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冊封儀式,無論何朝何代,何國何地,都極其隆重,因爲太子是一國的儲君,關係到這個國家的未來。
宮中半月前,就在忙碌籌備,最忙的當屬禮部,各種繁瑣的事情,都得由他們來解決。
冊立的頭天,禮部尚書便帶著下屬在正殿前擺設好詔書,冊案等。冊立的當天,卯時前,御林軍便分成兩隊,各自排在正宮門兩側,文武百官身穿朝服,按著等級次序,集體等候在宮門處,迎候太子車駕。
容千鈺坐的馬車在前面,古三月坐在後面,她此刻心中竟然有些緊張。
她之所以沒跟容千鈺合離,等的就是今天,因爲只有容千鈺真正當上太子之後,她纔可以擺脫這層身份。
古天萊是因爲她,所以才竭盡全力幫著容千鈺,倘若在此之前,她跟容千鈺合離了,那麼於古天萊而言,就沒什麼價值了,他也就不會再幫著容千鈺。
爲了能讓容千鈺順利當上太子,她一直沒提過合離的事。對她來說,反正只是個身份而已,只不過,她沒想到,冊立太子的當天,順帶還要封太子妃。
按原則來說,冊立完太子之後,要隔一段時間,再另外選黃道吉日冊封太子妃。
她的計劃是,等容千鈺坐穩太子之位後,再找機會跟他提出合離的事。
哪曾想到,皇上不想第二次麻煩,所以就乾脆在冊立太子的當天,順帶把太子妃一併封了。
正沉思之際,馬車已到得宮門前,容千鈺從車上下來,今日他一身盛裝,不怒自威,而古三月是從偏門進的。
鼓樂聲響起,儀仗隊跟隨在身後,禮官在前側引領,容千鈺踱著四平八穩的步子,不急不緩地朝著正殿走去。
來到大典臺階前時,禮官高聲喊道:“拜!”
於是衆人齊齊跪地對著皇上叩拜,並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握拳抵在脣邊咳了幾下,在太監的攙扶下起身離座,緩緩地走了下來。
“衆卿家平身。”皇上手一擡,文武百官又齊齊站起身。
禮官看向容千鈺,又是一聲高喊:“跪!”
於是容千鈺一撩袍子,彎身跪下,接下來由皇帝跟前的太監宣讀冊封聖旨。
古三月站在旁側等著,聖旨上的內容繁複冗長,前面部分她都沒聽,只是當最後那聲“冊立容千鈺爲太子,欽此。”落音時,她突然間想流淚。
此時此刻,她想起了夕陽西下,她載著容千鈺郊外縱馬時,那會兒容千鈺稚氣未脫,眼神乾淨通透,不帶任何雜質,他說想帶著她浪跡江湖,縱情山水。
可現在呢,看到容千鈺雙手接過太子璽印的剎那,她很想衝上去制止,但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感性。
直到文武百官跪下高喊,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時,她纔回過神。
冊封太子的儀式完畢後,緊接著就是封太子妃,容千鈺牽著她的手,跟她一起走上大典,接受大臣們的跪拜。
而站在德妃身旁的韓紫陌,從古三月出現時,就一直處於震驚中。
直到此刻,她仍舊震驚得張著嘴瞪大了眼。
古三月女扮男裝的事,並未讓韓紫陌知道,所以她驚訝也很正常。
當叩拜完,起身時,她貼近德妃小聲問道:“太……太子妃怎麼那麼像古三少?”
德妃笑著回她:“因爲月兒是古三少的雙胞胎妹妹。”
“可……我怎麼一直沒見過她,倒是經常見到太子跟古三少在一起。”
德妃依舊保持著慈祥的笑容,回道:“因爲月兒身子嬌弱,時常生病,平日裡都在郊外的府邸靜養。”
“她身子嬌弱?這……”韓紫陌皺眉看著站得挺拔如鬆的古三月,怎麼看也不像身子嬌弱的人。
縱使有再多的疑問,但在這種時候,韓紫陌也不好直接去問容千鈺。
察覺到韓紫陌探究的目光,古三月一記冷眼飛過去,殺氣四射。
又是一番繁複冗長的宣讀聖旨,然後各種叩拜,大臣叩拜皇上,叩拜太子跟太子妃,接下來容千鈺跟古三月又叩拜皇上皇后、以及太后娘娘跟德妃。
伴隨著宮廷鼓樂聲的響起,禮官繼續在前側引領,容千鈺跟古三月坐著轎輦,緊跟在禮官身後,轎輦後面又跟著儀仗隊,到達東宮落轎後,冊立儀式算是徹底完結。
自此,容千鈺就是東宮的主人了。
從轎輦中下來,正要邁步跨門檻時,古三月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直接往後倒去。
“三月!”容千鈺一聲驚呼,急忙將她抱住。
古三月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她一睜眼便看到滿臉倦容的容千鈺。
“太……太子。”她正要起身,被容千鈺按了下去。
“三月。”容千鈺拉著她的手,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對不起,怪我,都是我不夠好,才讓你這麼辛苦。御醫說,你是勞累過度,才導致昏厥,我……我身爲男人,卻讓你一個女人四處奔波,我……我就是混蛋。”
古三月想開口說話,但是喉嚨又幹又癢,她咳了咳:“咳咳……水,給我倒點水。”
容千鈺立馬喊道:“給太子妃倒水。”
常歡常喜都在外面守著,聽到容千鈺的一聲倒水,常喜急忙倒了杯溫水端進去。
古三月喝完水,便撐著牀坐了起來,她看到容千鈺還穿著昨天的衣裳,皺眉道:“太子怎麼不把衣裳換了?”
