的小徑,走到盡頭到,另一側(cè),李億玄坐著青銅馬車裡,向另一個方向駛?cè)ァ?
“到了。”
李億玄的聲音,從車廂裡傳來,平平淡淡,不高不低,卻足以讓馬車伕聽到。
“是,公子!”
馬車伕應了一聲,雙手一扯,只聽一陣“聿聿”的馬鳴,四匹駿馬拉扯的青銅馬車立即停在了道路旁。
車廂打開,李億玄白衣如雪,緩緩走了出來。
“你回去吧!”
李億玄淡然道。
“是,公子!”
馬車伕恭恭敬敬道。
李億玄也沒理會他,望了一眼前方,信步而行。
一步,兩步,三步……五步,到第五步的時侯,李億玄的身影,突然變得極爲稀薄,彷彿融入空氣中一樣,第六步踏出,李億玄彷彿一個泡沫一樣,就在這名馬車伕的眼皮底下,消失無蹤!……
馬車伕,一直低著頭。等李億玄融入虛空中,消失不見後,他突然擡起頭來,眼中暴射出一股耀目的光芒。這名馬車伕摘去帽子,身形一掠,飛落至李億玄最後消失的地方。
“不是飛遁,不是術(shù)法,也感覺不到特殊禁制的存在,是憑空消失的!跟蹤七次,他已經(jīng)換了七個不同的地方消失,稷下學宮到底在哪裡……”
馬車伕喃喃自語,他的臉孔變化,顯露出另一張面孔。第二張面孔如出鞘之劍,鋒芒畢露,完全找不到一點車伕的氣質(zhì)。
“不管了。先回宗人府,報告宗令大人!”
馬車伕衣袍一撩,如同一隻獵豹一樣,返回馬車。鞭子一揚,這匹青銅馬車立即駛往了皇宮中宗人府。
就在車伕離開的時侯,李億玄白衣白袍,一腳邁出,進入了另一個空間。這個空間,極爲浩大,到處充斥著猶如實質(zhì)般的天地浩然之氣。
說在這片空間中央,矗立著一座恢宏而巨大的宮殿。人站在這座宮殿面前,如同螞蟻一樣渺小。這座宮殿開著四個方向的硃色大門,大門之外,乾淨整理的玉階。一道道穿著儒服的身影,就沿著玉階和殿門,不斷進出往來。
這些大儒一個個皓首白鬚,流露出高深的學問修養(yǎng),和濃烈的剛正,浩然之氣。這樣的人,隨便拉出來一個,都能把極道先生這樣的地變強者,直接喝成飛灰,就算天邪宗宗主,都要救不下來!
而此時,這些大儒全部步履匆匆,他們每個人手上,至少拿著一沓寫滿玄奧文字的紙張,一個個神情貫注,精神高度緊張。甚至,可以聽到他們走路的時侯,嘴裡喃喃唸叨著,紙上上的內(nèi)容。
如果方雲(yún)的老師,郭伯濟在此,必然會非常震驚。因爲這裡面,有許多人被認爲是早在十年,甚至數(shù)十年前,就已經(jīng)死去的名儒,大儒。這些人的資歷,比郭伯濟還要深得多!
這就是稷下學宮!存在時間,比之大周王朝,都要古老無數(shù)倍。稷下學宮,是天下讀書人的聖地。在外部的流傳中,稷下學宮歷經(jīng)數(shù)個王朝,幾經(jīng)戰(zhàn)亂,滅而重建,屹立不倒。
但根本沒有人知道,戰(zhàn)火從來都沒有波及到稷下學宮!稷下學宮幾經(jīng)戰(zhàn)火,滅而重建的傳聞,只是儒家爲了避免引起天下人惶恐而散播出去的!
子不語怪力亂神!這裡的情況說出去,太過神秘和駭人了!只有一個幾經(jīng)戰(zhàn)火,滅而重建的稷下學宮,對於天下的普通人來說,纔是能夠接受的存在!
沒有人知道,稷下學宮是什麼人建的,建於什麼時侯!所有人都只知道,當他們進來的時侯,這裡已經(jīng)有人。一朝又一朝,一代又一代,無數(shù)大儒、名儒,前仆後繼,皓首窮經(jīng),研究著,儒家最古老,最核心的秘密,很多人,終生沒有踏出過這個空間,最後老死在這裡!
稷下學宮的邊緣,三名老者長身而立,站在一片雪白的梅花樹下,爲首者,是一名白色儒袍的削瘦老者。“方雲(yún),已經(jīng)帶到夫子的茅屋了吧?”白袍儒者淡然道。
“是的,已經(jīng)將他送到梅花林中!”
李億玄低著頭,恭恭敬敬道。
“嗯。”老儒點了點頭:“夫子的學問貫絕古今,他這麼做,必有深意!嗯,你就暫時在這裡修練吧。等有新的命令的時侯,我會告訴你的。”
“是。”
李億玄恭聲道,目送三位大儒離開後,走在梅花樹下,盤膝坐下。片刻後,猶如實質(zhì)般的天地浩然之氣,滾滾蕩蕩的從四面八方涌來,淹沒了他的身形。
…………
梅花樹林中央,小茅屋靜靜的矗立著,散發(fā)一股安寧、靜諡的氣息,和周圍的環(huán)境,完美的融合一體!
