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等人在古瑟城中停留了幾天。等他們逛過了街,看過了熱鬧,他們就打算離開了。結果,他們離開古瑟城后沒多久,就在路上圍觀了一場戰斗。達尼奧斯能力卓絕,他將自己一行人納入了一個絕對領域中,于是戰斗的雙方都沒有發現他們的出現。因此,他們見證了一場以多欺少的不公平戰斗。
“這是一場難得的現場教學,你可以好好看看,看看人類的戰斗是怎么樣的。在那幾位魔法師中,被追殺的那一位應該是魔導師,而其余的幾人都是高級魔法師。”達尼奧斯對安斯艾爾說。
盡管這有些殘忍,但在這片大陸上,弱肉強食一直是鐵一般的定律。
身為家長的燭光其實不喜歡多管閑事,畢竟他首先要保護的是自己的孩子,而多管閑事會給他們帶來風險。再說了,雖然從明面上看去,這場戰斗是多對一,是倚強凌弱,但是燭光他們只是一些過路人,他們不了解這些人背后的故事,因此他們其實根本不知道真正“正義”的立場是在哪一邊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燭光不會貿然出手救人。
直到燭光注意到陸南臉上的表情。擅長借讀微表情的燭光忍不住問:“你認識他們其中的一位?”
陸南看了安斯艾爾一眼,點點頭說:“我不認識那幫人,但是我認識那位老魔法師。在古瑟城中,他和我們住在同一家旅店中。不過,在我們入住的第三天,他就已經離開了。”
“他也是圣西奧多的后代。”停頓了幾秒鐘以后,陸南又說。
燭光太敏銳了,聽見陸南這么說,他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所以,他有可能是安斯艾爾的親人?”
陸南搖搖頭:“我們并不能確定,不過這應該是一個線索。”
其實當陸南開始說話的時候,安斯艾爾就非常緊張。他很擔心燭光會多想。于是,他積極地向燭光表達著自己的真實想法:“我的親人只有你們。除了你們以外,其余的人最多只能算是血緣接近者而已。”這些話的確是他的真心話,而他對于那些血緣接近者一直毫無期待。
燭光的想法卻和陸南是一樣的。他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就像是他曾經的某一人宿主那樣。他若有所思地說:“或許我們應該想辦法弄清楚……當初到底是誰把安斯艾爾丟棄在森林中了。”
雖然安斯艾爾現在活得很好,正如他的名字一樣,他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富有教養的紳士。但是,如果當初沒有燭光呢?如果沒有伊萊的父母呢?那么安斯艾爾必死無疑。這是一場謀殺!
傷人性命者,總要付出代價的呀。
幾個人正說話的時候,那位衣著破爛的魔導師已經憑著一己之力把他的對手們全部干掉了。等著最后一名敵人咽了氣,老人再也支撐不住,干脆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達尼奧斯撤了自己的領域,示意安斯艾爾上前,說:“真是一個好機會啊!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既然他們死的死,昏迷的昏迷,你就上去搜他們身,將他們的東西占為己有吧!”
“等等,這小便宜不是好貪的,如果他們在自己的物品中設了詛咒魔法……”陸南急忙說。
達尼奧斯不以為意地說:“這就要看安斯艾爾自己的本事了,不是嗎?他已經十五歲了,該想辦法給自己賺到金子和寶石了。如果連這種現成的便宜都不占,他也太沒用了吧?”
這話說完,達尼奧斯又斜了安斯艾爾一眼:“你以后可是要養老婆的,別被老婆養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被達尼奧斯的這句話給刺激了,安斯艾爾果然很聽話地湊上去給那些死尸們搜身了。這幾位都是高級魔法師,他們的東西,達尼奧斯看不上,但對安斯艾爾而言還是很夠用的。把幾位高級魔法師扒得連毛都不剩一根以后,安斯艾爾立刻用上了火系魔法毀尸滅跡。
做完這一切,安斯艾爾有些為難地看著那位昏迷的魔導師。這個要怎么處理?
“哦,這個啊,既然沒有死,那就……”達尼奧斯略有些邪惡地說,“那就給他留件內衣吧。”反正到手的便宜是絕對絕對不能放過的!讓圣獸大人來教導你真理,在冒險中千萬不要心存太多善念!
