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沈宜修忍不住酸溜溜的說道,“我宣傳電影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買下全市的廣告位?”
秦謙懶洋洋的斜靠在沙發上,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淺褐色的波紋一圈圈的盪漾開來,香氣正好。
“《女人花》上映的時候我記得我的確是買下了最大的廣告位。”秦謙斜斜的瞟了沈宜修一眼,不冷不熱的說道。
“……”
怒氣衝衝的奔向門口,“要是《對決》的收視率拿不下冠軍,我就跟你姓。”
秦謙氣定神閒的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那真是太對不住我秦家的列祖列宗了。”
門砰的一聲被打開又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什麼高冷,什麼寡言,統統見鬼去,這舌頭上跟抹了鶴頂紅一樣,太毒,還潔身自好,我看根本沒有女孩子敢靠近他三尺之內,沈宜修默默的腹誹。
晚上七點,宿舍的電話準時響起,葉薇薇站在陽臺上,探出半個身子。正好看到那人。
站在來來往往的人羣中,身姿挺拔,卓然而立,俊雅的容顏一如這皎潔的月色一般清冷,靠在車門上,擡頭,正與落下的目光相遇。
脣角不自覺的帶了一絲笑意,“薇薇,我在等你。”
低沉的聲音宛如情人在耳邊呢喃,白皙的皮膚上染了一層淡淡的紅暈,葉薇薇拍了拍臉蛋,“我這就下去。”
兩世爲人,已經不會再輕易動心,但唯獨對他,每次遇到,總會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情愫徘徊在心頭,揮之不去。
就算前世,深愛宋言祈之時也未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旁之人的尷尬,秦謙開了車內的音響,“聽會音樂,很快就到了。”
也許是拍了這麼長時間的戲太累了,也許是這音樂太過輕柔,很快,一陣睏意捲來,小瞇一會,別睡著,抱著這樣的想法,葉薇薇很快進入了夢鄉。
熟悉而均勻的呼吸聲響在耳畔,秦謙側過頭,看著身旁女子熟悉的睡顏,臉上露出一抹幾乎可以稱之爲寵溺的微笑,伸手將車內的冷氣調小,薇薇,兜兜轉轉,你到底還是回來了。
車子緩緩的停下,饒是如此,還是驚醒了葉薇薇,她睡眠本就很淺,特別是重生之後,原本就細膩的心思變得更加敏感。
“下車去吃飯。”見他絲毫沒有提及她在車上睡著一事,原本相好的說辭一時間無從開口。
只點了點頭,開了車門。
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出了市區,停在了一條僻靜的巷子前,四周都是低矮的民居,很少有人經過,古樸潮溼的街道上長的青碧色的苔蘚,沒有路燈,只能就著民居里透出來的昏暗的燈光和這皎潔的月色勉強看清這條石子路。
本來以爲如秦謙這樣的人,怎麼也會選一處價格不菲的會館,爲此,她還特地換了一雙七公分的高跟鞋。
如今,走在這石子路上,這雙高跟鞋就成了累贅,坑坑窪窪的石子路根本就沒法走,細細的鞋跟不時的嵌了進去,需要稍稍用
力一拔才能勉強出來。
“等等,我的鞋不方便。”明天還要拍戲,要是走完這條巷子,腳上絕對會起泡,影響明天的狀態。
深邃的目光順著瑩白如玉的小腿一直落到葉薇薇的腳上,白嫩的腳趾微微有些泛紅。
“確實是走不了路了。”清冷的嗓音剛落下,葉薇薇就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就被打橫飽了起來。
下意識的摟住秦謙的脖子,忍不住驚呼一聲,“你幹什麼?”
懷中柔軟的觸感不停的掙扎扭動,放在腰側的手微微一用力,“別動。”
葉薇薇的臉紅的如同火燒雲一般,掙扎的越發厲害,“放下。”萬一被記者拍到了,那明天的頭版頭條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是什麼。
好不容易纔將跟蘇白起的緋聞壓了下去。
沒有理會懷中的人,秦謙邁開長腿,不緊不慢的往前走去。
葉薇薇只好將腦袋徹底的埋進了秦謙懷中,自暴自棄的想到,就算被拍到了,大不了自己死不承認就是了。
“到了。”微微彎了彎身子,將懷中鴕鳥一般的女人放下。
將頭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驅逐乾淨,葉薇薇驚悚的發現她剛剛一心想的竟然是如何不讓記者拍到而不是怎麼從秦謙身上下去。
原本已經降溫的臉又刷的紅了,幸好今天擦了粉底,看上去並不是那麼明顯。
秦謙掃了一眼那雙紅的幾乎滴血的耳朵,脣角的笑意不禁又深了幾分。
竟然是一傢俬房菜館,秦謙熟門熟路的敲開古樸的院門,一個胖胖的老頭出來,看見秦謙,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了一朵花,“小少爺回來了。”又和善對立在一側的葉薇薇笑道,“葉小姐也來了。”
“容伯,爺爺呢?”
