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夕說得有道理,你這孩子從小到大,誰不說你生得一副好皮囊,這好生生被燒成這樣,我這個當(dāng)媽的都快要心疼死了?!?
陸夫人又在一旁抹眼淚,鼻子哭得紅通通的,眼角的細紋若隱若現(xiàn),平添了幾分憔悴。
陸子奕見狀只能不情不願地張嘴,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現(xiàn)在這副病怏怏的模樣。
又不是女人,留個疤就留個疤,計較這個幹什麼?
“子奕,不是媽媽多嘴,你現(xiàn)在看看到底誰纔是真正對你好。每次你遇到困難的時候,都是雨夕這孩子陪在你身邊,任勞任怨,竭盡全力的幫助你。”陸夫人的視線落到陸子奕擱在被子外的右手無名指上,“相反的,那個女人到現(xiàn)在連個臉都沒露?!?
“媽,你怎麼這麼說。溫婷剛做完手術(shù)又流產(chǎn),我受傷的事情瞞著她還來不及,怎麼能讓她來照顧我。”陸子奕挑著俊秀濃密的眉頭,十分不滿,“再說,我是個爺們,不過是一點燒傷而已,哪裡那麼嬌氣。等明天拆了這繃帶,我就不在醫(yī)院呆著了,公司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處理?!?
“急什麼!養(yǎng)傷最重要。”
一提到流產(chǎn)的事情,陸夫人的心情再次沉到了谷底。
這個孩子早不流,晚不流,偏偏在那個賤人的兒子回來的時候沒了。要是孩子生下來,那就是陸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子奕作爲(wèi)繼承人就更加名正言順了。
要說就說,那溫婷就是個掃把星,渾身上下都沾了黴運。
看出陸子奕不愛吃偏酸的鳳梨,林雨夕仔細將鳳梨挑到了一邊,望著陸子奕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臉龐欲言又止。
指甲刺進了掌心,她蹙著眉頭,露出一絲委屈:“子奕,對不起,我好像做錯了一件事。”
“什麼?”
“我去李傑診所那裡收拾東西的時候,看見了溫小姐還有……還有那位楊先生在一起,兩個人有說有笑的,我想到你現(xiàn)在還躺在病牀上,她卻……所以我氣不打一處來就告訴了她受傷的事情,但是我沒想到她知道了之後居然還是無動於衷。”
“豈有此理,這種女人也配做我陸家的媳婦!她現(xiàn)在在哪?我非要好好教訓(xùn)她不可?!?
陸夫人又是惱怒又是厭惡,眼淚一下子止住了,眨眼間就換上了狠戾之色。
那次,小浩踢傷了雨夕之後,她原本就想去找溫婷談?wù)劇?
只不過子奕這孩子太護著,她一直沒機會見到溫婷,但這次決不能就這麼算了。
“咳咳!”
就在陸夫人臉上陰雲(yún)密佈的時候,陸子奕捂著嘴咳嗽了一聲,背過身去的他,側(cè)臉陷在被子裡,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子奕,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喝水?”陸夫人被嚇到了,趕忙走到茶幾旁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陸子奕輕輕搖了搖頭,狹長的眸子半瞇著,透著一絲絲陰鷙:“不用了,媽,我有點累了,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休息會兒?!?
“好好好,那你好好休息,身體要緊?!?
“還有媽,溫婷的事情你別管,我自有分寸?!?
“唉!媽媽知道了!“對於兒子的倔強,陸夫人無可奈何,生怕他著急,折騰壞了身體,對於他的任何要求都只能答應(yīng)。
林雨夕跟著陸夫人走出去,垂下的眸子裡掩藏著深深的不甘心。
她很瞭解子奕,這樣的情況,按照他的性格,得知這樣的事情,他一定會對溫婷發(fā)脾氣。
可是他如今的表現(xiàn)卻有些反常,明明是生氣,爲(wèi)什麼要壓抑著怒氣,反而幫著溫婷?
送走了陸夫人,她回到自己的病房,久久不能釋懷。
“叩叩!”
就在這時,一個小護士忽然敲了敲門,探出半張臉,有些不確定地開口:“請問您是林雨夕小姐嗎?”
“對,找我有什麼事?”
林雨夕上上下下掃了小護士一眼,小護士長著一張扁平無奇的臉,身材嬌小,看著並不眼熟。
小護士神色也很複雜,手指了指外面:“林小姐外面有人找你?!?
“誰在這個時候找我?你讓他進來吧!”
“這個……林小姐你還是自己出去看看吧!我們也想將他帶進來,可是他根本不聽我們的。”
從小護士糾結(jié)的表情中,林雨夕揣測出一絲不對勁,她揉了揉眉心,不詳?shù)念A(yù)感在她的心裡蔓延。
現(xiàn)在正值傍晚,窗外楓葉落了一地,火紅火紅的宛如一個漂亮的地毯,林雨夕此時卻無心欣賞,踩著平底鞋,從這些楓葉上面走過,前往醫(yī)院的門口。
這個點,醫(yī)院門口聚集了很多小吃攤,賣烤腸和地瓜的攤子香氣四溢。
只見這兩個攤位之間圍著不少人,一個個交頭接耳似乎在議論什麼。
林雨夕狐疑地湊過去看了一眼,頓時臉色大變。被衆(zhòng)人包圍的是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男孩,他穿得還算整齊乾淨(jìng),留著西瓜頭,臉龐白淨(jìng),五官也很秀氣,只是眼神十分迷茫,咬著手指頭左顧右盼,臉上還掛著眼淚,不住的抽噎著。
這副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個傻子。
“這孩子一看就是腦子有問題,不知道哪個家長把他放在這裡?”