安斯艾爾還在糾結。他畢竟是被燭光帶到的孩子,就算手段凌厲,內心也有一處溫柔。
“先把他身上的東西搜□□凈,然后把他放到馬車上。如果我們不管他,等到后續追兵趕到,他肯定是活不了了。所以,他身上的那些東西就當是救命的酬勞吧。”恰在此時,燭光開了口。
安斯艾爾照著燭光的話做了。當他正把魔導師的外袍脫下來時,艾德文發出了一聲驚呼。
作為達尼奧斯的奴隸,與此同時又是一個非常有眼力勁兒的人,艾德文一直像影子一樣安靜貼心地跟在幾位主子身邊。他很會控制自己臉上的表情,如果不是真發現了什么,他是不會驚呼的。
達尼奧斯給了艾德文一個眼神。
艾德文立刻說:“這位是亨廷頓家族的人,我認識他的族紋。”所謂族紋,就是貴族老爺們常常繡在自己衣服上的家族紋路。不同的貴族家庭擁有不同的族紋,這是他們家族傳承的象征。
“亨廷頓?”燭光對這個話題表現出了關心。
夫人可是主人的心尖尖,討好夫人就相當于是討好主人了!艾德文立刻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這位應該就是埃里克·亨廷頓了,他是一個癡迷法術研究的怪人。亨廷頓這個家族世代子嗣稀少,到了幾十年前,他們的家主,也就是這位埃里克·亨廷頓先生,更是只生了一個女兒。而因為亨廷頓家族并沒有什么旁枝,亨廷頓先生也就沒法過繼子嗣。于是,這個家族就沒有了男性的繼承人。”
“難道就沒有什么勁爆點的消息嗎?”達尼奧斯毫不客氣地問。
艾德文趕緊說:“這個家族早在幾百年前就沒落啦,雖然傳承到現在還有一個男爵的爵位,但他們沒有封地,甚至連自己的祖產都變賣光了。這樣落魄的貴族在我們的國家中有很多。真正的貴族看不起他們,平民和奴隸又高攀不了他們,按說是不怎么起眼的存在。但是,在三四十年以前,古瑟城的城主竟然親自向亨廷頓家族求親,求娶了亨廷頓先生的女兒。于是,這個家族一下子為上流社會所知。”
古瑟城是一座非常繁榮的大城,它的城主是維湛凱亞國的公爵,而整座古瑟城都是他的封地。這樣一位大公爵竟然向美瑞特國的一個落魄貴族求親……可千萬別說這是真愛,因為根本沒有人相信啊。
艾德文又說:“當時有好幾個說法流傳頗廣。有人說亨廷頓家族其實有著幾千年的傳承,只不過他們在傳承中轉換了自己的姓氏而已。這樣的家族就算現在落魄了,也會有一兩件稀世珍寶……古瑟城的城主或許就是看中了這個。不過,不管世人怎么說,古瑟城的城主對亨廷頓小姐非常好。”
“既然古瑟城的城主是他女婿,那么當他在古瑟城中時,他為什么還和我們一樣住旅店?”陸南問。而且,照剛剛的形勢來看,這位魔導師明明就是被人追殺著,他怎么不去向女婿尋求幫助。
“亨廷頓小姐已經去世了。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修煉魔法的天賦,在嫁給古瑟城主的第二年,她生下了一個孩子,就因為難產去世了。算起來,她都已經去世三十多年了。”艾德文說。
陸南和燭光對視了一眼。這位亨廷頓先生和安斯艾爾一樣是圣西奧多的后代,而亨廷頓這個家族又一直人丁稀少,少到往往都是一脈單傳的,這就說明他是安斯艾爾的血脈親人的概率非常大。
先救了再說吧……大家把人弄進了車子里,迅速離開了這里。
亨廷頓先生是一個意志力比較堅定的人。哪怕傷勢很重,他還是很快就醒了過來。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現在的處境不太好。首先,他被人用術法困住了;其次,他身上的東西都被人摸走了;第三,他身邊還圍著好幾個不知道是不是敵人的陌生人。于是,亨廷頓打算繼續裝昏迷。
“醒了就睜開眼睛吧。”陸南微笑著說。他用上了貴族那種慢吞吞的腔調,顯得有些優雅。
既然被人發現了,亨廷頓就只能睜開了眼睛。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說話的陸南。陸南是一個很有親和力的人,而且他看上去年紀不大,的確容易讓人卸下防備。不過,亨廷頓依然很謹慎。
陸南假裝對著亨廷頓眼中的防備視而不見,語氣溫和地說:“我們在路邊救了您……不過,您當時的樣子太恐怖了,再加上您又是一位強大的魔導師,再不確定您的人品之前,我們只能暫時委屈您了。這一點,還希望您可以理解并且原諒我們。”
這話聽著倒有些順耳,亨廷頓緩緩地說:“是你們救了我?請接受我最真誠的感謝。”
陸南笑得更加無害了:“您請放心,一旦我們確知了您的人品,我們會把您的東西原分不動地還給您的。”這話的言下之意就是讓亨廷頓自己坦白了。而如果不坦白,他就拿不回自己的東西。
能把一番威脅的話說得這么漂亮,而且還這么不惹人厭惡,這也是一種本事啊。達尼奧斯若有所思地看著陸南。有那么一瞬間,陸南讓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不過,他很快就把這些記憶壓了下去。陸南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陸南對敵人有多虛偽,他對自己人就有多真誠。
亨廷頓果然就開始坦白了。他當初把自己唯一的女兒嫁給古瑟城主以后,在城中住了半年。在這半年中,他見女婿對女兒非常好,又見女兒的確過得很幸福,就放心地離開古瑟城,開始了在這片大陸上的游歷。
某次冒險的時候,亨廷頓被困在了一個地方。雖然性命無憂,但他卻耗費了二十多年才離開那個鬼地方。重見天日以后,他立刻跑來了古瑟城,卻被告知,他的女兒早就去世了!
