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白子旭坐在龍椅上開懷大笑,眸子里止也止不住的得意正在迅速蔓延:“好啊,如今白墨入獄,朕可以伺機而動,直接接手朝堂,這只猛龍,最后還得在朕的下方盤住啊。”
幾年的精心準備,卻沒想到扳倒白墨竟只需要用一個小小的計謀,讓白子旭高興之余又免不了暗暗吃驚,“丞相,你說白墨為何會輕易的俯首認罪?”
他略帶疑惑的問道,怎樣也想不通,剛才在朝堂,若白墨有半點反抗的意愿,他的那些將軍們,絕對會公然造反的。
丞相坐在御書房中的椅子上,眉頭微微一皺:“老臣想,或許是攝政王覺得此行應(yīng)當(dāng)有驚無險,所以才未有絲毫的反抗,若三方會審,最后的結(jié)果證實了攝政王的清白,他不日便可被釋放,”話語微微一頓,丞相進言道:“皇上,老臣認為現(xiàn)在正是將朝堂中那幫與攝政王一個鼻孔出氣的武將連根拔起的最好機會,正所謂樹倒猴孫散,這個機會若是錯過了,以后就真的不好找了。”
白子旭眼眸輕輕閃了閃,“好,你回去后擬一個名單,將可用之人寫下來,朕到時候召集幾名大臣一起商討。”
莫青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是,老臣遵命。”
兩人心懷鬼胎,巴不得立馬將白墨處死,后宮中,太后也是心情頗為高興,朝堂除去了一個大敵,從今往后,唯她的皇兒獨尊,多年夙愿終于實現(xiàn),太后是難掩臉上的興奮勁,往各宮送去了不少恩賜,也算是與眾人同樂,而鳳棲宮自然也得了不少,即使莫筱苒仍在圈禁中,但她的爹,莫青卻斗倒了攝政王,就沖這一點,太后也忘不了她。
莫筱苒站在殿外,看著太監(jiān)扛著幾個木箱子從外面走到殿中,箱子很沉,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裝了什么。
“娘娘,這是太后特地恩賜娘娘的。”一名太監(jiān)殷勤的笑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稟報道。
太后?
莫筱苒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是一點也不想動,她隨意的揮了揮手,就把太監(jiān)給打發(fā)了,等到眾人浩浩蕩蕩的離去,小竹這才上前將殿門關(guān)上,奇怪的問道:“太后怎么忽然往咱們這兒送東西了?”
根本不符合常理。
“打開來看看。”莫筱苒指了指那四個箱子,小竹快步走了過去,一個挨著一個打開,里面并非金銀珠寶,而是幾件琉璃制成的家具擺設(shè),兩個花瓶,一個香爐,還有一塊銅鏡,琉璃在陽光下,顯得光彩奪目,分外美麗。
“小竹,你快看,好漂亮啊。”小竹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將香爐拿了出來,琉璃晶瑩剔透,如同水晶,只是未經(jīng)雕琢,卻透著一股天然的美。
莫筱苒眼底劃過一絲驚艷,可心底卻在暗暗猜測著太后給她送東西來的目的,她一個被幽禁的皇后,值得太后如此厚待嗎?
因為鳳棲宮的禁足令,導(dǎo)致莫筱苒最近根本得不到有用的情報,就像是被蒙住了眼睛,堵住了耳朵的殘疾人,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看不到。
“小姐?”小竹剛一轉(zhuǎn)頭,就看見莫筱苒一副沉思的模樣,心頭咯吱一下,將手里的琉璃放下,“你在想什么?表情好凝重啊。”
“沒什么。”莫筱苒沒將這些煩心事告訴小竹,她自己心里揣著就夠了,將這些琉璃交給小竹保管,自個兒則是坐在軟榻上,繼續(xù)思考著太后這么做的原因。
除卻她自身的因素,那么便只有……
丞相?
可丞相能做出什么大事,讓太后賞賜了這么豐厚的禮物?
線索太少,莫筱苒根本理不出頭緒,隱隱的,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她的直覺素來很準,幾乎從未出過錯。
夜色正濃,偶有幾只鳥兒劃過蒼穹,鳳棲宮外警戒森嚴,兩排禁衛(wèi)軍交換著來回巡邏,一陣涼風(fēng)從他們的頭頂上飄過,眾人還沒有所反應(yīng),傻傻的抬起手,摸了一把臉,便又將心思放在了巡邏上。
清風(fēng)避開鳳棲宮內(nèi)暗處埋伏的暗探,沒想到皇上這么多天了,還派人監(jiān)視著這里,他在心底不住的搖頭,小心的飛入了寢宮,好在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
莫筱苒原本正站在書桌后練字,見清風(fēng)消失多日后終于出現(xiàn),揪緊的心終于是勉強松開了,放下手中的毛筆,她迎了上去:“這幾天你沒有在鳳棲宮,白青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竟會如此匆忙將清風(fēng)調(diào)回去。
“還好,”清風(fēng)言簡意賅的回答道:“軒轅無傷的傷已經(jīng)痊愈,他在三天前就離開了皇城,似乎是有急事需要回軒轅處理。”
莫筱苒不覺得意外,畢竟他是一國太子,總不可能成天在外面閑逛把?