“正在屋裡下棋呢。”
葉薇薇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爺爺?秦家的老太爺?那個一手創下整個秦氏集團,在江北呼風喚雨三十年秦百川。
停下了腳步,側頭看了一眼猶豫不前的葉薇薇,“走吧。”
葉薇薇低聲道,“不是說要我請你吃飯。”
“你說過吃飯的地點由我挑。”狹長的鳳眸微微瞇起,帶了三分笑意,七分算計。
都進了秦家老宅的大門,斷然是沒有再出去的道理,這個道理葉薇薇明白,秦謙更明白。
只是這樣兩手空空,讓葉薇薇覺得還是由些許不自在。
推門進去,屋內的陳設十分簡單,只有一套做工考究的紅木桌椅,桌面上放著幾分最新的報紙雜誌。風扇吱呀呀的轉著,若不是深知這就是那位曾經在戰場上叱吒風雲,於鼎盛之際棄政從商,一手創下整個秦氏集團的秦百川的住所,葉薇薇只會認爲這只是一處清寒的陋室。
“來了還不進來。”中氣十足的聲音自書房傳來。
眼看著前面的秦謙推開了房門,葉薇薇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寬大的紅木桌上擺著筆墨紙硯,一個高大清瘦,精神矍鑠的老人帶著
一副老花鏡專注的練字。
眉眼處與秦謙有七分相似,特別是那雙狹長的鳳眸,更是如出一轍,皆是一身清貴榮華的氣度,歲月沉澱了年輕時的銳氣,轉化成了更從容,帶著看透世事的明睿。
後面是一排排的書如同一對對士兵一樣排列的整整齊齊,邊上放著一把拂塵。濃濃的墨香氤氳開來,倒是真有幾分書香世家的味道。
“爺爺。”秦謙俯下身子,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秦家的家規一向嚴苛,特別是在秦老太爺掌家的時候,更是極注重規矩,葉薇薇對此早有耳聞,見狀也輕輕彎了彎身子,“秦爺爺。”
放下手中的毛筆,招了招手,“看這幅字怎麼樣?”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筆勢雄奇,姿態橫生,龍蛇競走,力透紙背,帶著儒家的堅毅果敢,當真是好字。
秦謙笑道,“蒼勁有力,字如青松,爺爺什麼時候也給孫兒寫一副?”
“就會溜鬚拍馬。”秦老太爺笑罵道,臉上的皺紋卻明顯舒展了幾分。擡頭掃了一眼恭恭敬敬立在一側的葉薇薇,“這位就是葉小姐吧?”
“秦爺爺好。”
不冷不熱的點了點頭,“我看過你演的戲,很不錯。”
誰不知道秦百川爲人嚴苛,早在軍中的時候就是出了名了嚴厲,手下練出來的兵哪一個不是嚴守軍法,從商後,將軍中的那一套也帶到了企業中,這纔有了今日的秦氏集團,“秦爺爺謬讚了。”
“等會留下來吃飯,容五,你陪葉小姐四處轉轉,秦謙,你跟我進來。”
“葉小姐,這邊請。”
秦謙側首,輕輕一笑,未發一言,但葉薇薇卻感覺到心裡有了莫名的底氣,“麻煩容伯了。”
方纔經過的時候沒有細看,原來這看上去簡單大氣的院子卻是極爲講究,四下裡栽了不少青翠的竹子,嫩綠的枝葉隨著夏日的微風輕輕晃動,不時輕輕掃過葉薇薇的胳膊。
“老太爺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幾株竹子。”看見葉薇薇在打量這一叢叢的翠竹,容伯笑道,“老太爺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這竹子虛有其表,內裡空空。”
“那這院子裡怎麼種了這麼多?”葉薇薇奇怪道。
“老夫人在的時候最愛的就是這幾株竹子了。”
不過是短短的一句話卻已然讓葉薇薇感受到了一絲淒涼,容伯恍若未覺,絮絮叨叨道,“老夫人那時候是咱江北出了名的才女,不說別的,在文壇上也是很厲害的一支筆了,老太爺當年去求娶的時候,壓都沒想到能成,這一個實打實的文人,一個出了名的武將,這兩人能湊一塊麼?”
容伯嘆了一口氣,伸手將一株有些傾斜的翠竹扶正,微風吹過,竹葉簌簌作響,“可這兩人卻真就恩恩愛愛的過了大半輩子,葉小姐,老夫人五十歲那年就過世了,不少人都勸老爺再娶,可老爺死活沒同意,沒過幾年,就將所有的事一放,帶著老夫人養的那幾株竹子搬來了這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