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亞平本來是要和何守田他們的搬遷大部隊一起回來的,但s市突然出了點事,他只好提前回來了。
原來,梅州二建項目經理金正水在業界的質量口碑一直不錯,因而承建了s市的君達廣場項目,可嘆的是,金正水在這期間竟迷上了賭博,不但常在地下賭場一擲千金,還時不時去澳門豪賭,結果在澳門欠下不少的高利貸,弄得不但四處躲債不敢回家不說,還因為缺錢迫使君達廣場也停了工。
余競冬簽了十八個月的軍令狀,工程已經到了裝飾階段卻出了這樣的事,他情急之下逼著梅州二建更換了項目經理,但原來的施工班組拿不到錢,自然不肯撤離現場,他們才不會管君達早已將工程款付過頭這樣的事實,找不到自己的老板,民工們在包工頭的帶領下,死守君達廣場的工地,余競冬無奈之下一紙訴狀將梅州二建告上法庭,結果法庭調解,要求君達和梅州二建一起墊付民工工資,才暫時將這件事平息下來。
新的班組進場接上了后續工作,余競冬沒有管過工程,沒想到要事先對前后的工程量進行分割,工程部門也只想著埋頭趕落下的工期,誰也沒往這上面去想,結果到工程結算的時候,問題出來了,兩家對工程量的計算各執一詞,監理又在中間和稀泥,簽了一堆的鑒證單子,一來二去的這事又鬧上了法院,盡管事實很清楚,官司打得有些莫名其妙,法院還是應了梅州二建的申請,凍結了君達廣場已經完工的商業項目,這讓遠在穆河的楊隱大為光火,要康亞平火速趕往處理。
說起來,這事余競冬確實冤枉,施工班組交接的時候,正碰上楊隱讓他去g市操辦組建醫院的事,他大部分的時間人都在g市,而康亞平當時人還沒回海河,s市的項目可以說當時高層的管理處在真空期,加上,基層的人手都是競豪原來并不出色的員工,能把工程進度催牢對他們來說已經盡了全力,要他們再多想其他的問題還真指望不上。
楊隱怒雖怒,對個中原委還是清楚的,但那么多的分公司,他也不能對余競冬獨獨網開一面,所以只能讓康亞平盡快想辦法把這件事給平息下來,如果讓時間拖久了,不但不能按期交付,還會因此產生一系列連鎖反應,違約金數量驚人不說,君達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譽也會毀于一旦,到時他想保余競冬也保不了了
。
康亞平沒有去s市,而是直接回梅州約了梅州二建的老總馮軒宇見面。
馮軒宇本就對余競冬前一次把梅州二建告上法庭耿耿于懷,這一次能讓君達出丑,尤其是讓余競冬下不來臺,讓他很是解氣,但康亞平是馮軒宇師叔的大徒弟,他不能不給他面子,所以還是很爽快地前往赴約。
康亞平也不含糊,在辦公室見到馮軒宇第一句話就問他:“什么樣的情況,你才可以撤訴!”
“師兄,這火都已經烤上了,你叫我熄火,我怎么跟弟兄們交代啊!”馮軒宇自己也是做工程出身。雖然已身為公司老總,但說話還是相當江湖氣。
康亞平輕哼道:“你不要跟我打哈哈,這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我這里撤訴,你那里怎么結賬!”馮軒宇見躲不過,就直接點明問題,他可不想最后仍舊什么也沒撈到,白打了一場官司。
“軒宇,你自己也是做工程的,就算要賺錢,也得賺在路上是不是,那小子明明只做了外裝飾部分,卻把整個內裝飾全都算上了,你也好意思跟著他一起把我們君達當冤大頭!”
“話不能這么說,現場當時我們又沒去看,監理天天在那里是最清楚不過的了,鑒證單都有,你們為什么就是不承認呢?”
“你要這樣算也可以,那么金正水的那部分結算就不能再計內裝飾部分!”
“開玩笑,你不計給他們,想讓那幫民工把我公司砸了啊!”
康亞平往沙發里一靠問:“哪本定額規定可以重復計算工程量,就因為一個項目進了兩個班子,你就跟我玩這一手,到底是想搞臭你自己還是搞臭君達,底下人沒文化,胡攪蠻纏還情有可原,你堂堂公司老總也做這種不上品的事,好意思!”
馮軒宇被康亞平說得下不來臺,訕笑著說:“你也知道,金正水那小子一跑路,讓我們公司墊了不少的錢,你們這個項目的材料款,他基本上都是欠著的,如果不是我們付了這些錢,項目也造不下去,早停了,現在多算你們這點錢,就當是補償我們一點損失,你們君達這么大的公司,也不在乎這點小錢是吧
!”