“主子還有一件事讓奴才告訴娘娘。”清風(fēng)微微瞇起眼,略顯猶豫,畢竟這事是朝堂上的事,即便告訴了她能有什么用?雖然他承認這女人有幾分本事,可也只不過是與女子相較而言,比起男子,依舊是比不上的。
也不怪清風(fēng)這么想,在這個朝代,女子的價值,除了繁殖后代,似乎就只剩下被權(quán)貴拉攏、迎娶,作為旗子。
“有話直說。”莫筱苒眼眸一冷,沉聲說道,最討厭說話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人了,幾天不見,怎么連他也變了副德行?“什么事讓你這么難開口?”是關(guān)于她的?
清風(fēng)定了定神,算了,反正他只是遵照主子的意思辦,至于結(jié)果,他可管不著,把心一橫,他開口道:“今日早朝,丞相公然參了攝政王一本,文武官員吵鬧不休,攝政王面對丞相拿出的證據(jù),未曾辯解,最后被解掉一切權(quán)利,押入天牢,由兵部、刑部、大理寺,三方會審。”
莫筱苒聞言,雙目極力的瞪大,“白墨入獄了?”
她不過是被幽禁幾天,外面的天怎么就變了一塊了?
白子旭居然敢把白墨收監(jiān)?莫筱苒嘴角一抽,這人該不會腦子抽風(fēng),被門給夾了吧?
“什么罪名?”她迅速問道,實在很好奇,白子旭究竟用什么名義將白墨關(guān)起來的,總不可能是什么燒殺搶奪,奸淫擄掠吧?
清風(fēng)眸光微微一顫,見莫筱苒笑得格外燦爛,不知為何,背脊隱隱有一股寒氣躥了上來,“是擁兵自重,結(jié)黨營私,獨攬大權(quán)。”
“……”莫筱苒語結(jié),“你覺得白子旭是不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
“娘娘,皇上正值年少。”清風(fēng)解釋道,怎么看白子旭都與年邁搭不上邊吧?
“要不是老眼昏花,他怎么會想出這種罪名將白墨關(guān)押?”莫筱苒捂著嘴咯咯直笑,“白墨若是會擁兵自重,以白子旭的智商早就被拖下龍椅了,就算要扳倒白墨,至少也找個能讓人信服的借口吧。”莫筱苒不住的搖頭晃腦,對白子旭的所作所為,鄙視到了極點。
明明是他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卻要將罪名安在對方的身上,典型的即當(dāng)**,又想立貞潔牌坊。
清風(fēng)總覺得莫筱苒的話挺對,不過,她一介女子卻能看得這么通透實在是讓人刮目。
“你家主子就讓你告訴我這個?”莫筱苒眉頭一皺,總覺得白青洛不像是會見她無聊特地讓清風(fēng)來給她講笑話的人,應(yīng)該還有別的。
清風(fēng)點了點頭:“是。”
莫筱苒一手托著下顎,仔細回想著整件事,忽然,她眼眸一亮,懂了白青洛此舉的意思,“替我謝謝你家主子。”她拍了拍清風(fēng)的肩膀,柔聲說道,話語里帶著真誠的感謝。
謝謝主子?清風(fēng)滿腦子霧水不明白她和主子在打什么啞謎。
等到清風(fēng)離開后,莫筱苒臉上的笑卻多了幾分復(fù)雜,白青洛是在提醒她,也是在警告她。
白墨此番入獄,罪魁禍首是皇帝,可出頭的卻是丞相莫青,槍打出頭鳥,萬一有什么意外,倒臺的只怕就是丞相了,而她這個和丞相綁在一起的皇后,也脫不了干系。
莫筱苒越想越郁悶,心里憋著一團火,背著手來回在寢宮內(nèi)踱步,白墨手中握有兵權(quán),根據(jù)她得到的情報,他的勢力權(quán)傾朝野,還有駐扎在邊境的幾十萬大軍!
白子旭為了扳倒白墨,走了極端,給他扣上了子虛烏有的罪名,他麾下的將士心里勢必不服氣,最后只怕會演變成一場暴亂啊。
莫筱苒眉頭緊鎖著,一層層分析著這次的事情,越想越覺得情況頗為嚴重,即便白墨夠忠心,不會造反,可他的那些將士,豈能容他被人如此冤枉?
到時若引起暴亂,白子旭勢必要釋放白墨,首當(dāng)其中要解決的就是丞相,她的老爹!
而白子旭自己則會摘得一干二凈,推出去一個丞相做擋箭牌,全身而退。
“好可怕的心思。”莫筱苒倒抽了一口冷氣,揉了揉眉心,她如今被幽禁在宮中,即便想到了這一步,卻也無法阻止啊。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事態(tài)繼續(xù)惡化?
可她孤身一人又能做什么?
煩!
實在是有夠煩的!
莫筱苒嗷嗷的叫著,抓了抓頭發(fā),說到底,不論莫青和她的關(guān)系如何,她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不論是出于私心還是接手了這具身體,理應(yīng)承擔(dān)的責(zé)任!
她緊咬著嘴唇,索性走到書桌后,取出一張干凈的信箋,用毛筆攥了點墨水,洋洋灑灑寫了一封信,雖然字不怎么雅觀,但用心看一看,應(yīng)該不影響閱讀能力,等到墨跡凝固,她又用滾燙的蠟燭將信箋密封好,想著盡快將它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