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驚回曉枕寒,青燈猶照藥爐邊。
第二天一早,韓墨一便起了床,還沒出門就聽到隔壁馬若冰和馬若雪姐妹倆在小聲爭吵。
“姐,你就帶上他嘛,反正你的馬車多他一個不多嘛。”聽聲音就知道這是馬若雪在說話,她的聲音要輕柔些。
“若雪,你不要再瞎胡鬧。這次你私自從家里跑出來,爹已經(jīng)很生氣,就連這次來大漠尋你都是我滿了爹。”馬若冰的聲音明顯要冷的多,頓了頓馬若冰才緩和語氣繼續(xù)說道:“而且,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嗎?”
“他是韓墨一啊!三旗鎮(zhèn)韓家的韓墨一!”馬若雪想都沒想就開口說道,她實在不明白為什么才就過了一夜,姐姐馬若冰對韓墨一的態(tài)度會發(fā)生這么大的轉(zhuǎn)變。
其實不止馬若雪對馬若冰的態(tài)度覺得疑惑,就連韓墨一也搞不明白馬若冰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懂什么,他是,”馬若冰的聲音抬高了幾分,但卻又戛然而止,馬若雪和韓墨一都在等著她的下文,但是馬若冰只是嘆了口氣才又繼續(xù)說道:“行了,這件事就這樣定了,等回去我替你在爹那里求情。”
馬若雪似乎有些怕她的父親,也可能是見到馬若冰的態(tài)度堅定,她也就沒再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隔壁房間的門吱呀響了一聲,緊接著就是一陣下樓的腳步聲,又過了一會兒,韓墨一才推門走了出去。
韓墨一下了樓,漠北客棧里已經(jīng)沒了馬若冰和馬若雪姐妹倆的身影,苦笑了一下他撿一個靠里的桌子坐了下來。
“小二,來碗面。”韓墨一沖一旁跑來跑去的店小二開口說道。
“得嘞,您稍等。”店小二應(yīng)了一聲就跑進后廚傳話去了。
沒一會兒一碗面就被端上了桌,三下五除二吃完韓墨一才發(fā)現(xiàn)一個尷尬的問題,自己昨天當完玉扳指換來的銀子已經(jīng)給了麻子刀客,也就是說此時的韓墨一身無分文。
過了良久,韓墨一仍然看著空碗發(fā)呆,正所謂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爺,您的賬那兩位小姐已經(jīng)幫您結(jié)過了,您的馬也已經(jīng)給您拴在門外,您只管隨意離去就是。”許是看出了韓墨一的尷尬境地,那店小二這時也開了口,可能是見韓墨一連住店的錢都要女人來付,小二語氣里或多或少都有些看不起他的意味。
韓墨一沒有多說什么上樓拿了魔刀鳴鴻就走出了漠北客棧,果然,他和馬若雪騎來的兩匹馬被拴在了門前不遠處的柳樹上。
見韓墨一走近,他騎的那匹馬討好似的擺著腦袋,而馬若雪的那匹馬就顯得有些落寞。
黃沙鎮(zhèn)遠比三旗鎮(zhèn)要熱鬧的多,街市上不僅僅有著賣布匹貨物的,還有不少的當?shù)厝嗽谫u干糧食物,這是西行商人和中原商人一個重要的補給點,而黃沙遍地的大漠干糧和水自然是最不可或缺的東西。
韓墨一打算去白塔客棧,沒有馬若冰的馬車,騎馬最少也得兩天的路程,干糧和水他都得備著,即使知道自己受到天道詛咒永生不死,可是饑餓和口渴的苦痛自然是沒那么好受。
打定主意,韓墨一卻并沒有在賣干糧的地方停下來,牽著馬他直直的往黃沙鎮(zhèn)南邊的街市走了過去,那里是馬市。