常喜笑著接話:“太子妃您昨兒個暈倒後,太子在牀前守了一天一夜,我跟歡歡要來守,他都不讓。”
古三月舔了舔脣,不知道該說什麼。
沉默半晌,她揮了揮手:“喜兒你先下去,我有話跟太子說。”
常喜剛離開,容千鈺便悶悶地開口:“三月,你現在是刻意跟我拉遠距離嗎?”
“太子這話是何意?”
容千鈺聽著她一口一個太子,更加不高興了,不由得拔高聲音:“你之前都叫我千鈺,可現在呢,你一口一個太子,不是故意拉遠距離又是什麼?”
古三月無奈地笑道:“以前你只是個閒散王爺,無論我怎麼稱呼你,旁人也不會放在心上。可現在不同了,你身爲太子,是南曲將來的帝王,無數的眼睛盯著你,我又怎麼
還能如從前那般隨意。”
又是一陣沉默。
容千鈺垂下眼,悶不做聲地盯著百合錦緞的被面。
古三月咬了咬脣,硬著心腸開口:“我……我又要離開一段時間。”
“去哪兒?”他猛地擡起頭來。
“流光島。”
容千鈺低聲一笑:“是去找玄止嗎?”
“嗯。”
容千鈺不怒不喜,語氣淡然道:“再多等兩日可以嗎?”
古三月轉過臉來看著他。
“兩日後,我跟卓念成親。”
“哦,那行,等你們成完親,我再走。”
“三月。”容千鈺一把拉住她的手,急切道,“如果……如果當初一開始遇到你,我就對你很好,你會選擇我嗎?”
“不會。”
“爲什麼!”他憤怒地咆哮。
古三月卻笑著回道:“因爲我不願意嫁入帝王家。”
“可那時候我只是個閒散王爺,如果你不想嫁入帝王家,我可以爲了你削去王爺的頭銜。本來我就對皇位不感興趣,只想過閒雲野鶴的生活。所以,你爲什麼不願意選擇我呢?”
古三月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回他,只好沉默以對。
“呵呵……”容千鈺自嘲地笑道,“說到底,還是我不夠好,所以你纔會喜歡上玄止。”
“不,你很好,你有你的好,不要看輕了自己。”
最終容千鈺帶著落寞從房間走了出去,常歡跟常喜進來伺候。
吃過飯,古三月命人叫了御醫過來。
“我昨天暈倒,究竟是怎麼回事?”
御醫把脈完,又翻開她眼皮看了看,最後很篤定地回道:“太子妃是勞累過度導致的昏厥,多注意休息就好,並無大礙。”
“勞累過度?”古三月皺著眉,嗤笑道,“你確定我是勞累過度?”
御醫急忙跪下叩頭:“奴才不敢有所隱瞞,太子妃確實是勞累過度。”
古三月還是不相信,於是又重新叫來一個御醫,然而給出的答案都一樣,說她勞累過度導致的昏厥。
怎麼可能是勞累過度呢?她這幾天雖然擔憂著玄止,但該吃飯還是吃飯,該睡覺時仍然睡覺,並沒有勞累過啊。想當年她打仗那會兒,連著幾天都只睡一兩個時辰,白天還得訓練三軍將士,可也從來沒有暈倒過。
她是練武之人,身體比一般男人都好很多,一年四季鮮少生病,更不會像其他深閨女子般,動不動就暈倒。
可昨天,她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不得不讓她懷疑是有別的問題。
但究竟是什麼問題,她自己也不清楚,所以才叫來御醫檢查,然而連著五個御醫都說她是勞累過度導致的。
看了眼跪在下面的年輕御醫,她問道:“你再好好檢查,看看我是不是中了毒,或者有別的病。”
那個年輕御醫再次上前,認認真真地檢查了一番,搖頭道:“太子妃並未中毒,也沒有其他的病,真的只是勞累過度造成的昏厥。”
古三月都聽煩了,揮手道:“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