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失明

第二日，日上三竿，北冥冰毓睜開眼睛，只覺得身上的疼痛已經不復存在，扶著額頭，昨日她昏迷了過去，竟是挺過了蝶魂的毒性。

微微動了動身子，北冥冰毓從床上起來，此時已是正午時分，窗外的日光透過窗戶折射出點點光芒，讓北冥冰毓覺得有些愜意，若是人生就像這般，也是不錯的，就像北冥冰毓，此刻她雖然被廢于冷宮，然而在北冥冰毓看來，比她做那高高在上的皇宮要好許多，至少不用為那些陰謀詭計而煩心，也不用想著法的去爭寵，至于南宮墨琰，北冥冰毓微微頓了頓，眼簾微抬，她已經死心了，自古無情帝王家，這句話，北冥冰毓從未質疑過。

忽然，一個腳步聲自門外傳來，北冥冰毓眉頭微皺，這聲音聽起來該是一個女子的腳步聲，會是誰呢？

北冥冰毓往門外望了望，只見北冥落燕在一群宮女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北冥冰毓眼神微凜，北冥落燕只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若是說北冥落燕是因為她們的姐妹親情而來看北冥冰毓，北冥冰毓絕對不會相信，只怕，北冥落燕此次前來是落井下石的吧。

北冥冰毓心中想著，在心里無奈的嘆氣，她都已經搬到冷宮了，北冥落燕就不能讓她清靜一陣子嗎，表面上，北冥冰毓卻是打死了精神，雖然北冥冰毓不拍北冥落燕，可是面對北冥落燕卻是不能大意。

北冥落燕一靠近北冥冰毓，北冥冰毓就覺得一陣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北冥冰毓面色微冷，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北冥冰毓素來不喜歡這種胭脂味，而且還是如此濃郁。

北冥落燕一進門就看見北冥冰毓躺在床上，此刻的北冥冰毓雖然憔悴了些，可是身上仍然難掩貴氣，北冥落燕微怒，對于北冥冰毓，即使她被打入了冷宮，可是北冥落燕仍然嫉妒她，甚至超過了對一直和她爭寵的肖慕琳的恨，從在候府開始，北冥冰毓就一直比她受寵，老夫人，靖安候都寵愛她，她不甘心，同為嫡出小姐，雖然她娘是后來抬的，可是北冥冰毓比和北冥漫華都要受寵得多，就連靖安候府最好的屋子不是老夫人住，而是她住。

后來，她嫁給了遙王，以為自己終于嫁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從此再也不用受北冥冰毓的氣，甚至還可以在身份上壓她一頭，她是遙王側妃，雖然只是側妃，可是除了她是北冥冰毓的親姐姐在，她還是北冥冰毓的義嫂。

可是，還未等北冥落燕從這喜悅中回過神來，大婚之夜，她的夫君拋下她，出去了，別人不知道那夜發生了什么，她可是知道的，那正是她安排蝶泉宮的人刺殺北冥冰毓的那晚，雖然她不知道南宮墨琰是如何得知的，可是那也太過巧合了。

本以為，北冥冰毓該是必死無疑了，可是她竟然平安無事的回來了，而且，南宮墨琰一登基就封她為皇后，皇后啊，那可是六宮之首，她想了那么久的位置，本以為她是最有可能坐上那個位置的，因為比起肖慕琳，南宮墨琰向來寵愛她，尤其是自己的這張臉，起初她不明白，可是現在若是她還不明白，那她豈不是徹頭徹尾的白癡，北冥冰毓，她與北冥冰毓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原來南宮墨琰喜歡的只是她臉上那與北冥冰毓的一絲相似之處，呵呵，她沒想到，她的夫君愛的竟然是她的妹妹！

北冥冰毓看著北冥落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便也耐心的等待著，事到如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來之，則安之。

北冥落燕迅速的回過神，望著眼前的北冥冰毓，眼眸中閃爍著奸詐的光芒，只是被她隱藏的很好。

北冥落燕走到北冥冰毓的床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眼神中充滿了挑釁的意味，北冥冰毓不為所動，只是冷冷的望著北冥落燕。

“大膽，見了我們燕妃娘娘竟然不下跪。”倒是北冥落燕身邊的一名丫鬟沖著北冥冰毓怒喝著。

北冥冰毓心中冷笑，果然，走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下人，可是，北冥冰毓眸光一冷，望著那名丫鬟，當我是軟柿子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北冥落燕，你都帶人欺負到我的家門口了，我怎么能坐以待斃呢？

那丫鬟見到北冥冰毓的目光，竟是沒由來的渾身一顫，突然，她望見了身邊的北冥落燕，膽子又壯了起來，她家娘娘可是深的皇上寵愛，她為何要怕一個棄妃？

北冥冰毓勾唇一笑，輕輕開口“大膽奴才，誰允許你對本宮無禮的？”北冥冰毓的聲音不高，卻是極具威嚴，即使是北冥落燕也是過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這是北冥冰毓第一次稱本宮，這倒是要感謝南宮墨琰了。

