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屏風,云初看到了一架很大的書案,書案前正有一個人正在作畫。那個人穿著一身明黃色胸前繡著蟒紋的袍子。他的一雙眼睛都在畫作上,似乎一點都沒有意識到云初的到來!
“云初參見太子殿下!”望了太子一眼,云初便飄飄下拜。
“免禮!”太子說了一聲免禮,但是眼睛卻是沒有抬,手中的畫筆也沒有停止。
云初站直了身子,望著太子如此,她心里不禁有些局促。心想:她本來想也許太子殿下會很熱情的接待她,也許會對她不冷不熱。可是卻是沒有想到會這樣對她不理不睬。所以,她對自己的所求更是一點信心也沒有了!
就這樣,云初在屋子中央站了大概有半盞茶的功夫。太子殿下才放下了手中的筆!抬頭對云初笑道:“云初,你來得正好,過來看看我的畫怎么樣?”
望著依舊溫文爾雅的太子,云初心里一陣不安。心想:怎么回事?他怎么也不問問自己深夜到訪是何目的?難道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來意?故意對自己左右而言他?
帶著種種疑問,云初邁步來到了書案前。低首一望,不覺得眼眸一怔!因為書案上的那幅畫竟然又是一幅海棠。只不過和外面那架屏風不同的是,這一幅是海棠春睡。只見畫上的海棠如同一個人,慵懶異常,嬌媚十足。
“你覺得這幅畫怎么樣?”太子走近了云初的身側問。
太子的話讓云初眉頭一擰,盯著那幅畫道:“雖然這幅畫畫的很好,但是云初覺得太子殿下現(xiàn)在應該多畫畫蓮花才是!”
聽到云初的這一句一語雙關,太子輕聲笑道:“蓮花雖然也是圣潔之物,不過各人有各人的所愛,本宮這一生估計是只青睞海棠花了!”
“殿下……”太子的話讓云初一抬頭。
“云初,我的心意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下一刻,太子的手已經握上了云初的雙肩。
“我明白,一直都明白,可是現(xiàn)在你我都已經是他人婦,她人夫了!一切都不能挽回了。”云初皺著眉宇道。
“只要你愿意,本宮在不久的將來就會改變這個事實!”太子揚著下巴道。
“殿下的話……是什么意思?”太子的話讓云初的心一抖,她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這一年多你受苦了,這次李如風是死定了,你爹已經跟本宮提過了,要你向李如風提出和離。和離之后我便會接你進太子府。雖然名分上本宮還不能如你所愿,但是你知道本宮的心都在你身上。本宮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太子的眼眸中盡是情誼。
“不!我不要!”聽到太子的話,云初立刻推開了太子。
云初的話讓太子一愣,下一刻,皺著眉問:“為什么?難道你不恨那個李如風?他害得你還不夠慘嗎?”
太子的話讓云初頭一低,轉身望著書案上的海棠春睡圖,輕聲回答:“我和他是夫妻!”
“夫妻?你只不過是他的妾罷了!以前就算是,本宮也可以讓他不是。”太子把手負在背后道。
云初轉頭把目光移動到了太子的臉上。“殿下,您對云初的這份情云初這輩子都報答不了了。您不必如此!”
顯然,太子對她的情誼她還是低估了。她以為上次之后,他會慢慢的把自己放下。可是,現(xiàn)在看來,似乎一點都沒有放下,而且他更加的深陷其中!
云初的話讓太子久久凝視著她。然后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愛上李如風了?”
聽到太子的話,云初一掃太子的臉,看似他的臉上波瀾不驚,但是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他有些緊張。她不想傷害他,真的不想!
所以,下一刻,云初半垂下了頭,不面對他的眼睛,輕聲說了一句。“其實這種事有時候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
她的回答讓太子倒退了一步。她其實已經回答的很清楚了。她是真的愛上李如風了!望著云初,太子輕輕搖了搖頭,顯然,他還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抬頭望了一眼傷感的太子,云初幽幽的道:“其實愛與被愛是一件很無可奈何的事,有時候你很想愛上一個人,可是你卻怎么也愛不上他。有時候你很想不愛一個人,可是卻只有那么一瞥,就愛上了!”
胳膊粗的燈火前,太子站在那里定定的望著她的側影。他皺著眉頭凝視了她許久,最后道:“如果這次李如風有什么不測,你會怎么樣?”
“生死相隨!”云初只回答了他四個字,像回答雨初的一樣。
她的話讓他一怔,一刻后,太子走到案子前,把剛才畫好的海棠春睡圖收到一邊,又鋪上了一張新紙,又提筆開始畫另一幅畫!
云初不明所以的望著太子,她以為他會質問,會生氣,會不解,可是他卻是專心致志的在那里作畫。云初皺緊了眉頭!
云初站在書案前,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后,太子依舊沒有抬頭。云初不禁擰了眉頭。心想:他為什么一直在畫畫,都不問自己的來意?難道他早已經知道自己的來意了?她感覺今晚太子怪怪的!
正在疑惑之際,一直在畫畫的太子卻是說話了。“你是想替李如風向本宮求情吧?”
聽到太子的話,云初趕緊點頭。“是的!殿下……”
“你可知道李如風犯的是什么罪?”太子抬頭瞅了云初一眼。
“據(jù)說是八大罪狀,落實了六項,可是那些罪名都是欲加之罪……”云初爭辯道。
“不管是不是欲加之罪,現(xiàn)在都已經定論了!現(xiàn)在多位大臣都跪在宮門外向父皇請愿,李如風這次難過此關了。”太子說得有些漫不經心。
聽到這話,云初當然是更加的心慌,她的手按住書案急切的道:“殿下,請您放過他吧?”
