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
彥彥不明白龍凱哲的感受，也不知道龍凱哲心裡的障礙，只是不滿的看著他，那雙淚汪汪的大眼睛還想在無聲的譴責著他。
龍凱哲想要解釋，可是張開口卻發不出聲音來。
柳姨的眸子從期待到黯然，最後是任命的接受。
“我知道，是我難爲你了！”
柳姨苦笑著，她這輩子註定是個悲劇的人了。
一行老淚順著眼角無聲的滑落著。
“奶奶，你還有我呢！爹地不叫你沒關係，彥彥叫你！奶奶！你是彥彥最好最好的奶奶！”
彥彥此時哭的一抽一抽的，柳姨心疼的要死。
“好孩子！奶奶知道彥彥是好孩子！奶奶就要走了，不要去怨恨你爹地，他有自己的苦。是奶奶小時候不在你爹地身邊，是奶奶丟了你爹地。彥彥是最聽話的孩子，不可以因爲爹地不叫奶奶就生爹地的氣，好嗎？”
“恩！彥彥答應奶奶！不生爹地的氣！可是奶奶可不可以答應彥彥，奶奶可以好起來的對不對？”
彥彥太害怕死亡了。
如果以前不知道，在龍凱哲出事的時候，他就體驗到了那種死亡帶來的恐懼感了。
那種天塌下來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他很喜歡奶奶，不希望奶奶死！
可是現在他能做什麼呢？
彥彥將目光投向了溫柔。
“媽咪，我不想讓奶奶死啊！媽咪！”
兒子一聲聲的呼喊讓溫柔心裡很不好受，她卻只能捂著嘴巴痛哭著。
生老病死雖然說是自然規律，雖然她以前也看過很多，可是都沒有這一刻來的揪心。
只因爲面前這個女人是她老公的母親！
“彥彥！你媽咪已經盡力了，別爲難你媽咪。奶奶有東西要送給彥彥，以後啊，就算奶奶不在彥彥身邊了，彥彥也會記得奶奶的。”
柳姨其實挺安慰的。
她這樣的人，以爲會一個人孤單單的離開人世，可是現在有兒子兒媳在，有孫子在，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一聲“媽媽”其實叫不叫都無所謂了。
雖然有些遺憾，可是她這輩子遺憾的事情太多了不是嗎？
柳姨想開了，重新露出了笑臉，她朝沈天昊招了招手，示意沈天昊把她要的東西拿過來。
這個時候了，沈天昊已經不想去計較在柳姨的心裡，他和龍凱哲誰重要了。
這二十多年來，雖然柳姨沒有給他他想要的母愛，可是這些日子以來，柳姨對沈天昊是真的好，真的把他當兒子的。母子倆說了很多話，沈天昊覺得這輩子所期盼的母愛已經得到了。
雖然她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可是他還是知足了。
“媽，律師馬上就來！”
沈天昊快速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從櫃子裡拿出了一份文件。
幾乎是掐著時間算好的，律師在這個時候推開了病房的門。
“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晚。只要我還沒斷氣，你來的就永遠不算晚！”
柳姨笑著，雖然面部不好看，卻讓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她的善意。
溫柔是見過擎天集團的律師的，以前沈天昊幫助自己的時候，簽署文
件都是這位黃律師辦的。
“黃律師？你不是擎天集團的律師嗎？”
溫柔的話讓龍凱哲多看了他一眼，卻不知道柳姨要做什麼。
柳姨點了點頭說：“黃律師是擎天集團的律師，我要給彥彥的東西是擎天集團裡我的股份。黃律師，我想你是知道的，當年沈飛起家，用的是我孃家的財產，爲了讓我以後生活有所保障，我有擎天集團百分之四十的控股權。”
這件事沈天昊還真不知道，他只知道集團裡有百分之四十的控股權在外面，卻不知道是誰，沒想到是柳姨。
不管是他，還是龍凱哲和溫柔，好像都意識到了什麼。
“彥彥並不需要擎天集團的控股權！”
龍凱哲事先拒絕了。
母親，他會接受。可是那控股權應該是屬於沈天昊的。這一點，他從沒想過要搶奪。
柳姨卻搖了搖頭說：“這不是給你的，是給我孫子的，你拒絕也沒用。黃律師，把我名下的股份拿出百分之二十給我孫子溫彥，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給我的兒子沈天昊！”
這是柳姨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認沈天昊是自己的兒子。
一時間，沈天昊有些接受無能。
他呆呆的看著柳姨，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他聽到了什麼？