馬市上人頭攢動,不時傳來馬兒的嘶鳴聲,韓墨一雖然不怎么精通生意之道,但家里做的就是藥草生意,耳濡目染的倒也懂得不少。
韓墨一急于動身,價錢自然是被別人壓了不少,一匹馬只換回二十銀子,從那個中年胖子買主喜笑顏開的模樣來看,這買賣估計是賠了。
光是干糧和水就花去韓墨一五塊銀子,自然他又被人當作肥羊一般來宰,末了又花了一個大子買了個酒葫蘆掛在馬背上,那里面裝滿了大漠特有的烈酒。
一人一騎出了黃沙鎮(zhèn),韓墨一縱馬往南飛奔,烈日下馬蹄揚起的灰塵極高。
響午韓墨一在一個破廟里歇腳,吃了些干糧等太陽沒了午時的毒辣才又繼續(xù)上路。
上午剛出黃沙鎮(zhèn)不遠倒是還能碰到不少過往的商客,下午韓墨一已經(jīng)縱馬到了大漠南方比較荒涼的曠野,人煙漸漸稀少,直到后來太陽掛到西邊他已經(jīng)有一個多時辰?jīng)]見到人影了。
夕陽西下,大漠卻并沒有馬上陷入黑暗,韓墨一貪這落日之后的陰涼倒是沒有馬上停下來尋找夜里落腳的地方,而是繼續(xù)趕路。
等天完全黑下來,韓墨一才慢下來,一輪圓月掛在他的頭頂,月光很亮似乎在大漠里離地面更近一些。
錯過了可以落腳的地方,夜里的大漠可以說危機四伏,不僅僅有著毒蛇蜥蜴蝎子之類的毒物,而且還有著夜里出來覓食的狼群。
不過韓墨一倒是也不怎么著急,反正自己又不會死,不死自然就意味著沒有危險。
就著月光,韓墨一在一片枯死的胡楊樹林下了馬。
下馬后的第一件事韓墨一就解開了水袋給馬喂水,因為他注意到馬已經(jīng)吐白沫。
在大漠中,馬要是死了,靠自己走到白塔客棧,至少也得七八天。
給馬喂了水,韓墨一才算是放心的坐在地上歇息,從馬背上卸下背囊就著水吃了些干糧他就躺倒在地上,星光均勻的散落在他身上,一時間疲倦涌了上來。
不知是過了多久,韓墨一驚醒過來,烏云已經(jīng)遮住了月亮和星星。
大漠的夜本來就涼,后半夜又起了風(fēng),韓墨一凍得渾身發(fā)抖不由地罵了一句:“賊老天,要不要這樣玩我。”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聽到了他的牢騷,大漠的風(fēng)越來越大。
韓墨一冷的直搓手,就在這時他的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口袋,他猛的一拍大腿口中叫道:“瞧我這腦子,怎么把你給忘了。”
說完,韓墨一伸手從口袋里摸出一個物件,那物件不是別的,而正是當初在蒼鷹堡里馬若雪給自己的火折子。
有了火折子,韓墨一不一會兒就撿了些枯樹枝生了堆火。
枯樹枝被火焰點燃發(fā)出噼里啪啦的炸裂聲,呼呼的風(fēng)聲,大漠黃沙下毒蟲的嘶叫聲,一時間都傳到了韓墨一的耳朵里。
靠著火堆韓墨一坐了下來,因為睡了一會兒,此時的他倒沒那么困,從背囊里取下干糧放在火里烤了一會,又取下酒葫蘆狠狠地灌了一口身體由內(nèi)到外散發(fā)著暖意。
在這大漠里,喝著烈酒,吃著烤好的干糧倒是別有一般風(fēng)味。
忽然,韓墨一猛的放下了酒葫蘆,眼睛死死的往遠處的沙丘上看去。
只見黑暗的沙丘上,緩緩出現(xiàn)數(shù)百個綠色的光點,那光點還在快速的移動著,而移動的方向不是別處,正是韓墨一所在的胡楊林。
那數(shù)百個綠光在漆黑的大漠里看著煞是詭秘,像綠寶石一樣十分有觀賞性,但韓墨一這時已經(jīng)緊張的屏住了呼吸。
因為這綠光是什么東西他再清楚不過,那可不是什么綠寶石,而是眼睛。
發(fā)著綠光的,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