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嵐青躺在硬座上,勉強擠出一個笑臉。
在刀疤開槍的一瞬間,正巧他轉身反擊而救了自己,子彈從他右胸外側射入,接著從背后射出。他不是醫生,卻是修真者,對人體有一般人所不能的了解,知道子彈沒傷及內附要害。亦即是說,對他而言是輕傷。
然而,祝漢章夫婦大駭,如果郁嵐青有任何意外,是他們之過。
舒彤瑩利落地給郁嵐青包扎胸部傷口,安慰道:“小石頭,忍著點,堅持住,列車馬上要到下一站了,下車后我們馬上去醫院。”
“用不著,我沒事。巴三,車警很快來了,把這幾個家伙丟下車。”郁嵐青交代,又望著驚魂未定的祝漢章夫妻一笑,“前后兩撥人來找麻煩,一波沖著我們,一波目標是你們。安全起見,你們應該換車廂暫避。”
祝漢章搖頭嘆道:“今日中國妖魔橫行,哪里有盡土??!小伙子,不必為我們擔心,你的傷很嚴重,不宜多說話,盡量保持精力。”
巴三將刀疤的尸體及兩個大漢丟下車窗,刻意地掃視一眼周圍的旅客,咧咧嘴道:“這里剛才有幾個流氓鬧事,打傷人后逃跑了。誰敢造謠就是漢奸賣國賊,別怪老子不客氣?!?
那意思很明白,是警告旅客。
郁嵐青笑道:“坐下吧,你以為事情這么簡單,如果沒有列車巡警默許,他們敢肆無忌憚鬧事?以后遇事要多動動腦子,不要胡亂處理事情?!?
巴三不好意思道:“我哪里想到啊。郁大哥,剛才真險,如不是你豁出去,我不知道如何應付,你說對,我以后遇事要動腦子?!?
“太不象話了,”舒彤瑩忿忿不平,“他們竟敢同意流氓鬧事,這是什么世道?”
郁嵐青默默無語,祝漢章夫婦嘆息。
“是黑白顛倒的世界?!卑腿а狼旋X。
沒多久時間到站,郁嵐青拒絕下車接受治療,他的情況自己最清楚,用不了多久會自動愈合。剛剛出事,下車等于把大家送到人家嘴上。
幾人無奈,都在為他擔心,但列車一路南下,郁嵐青并沒大家想象中的虛脫或者昏迷,甚至危及性命,也就放心了。
一路上大家的心情都不輕松,提心吊膽的,然而,再沒出現意外,安然接近青島境內。
郁嵐青估計錯誤,列車巡警一直沒出現,好像沒發生過人和事。他的傷口逐漸在愈合,只要不經過劇烈運動,不礙事。
列車徐徐駛進青島站內,郁嵐青決定轉坐客輪走水路,祝漢章夫妻目的地就是青島,大家都準備下車。站內戒嚴了,軍警荷槍實彈把守要到,檢查每一個旅客,檢查的很仔細,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祝漢章臉色一變低聲道:“小舒,你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中國人,是嗎?”
舒彤瑩一怔道:“祝先生,你和許女士的事跡在我們同學之間流傳,大家特別推崇先生的為人,尊重先生和女士的愛國精神,所以,先生需要學生效勞,決不推辭?!?
祝漢章有意無意瞟了一眼行李,慎重道:“我希望你能帶著箱子,盡量保護它的安全。如果我們出事,你全權負責交給值得托付的人。”
舒彤瑩不假思索點頭道:“我會盡我所能保全箱子,不負先生重托。我理解先生的顧慮,也感謝先生的信任。但有一點我要告訴先生,箱子在小石頭手里最安全,我信任他?!?
許青宜微笑道:“先生信任你,也信任小石頭和巴三。先生是考慮到小石頭受傷,巴三要照顧你們兩人,因此箱子在你手里最安全。既然先生讓你全權處理,相信你交給小石頭是理智的?!?
箱子悄悄地轉換了主人,舒彤瑩將箱子移到郁嵐青身邊。
旅客陸續下查,車廂內剩下郁嵐青等人。五人的情緒都很緊張,連一貫膽大包天的郁嵐青都不例外,往日他沒受傷,現在有傷影響行動。
幾名軍警上車檢查,對五人虎視眈眈,其中一名軍警挺客氣地望了一眼祝漢章,一伸手道:“請下車檢查!”
祝漢章夫妻及舒彤瑩下意識地望向箱子。
啊?箱子呢,轉眼間不見了?當他們看到郁嵐青微微點頭時,放心了,箱子已經被轉移,盡管他們不知道郁嵐青是怎么做到的。
五人下車,一名美國教士親切地迎過來。
“祝先生,我是杰羅,受瓦西里教士所托來迎接,希望先生賞光?!?
說是邀請,十多名軍警已經將祝漢章幾人包圍了,是強行請走。
“不用客氣,我已經與瓦西里沒任何關系,自是不勞他關心。”祝漢章一口拒絕,黃石狼給你拜年瓦西里沒安好心,他深有感觸,“我的朋友受傷,這就要送去醫院治療,請不要再打擾我。”
“哈哈!”杰羅眼中閃過一絲陰森,大笑道:“祝先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祝先生放心,我把你的朋友送到青島最好醫院,保證受到最好的治療?!?