方雲(yún)望了眼前方不遠處的小茅屋,又望了一眼四周的梅花林。恍然間,一種熟悉的感覺,涌上心來。彷彿,他曾經(jīng)到過這裡。
但方雲(yún)很清楚,這裡是朝廷的禁地。通往此地的道路上,也有禁軍把守。他根本不可能到過這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雲(yún)搖了搖頭。
“算了,真相就在眼前。只要踏入茅屋中,一切就知道了。”
方雲(yún)按捺下心中奇怪的念頭,朝著茅草屋走去。
一步,兩步……
越靠近,那種熟悉的感覺,就越發(fā)的強烈。一種煩躁的感覺涌上心來,方雲(yún)繼續(xù)向前走去。
第四步,第五步!……
“轟!”
第五步踏出,方雲(yún)腦海裡猛然一震,這一刻,所有的聲音都從耳中消失,連風聲都聽不到。方雲(yún)感覺到自已的魂魄,這一剎那,突然破體而出,高高飛起,懸浮在空中。
一副副畫面出現(xiàn)在眼前,方雲(yún)感覺到自已懸浮在空中。天色很暗,蒼穹中,烏雲(yún)密佈,電閃雷鳴。而下方,就是這片梅花林和茅草屋。方雲(yún)“看”到,一個龍恣虎骨,尊貴無比的身影,負手而立站在茅草屋外,他的氣息毀天滅地,非常的可怖!似乎不用動手,就能將他輕易的震死。而他此時,似乎正與茅草房中的另一個人,說著什麼。
與此同時,方雲(yún)還看到,距離自已很遠的地方,還有另一道模糊的身影,和自已一樣,懸浮在虛空之中。
“這個人是誰?他們是誰?……”
方雲(yún)心中產(chǎn)生強烈的念頭,想要看清楚,這三個人。但他剛剛產(chǎn)生這個念頭,腦海立即震盪起來。一剎那間,所有的畫面消失,方雲(yún)又感覺到,腳下踩著厚實的大地。而他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jīng)閉上了。
方雲(yún)的胸膛急劇起伏,他睜開眼睛,眼前,依然是那座靜諡的茅草屋,四周依然是那片繁花似錦的梅花樹從。
沒有一個人影!
方雲(yún)又望了眼天空,雖然是陰天,但並沒有什麼烏雲(yún),也沒有出現(xiàn)電閃雷鳴!
“這是怎麼回事?”
方雲(yún)揉了揉眼睛。有種徘徊在虛幻與真實之間的感覺。剛剛的畫面,實在是太真實了!
他隱隱感覺到,剛剛所“看”到的畫面,只是自已腦海深處的記憶。這些記憶被埋藏在心底,因爲某種誘因,而被重新喚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懸空,至少需要陣法級的修爲,還要有法器。我修練武學之後,從沒有來過這裡。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記憶?!”
方雲(yún)的胸膛急劇起伏。他仔細的思索了一遍。確實,他在巴林礦山達到陣法級後,返回京城,便發(fā)生了三堂會審的事,接著,大哥出走,他也離開上京城從軍。中間,並無記憶缺失!
“方雲(yún),你還不進來嗎?”
一個蒼老的聲音,不高不低,從茅屋中傳來。聲音中流露出一股高深的修養(yǎng)和智慧。是的,就是智慧!這是方雲(yún)第一次,聽到一個人的聲音,居然能讓自已感覺到智慧,似乎天地間,沒有什麼秘密能瞞過他。
“此人必是夫子!”
方雲(yún)心中一動,立即回過身來,快步向前行走。跨過幾層長著青苔的石階,推開木門,方雲(yún)進入了小茅屋內(nèi)。
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茅草屋,裡面沒有什麼的玄虛!
茅草屋內(nèi)很窄,有些陰暗,地面鋪著木板,很乾淨。茅草屋中央,隔著一道簾子。簾子後面,一道青影盤膝坐著,若隱若現(xiàn)。
“是他!”
方雲(yún)雖然不能“隔垣洞見”,但還是能隱約看到對方的身形。簾子後的那道身影,和方雲(yún)剛剛在“看到”的茅草屋中的人影,極其相似。
“方雲(yún),見過夫子!”
方雲(yún)強按下心中的激動,恭恭敬敬道。
他沒有見過三公,但三堂會審時,卻曾感受過三人的氣息。而眼前這位,流露出來的學識修養(yǎng),剛正、浩然,比之三公還要強烈十倍、百倍!就憑這點,也值得方雲(yún)尊敬!
“方雲(yún),坐吧!”夫人的聲音從簾子後面?zhèn)鱽怼?
方雲(yún)望了一眼,在簾子前面不遠,有一道蒲團。方雲(yún)行了一禮,立即在薄團上坐了下來。
“三張信箴,你已經(jīng)收到。方雲(yún),你有什麼想問的,現(xiàn)在就說吧?我會全部告訴你的。”
方雲(yún)本來以爲自己已經(jīng)想得很開,很淡定了。但聽到夫子的這翻話,依然忍不住,情緒起伏,熱血沸騰。
所有一切,這一刻都要揭開了!
方雲(yún)感覺自己的手,在袖裡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