“我看是被遺棄了,一個傻子,誰家經(jīng)得起折騰?!?
……
“吃,要吃!”男孩哭著哭著,可憐巴巴地看向賣烤腸和地瓜的攤子,應(yīng)該是餓壞了,直咽口水。
“不是已經(jīng)給過你一根烤腸了?怎麼還要吃的,快點走開,找你爸媽去,不要妨礙我做生意?!?
賣烤腸的老闆有些不耐煩了,擦了擦手上的油,上前想要將男孩推走。
男孩十分瘦弱,被敦實的老闆推出去幾步遠,沒站穩(wěn)摔倒在地。
有人看不過去,對著老闆指指點點:“老闆也太不厚道了,跟人家一個傻子計較什麼?!?
“我不計較,他妨礙老子做生意了,老子家裡還有一家老小要養(yǎng)活,沒心情同情一個傻子。你要是有善心,你就把他帶回去呀!”
“這……你這話說的,他父母都不要他了,誰還管這閒事。要不我們報警,讓警察把他帶走算了?!?
“不要,不要讓警察抓我,我很乖,我是來找姐姐的!”
男孩在一旁默默聽著,一把鼻涕一把淚,被嚇到了的模樣十分可憐。
一個老太太上前,遞給了他一塊手帕,同情地詢問:“孩子,你是來找姐姐的?你姐姐在哪?”
“我姐姐?”男孩摸了摸鼻子,視線環(huán)顧四周,忽
然眼前一亮,“在那,姐姐!”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雨夕的身上,林雨夕原本竭力想要躲在人羣后,但沒想到還是被他給看見了。
“姐姐。”沈括慢吞吞地走向林雨夕,呆滯的面容帶著一絲怯生生。
林雨夕沉下臉,將他拽到一旁,壓低了聲音詢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媽媽送我來的。”
“那她現(xiàn)在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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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生病了,生了很嚴重很嚴重的病,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治病,她不能帶我一起去,所以把我送到姐姐這裡來。”
沈括從揹帶褲的口袋裡掏出一封信,將信遞給了林雨夕。
林雨夕眉頭間幾乎擠出了一個川字,她的心情十分複雜,急切地將信封拆開,裡面有一封信還有一張支票。
看著信上的文字,林雨夕抿緊了脣,眼中流露出恨意。
真是一個自私的女人!
這是林雨夕不願提及的家庭醜事,所有人都以爲(wèi)她有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
但這不過是她很小很小時候的事情了,在她上小學(xué)的時候,她的母親外遇了,跟父親離婚,嫁給了另一個男人,拋棄了她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
只不過老天爺是會懲罰這樣的女人的,她後來生了一個孩子是個傻子,沒過幾年,她的丈夫去世了。
而如今,她居然患上了絕癥。
這就是懲罰,對她不忠的懲罰,她這樣的女人生下來的每一個孩子都是殘疾的。
“她不是去治病,而是不要你了,她把你丟給了我,真是可笑,我什麼時候承認過你是我的弟弟,我怎麼可能有一個傻子弟弟?!?
林雨夕放肆地大笑,冷眼看著沈括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
沈括搖了搖頭,急切地從口袋裡掏東西,掏了半天,他掏出了一塊一直沒捨得吃的巧克力,伸出手送到了林雨夕的面前。
“姐姐,不要生氣,我會乖乖的,媽媽沒有不要我,她會回來找我們的……”
“傻子!她不會回來了,她的病根本治不好,她只是想把你這個包袱丟給我而已!真不敢相信,她那麼自私自利的女人,到死居然放不下你,可是她有沒有想過我?我也是她的女兒,帶著你一個傻子生活,我還有什麼未來!”
林雨夕聲音十分生硬,神情也十分犀利,只是她的眼中閃動著淚光,不知道是因爲(wèi)氣憤還是因爲(wèi)她自己不願承受的感情。
“你走吧!不要跟著我,我不是你姐姐,拿著這筆錢,會有福利院願意收留你。”
過了幾分鐘,林雨夕冷靜下來,她將手上的支票塞進了沈括的口袋裡,然後將那封信撕得粉碎,直接丟進了垃圾桶裡。
沈括愣愣望著林雨夕的動作,咬著脣,露出難過的神情。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姐姐不喜歡自己,可是他不知道姐姐爲(wèi)什麼不喜歡自己?
見沈括像是木頭一樣站在原地,林雨夕眼裡更是說不出的厭惡,也不再看他,徑直離開。
走得太急,她尚未恢復(fù)的腿一陣陣抽痛,額頭也漸漸冒出了冷汗,她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她剛剛做的一切。
此時此刻,她只想快點走,早點擺脫那個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