隨即不屑道“七妹，現如今你只是一個棄妃而已，你還沒有資格稱本宮。”

北冥冰毓冷冷的掃了一眼北冥落燕“燕妃，本宮雖然住在冷宮，可是皇上可有下旨剝奪本宮皇后之位？”

北冥落燕一愣，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皇上是沒有下旨剝奪她的皇后之位，可是沒想到北冥冰毓竟然那這個說事。

北冥冰毓見北冥落燕沒有開口，繼續說道“燕妃，本宮嬪妃見了皇后似乎要行禮的吧？”

北冥落燕一驚，臉色更加不好，沒錯，嬪妃見了皇后要行禮這是規矩，可是要她給北冥冰毓行禮，她雖然不是什么清高之人，可是要她給北冥冰毓行禮，她是絕對不愿的。

北冥冰毓冷冷的望著北冥落燕慘白的臉色，不再理會她，只是冷冷的看著。

過了許久，北冥落燕這才怒瞪了一眼那個丫鬟，轉身離開了冷宮，連理也沒有行，她并不怕北冥冰毓告到南宮墨琰那里，以她的驕傲，她不會這么做。

北冥冰毓望著北冥落燕離開，冷哼了一聲，忽然，頭部一陣眩暈，北冥冰毓眼眸瞬間睜大，不好，那香…

南宮墨琰望著北冥冰毓熟睡的容顏，雙手緊握，關節處甚至有些發白，毓兒，快醒來，千萬不要有事，快醒來好不好。

本來他在御書房處理政事，后來聽見楊華向他報告北冥落燕來了冷宮，北冥冰毓和北冥落燕面和心不和這件事他早就知道，所以他便趕了過來，果然，他一進門就看見北冥冰毓躺在地上。

“皇上，娘娘本來是中了劇毒，可是她身上本來就有蝶魂所在，而蝶魂正好與那藥性相克，所以娘娘才沒有立刻斃命，至于有沒有什么副作用，就要看娘娘醒過來以后了。”緣道子的診斷結果是這么說的，北冥落燕，南宮墨琰的眼瞳倏的緊縮，朕還真是太過寵你了。

忽然看見北冥冰毓的睫毛微顫，似是要醒過來了，南宮墨琰心中一喜，正欲上前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頓時收了手。

北冥冰毓睜開了眼睛，眼睛有些微酸，又閉了一會兒，這才睜開，可是，入眼的是一片漆黑，怎么回事，北冥冰毓心中一凜，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的事，猛然一怔，用手四處摸索著，似乎想到找到一點依靠。

南宮墨琰一驚，看著北冥冰毓的反應，忽然，用手在北冥冰毓的眼前晃了一下，毓兒，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南宮墨琰安慰著自己，可是，手在北冥冰毓眼前晃了一下又一下，北冥冰毓沒有反應，心中頓時一痛。

北冥冰毓就那樣摸索著，眼中一片茫然，許久，北冥冰毓自嘲一笑，她的眼睛，瞎了，從此之后，她再也看不到光了，閉上眼睛，似是在承受著這一切。終究是她錯愛了他。

北冥落燕，他日，定當讓你血債血償。

南宮墨琰見北冥冰毓一下子頹廢下來，似是失去了一切的活力，那雙碧綠色的眼眸，此刻也變得黯淡無光，南宮墨琰伸出手，輕撫著北冥冰毓的臉頰。

北冥冰毓猛地一僵，這才發現有人在她的身邊，至于是誰，北冥冰毓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了。迅速的拍來南宮墨琰的手“不要碰我。”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強烈。

南宮墨琰尷尬的收回手，心中卻并沒有怒氣。“毓兒，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北冥冰毓冷笑，交代，她不需要，南宮墨琰，想不到你終究是個無情無心之人。“皇上，臣妾累了，請允許臣妾休息一會兒。”冰冷的聲音，似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南宮墨琰一驚，臣妾，北冥冰毓竟然自稱臣妾，一句臣妾，是在拉遠他們的距離。“朕一定會治好你的。”

北冥冰毓抬起頭，雖然她的眼睛看不見了，可是她卻定定的望著南宮墨琰。“不必，眼睛對于臣妾來說，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而已。”

南宮墨琰此刻卻是如遭雷劈，可有可無，不，怎么會可有可無，他不希望看到北冥冰毓眼神中的空洞，他要看到她眼中煥發出光彩，怎么會可有可無呢？

可是，此刻望著北冥冰毓決然的神色，千言萬語，全部梗在喉間，說不出口。

南宮墨琰最終離開了冷宮，望著北冥冰毓越顯孤傲的身影，眼中劃過一抹痛色。

他只知，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殊不知，早在說這話前，他已然深陷。

北冥冰毓感受到南宮墨琰已經走了，微微一笑，只是這笑容太過苦澀，還包含著自嘲。

她只知，自古無情帝王家，只愿為他付出。殊不知，這一切，又豈是她能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