聽到云初的話,太子瞥了她一眼。“云初,站在本宮的角度想,本宮今日放過他,他日他會放過本宮嗎?”
太子的問話讓云初一愣。不過,隨后,她便大膽的保證道:“我不敢保證他一定會,但是我會盡自己的全力去要求他的!”
“哈哈……”云初的話讓太子哈哈一笑。
“殿下……”他的笑聲有些陰森,云初擰了眉頭。
笑過后,太子提筆望著云初定定的道:“你答應本宮一個條件,本宮可以考慮放過李如風!”
“什么條件?我一定答應!”云初焦急的回答。
“在這里陪我一晚!”太子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什……什么……”太子的話一說出口,云初便擰緊了眉頭。
她確實沒有想到太子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在她的心目中,太子是個溫文爾雅的人,也是個翩翩君子,最少對她一直都是!
看到云初的猶豫,太子的眼眸深深的望著她。
這一刻,云初心里當然矛盾不已。她的手抓緊了身上的披風。如果今晚留下,那么她將會背上一生的污點。李如風估計也不會原諒她,畢竟她向他的敵人投懷送抱!如果不留下,那么李如風的生死便真的風雨飄搖。也許皇上念在父子之情,可以饒過他一命,可是萬一不會呢?難道她就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嗎?如果他死了,她當然不會獨活,可是婆母呢?難道讓她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嗎?她當然不忍心那么做!
下一刻,云初心一橫,鼓足了勇氣,迎上太子的眼眸道:“我答……”
一個應字還沒有出口,太子卻是溫和的笑了。“我的意思是說想讓你留下來看我畫畫!”
“畫……畫畫?”太子的話讓云初驚訝不已!
“難不成你還以為什么?”云初的呆愣讓太子一笑。
隨后,太子便低頭繼續(xù)畫畫。
這時候,云初的臉龐一紅!她低頭望著太子的畫筆在紙張上如同行云流水般的滑過。心里卻是暗自責怪自己誤會他了。此刻,她真是尷尬極了!
過了一刻,云初便看到太子筆下畫的仍然是一株海棠,只不過這次,這株海棠是在微微的細語下。畫畫的人看來對畫海棠是極其嫻熟的。他筆下的海棠真是到了可以傳神的地步……
“殿下,您的意思是說他……沒事了?”不久后,云初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她的問話讓太子的筆一僵,隨即,太子繼續(xù)畫畫但是卻同時朝外面喊了一句。“來人!”
隨后,便聽到一陣腳步聲,一個拿著拂塵的太監(jiān)走了進來,低頭道:“殿下有何吩咐?”
“去告訴那些大臣可以回去了!”太子抬頭說了一句。
那太監(jiān)聽到主子的吩咐,不禁愣了一下,并且抬頭打量了站在一旁的云初一眼!
“嗯?”半天沒有聽到那太監(jiān)應聲,太子的臉色一沉。
“是!”看到太子的臉色有變,那太監(jiān)趕緊應聲退了出去。
聽到這話,云初心中暗自一喜。心想:估計現(xiàn)在皇上最為棘手的就是那群跪在宮門外的大臣了。如果他們肯回去的話,估計李如風的命是有救了!
“這下你放心了吧?”太子問了出神的云初一句。
“啊?”想著心事的云初一抬頭。
卻看到太子對她一笑道:“這下可以專心看我畫畫了吧?”
說完,太子便低頭開始繼續(xù)畫畫。望著太子筆下的那一朵朵海棠花,云初心里一陣悸動。她抬頭望著那永遠溫文爾雅的臉龐,輕聲說了一句。“謝謝殿下!”
而太子卻是說了一句。“不用謝,你是用看我畫畫換來的!”
他的話讓云初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抿嘴一笑,繼續(xù)低頭看著燈火下的畫筆在畫紙上不斷的畫出一朵朵海棠花……
清晨的陽光灑進雕花窗子,照耀在趴在書案前熟睡的俏麗臉龐上。書案上放著好幾幅昨晚畫的畫作。都是一個題材,海棠。有海棠春睡,雨后海棠……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窗外樹枝上一陣麻雀的叫聲吵醒了趴在書案上熟睡的人兒。
睜開朦朧的睡眼,眼前浮現(xiàn)出的是一架巨大的書案,案子上都是畫作。云初不禁想起了昨夜的種種……
昨夜,太子幾乎畫了一夜的畫。她就在他的身邊陪著,兩個人不時說句話,交換一下眼神。宛如多年的故友。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竟然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夫人,您醒了?”這時候,一聲又尖又細的聲音傳來。
云初抬頭一望,只見是昨夜那個伺候太子的太監(jiān)。她趕緊起身道:“太子人呢?”她左右望了望,屋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太子早已經不見了。
“回稟夫人,太子殿下上朝去了!”那太監(jiān)回答。
“哦。”云初點了點頭。
抬頭看看天色,是不早了,現(xiàn)在應該早已經到了上朝的時候了。
“夫人,您要不要梳洗一下?”那太監(jiān)很細心的問著。
伸手摸了下發(fā)髻,云初笑道:“不用了!不知道我的侍女在哪里?我想告辭了。”
聽到云初的話,那太監(jiān)趕緊道:“殿下臨走之前留下話,只要夫人愿意,可以自便!”
“好!”云初抿嘴笑了笑。心想:太子殿下一向對她如此,一切都不會勉強她,都憑她的心意。
低頭望了一眼書案上的那幅海棠春睡圖,云初突然伸手仔細的卷了起來。然后對那名太監(jiān)道:“請公公轉告殿下,這幅畫云初拿走了!”
“殿下說過,只要夫人愿意,夫人可以自便!”那太監(jiān)低頭重復著那句話。
“多謝!”道了聲謝,云初便拿著畫作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