“你別給我們套高帽子,出了金正水這樣的事,誰也不想,但是,他始終是你們公司的項目經理,你們不承擔責任誰承擔,至于你們的損失,就算我們君達出于同情愿意幫一把,那也要在協商的基礎上來辦這件事,而不是像你現在這樣的做法!”康亞平正色道:“軒宇,你心里很清楚,你的做法站不住腳,審計公司一審計立刻就會把你這些重復項目踢出來,你這么急著打這個官司,又搞這個財產保全,無非就是想卡著我們交不了房,好談條件,對不對!”
馮軒宇被康亞平說破企圖,更加沒味了,只好悻悻地說:“你既然識破了,我也不否認,這實在是沒辦法的辦法,你就補償我們個數吧!”
“你如果不立刻撤訴,我不會跟你談這個事!”康亞平說。
馮軒宇立刻說:“那我撤訴后,你要是不搭理我,我豈不是白忙活了!”
康亞平冷笑道:“你不撤訴可以繼續打下去,到時候你不但贏不了這個官司,我還要另外向你索賠由此造成的損失,咱們可以試試看!”
“我說師兄,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怎么說我們也是同門,你不用這樣逼我吧!”
“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更何況我們是師兄弟,再說了,我如果真不念在師伯面上,還約你干嗎?我直接反訴不就結了!”
“你不時間趕不及嗎?!”馮軒宇咕噥道。
“不錯,我們是時間緊,但如果因此被威脅,我們也不會低頭,反正這個損失也是能算清楚的!”
馮軒宇心里不停地盤算著康亞平的話,掂量著他究竟會不會真的這么硬,馮軒宇的目的說到底是從這個項目上多弄些錢,來貼補自己的損失,也讓余競冬嘗嘗丟面子的感覺,卻并沒有想和君達真的鬧僵,畢竟梅州二建是施工單位,以后還要接工程,這種事傳出去名聲是好不了的。
“那我先去撤訴
!”馮軒宇看看康亞平的表情,又追問了一句:“你能幫我們爭取一點補償吧!”
“撤訴后,我會讓s市的工程部和你們經營科一起核對一下,你們在這個項目上究竟是賺了還是虧了,如果賺了,對不起,我們就不補償了,如果是虧的,我們會酌情考慮給你們增加一些管理費點數,作為幫助!”康亞平說。
馮軒宇心里暗罵康亞平“死門檻”,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就怏怏地通知人去法院辦撤訴,他自己則守在康亞平這里,讓公司經營科的人馬上帶了結算材料過來,他要趁康亞平人在這里,話又是新鮮說出口的,當場就把賬對了,雙方弄出個子丑寅卯來,免得夜長夢多。
康亞平無奈,只好也打電話讓s市工程部的成本工程師和審計公司的人也馬上趕來梅州立刻對賬。
等人到齊已是晚飯之后了,馮軒宇這些常年做工程的人,到底都是吃得起苦的人,也就簡單吃了點盒飯,就在君達梅州辦事處(還未正式更名為總部)的會議室,開始連夜對賬,康亞平也想早點把這事了掉,就一起陪著。
s市工程部過來的成本工程師正是過去在何厚土手下工作的劉星,當初由于一大批人跟著楊隱離開了競豪,像劉星這些在競豪算有些資歷的人都升了職,但實際水平并沒有跟著長上來,競豪并入君達后,楊隱并沒有讓人事部門插手他們的人事管理,所以這些人都還在自己的職位上,面對高要求、高強度的工作,不少人都沒有想著怎么跟上公司的步伐,而是牢騷滿腹,劉星就是這樣。
在得知要連夜對賬后,劉星就向康亞平提出自己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不能熬夜,康亞平對這些人的情況早有耳聞,因為楊隱一直沒有態度,他也不好說什么?現在看劉星這樣的態度,他當即表示劉星可以回酒店睡覺,但第二天必須叫家人將相關的病歷證明傳真過來,如果一切屬實,公司會給他另外安排合適的崗位。
劉星一聽這話,知道自己裝不下去,就干脆說不干了,君達的工作不是人干的。
康亞平也不挽留,讓劉星馬上寫報告給他,明天就可以憑著他的簽字回s市結算收入。
劉星本以為現在公司用人是一個蘿卜一個坑頂著,新員工到位前,他一走這攤工作沒人接手,康亞平肯定不會就這么接受他辭職,等康亞平爽快地答應了,他才知道自己是大大失策了,可后悔也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