本來以爲柳姨對龍凱哲的虧錢，會讓她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控股權給龍凱哲，那樣的話，擎天集團的執行總裁就要換人做了。
而他，也做好了拱手交出沈家大權的準備，甚至爲了這個準備，他軟禁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可是沒想到，柳姨卻把這百分之二十的控股權給了他！
他本身就有百分之三十的控股權，如今加上這百分之二十，他依然還是擎天集團裡面股份最多的那一個！
“媽！”
沈天昊突然發現，柳姨不是不愛他，而是因爲一些心結，無法打開心胸完全的接受他。
這對沈天昊來說，比股權更讓他感動。
“那麼大的人了，都是公司總裁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哭了呢？黃律師可看著呢。擎天集團是你們沈家的產業，不管怎麼說，媽媽都不能讓你受委屈。這二十多年來的虧欠，雖然不能用錢填補，可是這是媽媽現在唯一能給你的東西了。天昊，你是好孩子，別怨恨媽媽。等我走了以後，你和凱哲就是親兄弟，你們倆要互相幫助，才能在商場上走的長遠。媽媽沒能給你的，讓你哥給你吧。”
柳姨說完這些，看著龍凱哲，一臉的乞求。
龍凱哲知道，這是柳姨最後的心願了。
“我龍凱哲和沈天昊，從今天開始就是親兄弟。以後有我的就有他的，我會和他一直扶持到老。你放心吧。”
龍凱哲握住了柳姨的手，第一次覺得她的手是那麼的溫暖，可惜這絲溫暖也快要消失了。
沈天昊早就泣不成聲了，黃律師快速的寫著遺囑，溫柔淚如雨下。
彥彥不知道什麼叫遺囑，也不知道什麼叫控股權，只知道奶奶快要不在了。
“奶奶，我不要控股權，我只要奶奶！”
“傻孩子！人老了都會死的，奶奶只是先走一步。奶奶會在天上看著彥彥的，只要彥彥想奶奶了，就看看天上的星星，最亮的
那顆就是奶奶了。”
柳姨說著最美麗的謊言來安慰著自己的孫子，可是彥彥卻只是哭。
溫柔見彥彥這樣，想要把他抱進懷裡，卻被柳姨阻止了。
她拉著溫柔的手說：“溫柔，凱哲是個命苦但又彆扭的孩子，以後要麻煩你好好照顧他了。我知道他心裡不好受，我沒能給他的，你幫我這個老太婆補上好不好？”
“媽！”
溫柔握著柳姨的手，叫了一聲“媽！”
龍凱哲叫不出口的，她來！
她總不能讓柳姨帶著遺憾離開人世！
柳姨沒想到能夠等到溫柔的這聲稱呼，一時間激動起來，呼吸也有些急促。
“好！好兒媳婦！好！”
或許是太激動了，柳姨開始呼吸不穩，龍凱哲離得最近，此時見她這樣，立馬就慌了。
“媽！你別嚇我啊！”
這聲“媽”脫口而出，龍凱哲喊完之後，自己都愣住了，更別提是柳姨了。
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渾濁的淚水。
“我終於等到了！等到了你這聲媽媽了。”
柳姨鬆開了溫柔的手，把龍凱哲的手和溫柔的手放在一起，十分不捨。
“好好地對待溫柔，她爲你吃了太多的苦了。夜家欠她的，你替媽媽還給溫柔。把那枚代表夜家家主的戒指找回來，交給夜澈。只有他才配做夜家真正的主人。凱哲，如果有來生，媽媽希望還做你的媽媽，把這輩子欠你的統統還給你。媽媽保證，再也不會把你弄丟了，我會緊緊地把你綁在我身邊，哪兒也不去。媽媽帶著你去遊樂場，去海邊，去看夕陽……”
柳姨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帶著笑容閉上了眼睛。
“媽！”
龍凱哲和溫柔同時呼喊出聲，可是柳姨再也聽不到了。
她悲慘而又無奈的一生就此走到了盡頭。
沈天昊沒有喊，卻順著牆邊滑坐在地上，早就哭成了淚人。
“奶奶！你起來啊！奶奶！”
彥彥搖晃著柳姨的身體，卻再也喚不回奶奶慈愛的目光了。
整個病房裡瀰漫著悲慟的氣息。
站在門外的夜澈，也悄悄地落了淚。
“姑姑！我一定會讓夜家重新清明起來的。我發誓，我會讓你堂堂正正的葬入夜家祖墳！”
夜澈的低語沒人能夠聽到，這個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柳姨身上。
黃律師安慰了沈天昊幾句，就離開了。
龍凱哲心裡是後悔的！
可是再多的後悔也喚不回柳姨的生命了。
他將溫柔和彥彥拉了起來，低聲說：“你先和彥彥回病房把，我和天昊留下來，商量一下媽的後事。”
溫柔看到彥彥哭的十分傷心，真的怕兒子哭暈過去，只得點頭答應。
沈天昊對此沒什麼異議，心裡卻總覺得有些苦澀。
剛纔他和龍凱哲在黃律師面前正式承認了兄弟關係，從此以後溫柔就是他名正言順的大嫂了。
他對溫柔最後的一絲念想也被斬斷了。
沈天昊看向龍凱哲，見他眼底平靜如水，心裡卻猜測著龍凱哲是不是故意的。
不過在柳姨的去世面前，什麼都只能往後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