“杰羅,你這是強行請客嗎?”郁嵐青出面了,不客氣地說,“所謂朋友相交在心,貴在知心,祝先生既然不愿意接受邀請,就是不愿意接受瓦西里的好意。剛才祝先生也說過,從此以后他與瓦西里不再是朋友。既然不再是朋友,你左一個朋友右一個朋友不覺得尷尬嗎?這里是中國的地方,作為中國人祝先生需要美國人的接待?”
杰羅語塞,特別尷尬,哈哈笑道:“這位小兄弟是祝先生的朋友吧。美國人一貫喜歡交朋友,即使祝先生有什么誤會大家坐下來說嘛?!?
郁嵐青冷笑道:“如果祝先生不愿因呢?”
“這……”
杰羅搓著雙手不知如何措詞。
一名軍警沉聲道:“你是誰?因何受傷?我懷疑你與黑社會有關系,受傷原因可疑。如果你再打擾杰羅先生迎接客人,我作為巡警隊長立即下令逮捕你。”
心火上冒,郁嵐青大怒,大聲道:“這算什么,威脅我?美國人對國內知名人士一再騷擾,你作為一名隊長不但沒有維護國人安全,反而跟在美國人屁股后面搖旗吶喊,耀武揚威。祖宗的臉面都叫你丟盡了。你說,你給我說清楚,這是怎么回事,我今天豁出去要殺了你。你這種人活著丟人,死了干凈。”
說到做到,一翻手槍口指著隊長。
所有人感到意外,車站軍警不下二十名,全部武裝,這不是雞蛋跟石頭碰嗎?與此同時,二十名軍警槍口指著郁嵐青等人。
車站氣氛緊張,一觸即發。
郁嵐青大聲道:“怎么,你們覺得去年日本人歸還青島租界,沒人欺壓青島人不舒服了,想讓美國人當家做主?你們這幫混蛋恬不知恥,辱沒了祖宗十八代,該受國人唾棄,我想看看今天青島巡警如何幫助美國人屠殺中國知名人士?!?
“大家別這樣,何必呢。”杰羅一看不妙,會引起公憤,忙裝腔作勢地勸說。
郁嵐青呸地一聲罵道:“你這個豬,給我滾遠一點,在我面前你不夠資格說三道四。信不信,我現在一槍斃了你?別以為所有的中國人好欺負,惹毛了老子,老子殺盡青島所有美國人給你看看?!?
“你不是朋友,你兇徒,上帝都不會原諒你?!苯芰_嚇了一跳,下意識后退幾步,終于露出了猙獰面目。
“屁的上帝,在我沒下決心殺你之前,滾的越遠越好?!庇魨骨鄳械门c一個小丑閑磨牙,冷冷盯著隊長嘲笑:“該你了,你美國老子這會嚇得屁滾尿流,希望你這個兒子能爭口氣。下令呀,幫你老子出氣。但我要先殺了你,明天會有人出面殺了你全家,青島人會用口水淹沒你家祖墳?!?
隊長心虛了,額頭冒汗,不是沒殺過人。但是,今天他心虛,也摸不著郁嵐青的底細,聽口氣挺有來頭,根據他的經驗,這種有來頭的人最好少惹??茨羌軇?,在他下令的同時會倒在這家伙的搶下,上頭的命令不敢違背,但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算你狠,我們走著瞧?!标犻L衡量再三,決定珍惜自己的命,一揮手帶著二十名軍警掃興而去。
杰羅晾在當場,幾位尷尬,還企圖要說服祝漢章。
“你他娘的不滾想找死我嗎?!庇魨骨嗍懿涣?,狠狠地一腳踢在杰羅的屁股上,杰羅痛呼一聲抱著屁股狼狽地逃走了。
巴三哈哈笑道:“痛快,痛快,今天天氣多好,心情都爽快。郁大哥,剛才你真的會開槍?”
郁嵐青笑道:“你說呢,我會傻到讓你們挨槍子?當然是裝腔作勢了,不然祝先生和許女士會被杰羅這個小丑強行請去?!?
祝漢章和許青宜對視一眼,盡管他們沒從剛才的驚愕中走出來,但臉上已經有了笑容。他們夫妻沒有子女,對郁嵐青越來越喜愛了。
“嚇死人了。”舒彤瑩心有余悸,“二十幾條槍指著,稍有不慎將喋血青島車站。小石頭,下次你要裝腔作勢暗示我們一下,免得會被嚇死?!?
郁嵐青哈哈一笑,望著祝漢章夫妻問:“祝先生,留在青島你覺得合適嗎?”
“這個……確實不宜留下??墒?,中國哪一個地方沒有杰羅這樣的人?”祝漢章搖頭嘆息,滿臉悲傷,“小石頭,不瞞你,我夫妻囊中羞澀,寸步難行了?!?
郁嵐青朗朗笑道:“錢的事好說,包在我身上。我們要去上海,如果先生想去我們馬上就走。想去其它地方,我會被先生一筆不小的盤纏,不但解決先生今后的生活費用,還可以做些其它事。”
夫妻兩走到旁邊商量了片刻,同意去上海。于是,三人行變成了五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