亨廷頓傷心歸傷心,但知道自己女兒是難產去世的,一開始也沒想要找古瑟城主算賬,畢竟這個年代因為難產而亡的女人其實挺多的。他只是想要去一下城主的家族墓地,想要再看看女兒而已。結果,他卻連城主府都進不去了!
“我當然是不甘心的……仗著自己是魔導師,我想辦法溜進了他們的墓地中。結果,我卻沒有找到我女兒的墓碑!我女兒嫁給了他,為他生孩子死了,但是卻沒有葬在他的家族墳地中。”亨廷頓不滿地說。他現在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女兒的死因了。早知道如此,他當初就不該去游歷!
但現在說什么都遲了,亨廷頓擅闖墓地被發現后,就迎來了追殺。那殺手有可能就是古瑟城主派出來的。再后面的事情,陸南等人也就看見了。
“那您現在有什么打算?”陸南繼續不動聲色地打探說。
亨廷頓想了想說:“我要去自由城。我的女兒給我生了一個可愛的小外孫女,聽說她在十幾年前嫁給了一位名叫加文·澤弗奈亞的魔法師,他們現在就住在自由城中。”這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這可太巧了,我們正要去自由城。您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不如我們一路同行。也許您并不需要我們的照顧,但是讓您一個人上路,我們實在是放心不下。”陸南的語氣中滿是真誠。
亨廷頓不算是什么有心眼的人,很容易就被陸南忽悠成了他們的同行者。
這回他們沒有在半路上多做停留。為了能盡快趕到自由城,達尼奧斯終于舍得花錢帶著他們在下一個大城市中使用了魔法陣。通過魔法陣傳輸的感覺并不怎么好受,但那速度真的非常快。
陸南覺得這魔法陣就相當于是科技位面的微粒子傳送儀。只不過,這魔法陣還比微粒子傳送儀更高級一點。因為傳送儀目前還不能把生命體傳來傳去,但魔法陣反而做到了!
可見,他雖來自科技位面,但對于這個位面上的很多東西也不能小看啊!
亨廷頓受著傷,而且他只知道自己小外孫女丈夫的名字,在偌大的城中不好找人,因此在陸南的一再挽留下,他還是繼續留在陸南等人身邊。
又到了達尼奧斯孔雀開屏的時候了!他在自由城中是有人脈的!他是強大的!他的人能帶給燭光最好的享受!達尼奧斯內心非常驕傲,但還是努力維持著面上的淡定。他帶著大家,循著自己曾經留下的契約,開始尋找起了自己當年的仆從們。他會直接住進仆從的家里。這是他給予仆從的榮譽。
然而,大家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達尼奧斯不是說他的勢力很大嗎?為什么他們眼前的景色會越來越衰敗了?下等的妓/女,兇狠的乞丐,饑餓的孩童,骯臟的街道,破敗的房屋……這一切都表明這應該是自由城中最窮的地方。
呵呵,達尼奧斯忽略了一點。他已經幾千年沒有離開過魔獸森林了,當年的勢力再大,在幾千年后的今天也煙消云散了。而且,就算他的仆從們還有后代延續至今,但這后代也分成器不成器的啊!
開屏的孔雀不一定能露出自己美麗無比的羽毛,也有可能只露出了一個丑陋的屁股。
只是想在燭光面前好好表現一下的達尼奧斯,他容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