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身上還穿著安澤良的外套,兩人身高差的太多,大而厚的外套領(lǐng)子把她的小臉遮了大半,小鹿般的眸子圓溜溜的望著安澤良。
“嗯?”
她輕輕出了聲,不是表達(dá)疑惑,而是先吭一聲,讓安澤良知道她有聽到講話。
慢了幾秒後,她才動了動脣,點(diǎn)點(diǎn)小腦袋。
“好呀。”
“我回去後,給安澤同學(xué)鋪被褥。”
安澤良剛纔也就是開玩笑似的隨口一說,玉藻幸沒聽出來,乖乖應(yīng)下了。
畢竟好朋友在家裡睡一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太想睡客房。”安澤良眨眨眼睛,故意嘆了一聲。
“沒,沒有客房。”玉藻幸搓著安澤良的手指,她沒意識到安澤良本來就不冷,搓了這麼一會兒,掌心指尖都紅紅的,都有點(diǎn)熱了。
“安澤同學(xué)跟我睡一個屋子,睡在我旁邊…可以嗎?”
“也不是不行。”安澤良沉吟了幾秒,一副思索的樣子,“不過,我有點(diǎn)好奇玉藻同學(xué)的被褥有沒有加夠,睡起來夠不過暖和呢。”
玉藻幸暖手的動作停了下來,露出了有些爲(wèi)難的神色。
“安,安澤同學(xué)…你是想睡我的被窩嗎?”
就算是呆萌天然的玉藻同學(xué),也終於反應(yīng)過來不太對勁了。
“這可是你說的,我沒有這麼想的。”安澤良又逗了她一句。
玉藻幸沒覺得有什麼不同,依舊是點(diǎn)點(diǎn)腦袋,爲(wèi)難的神色更重了,很不情願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安澤良看她皺起了雙眉,努力思索著,終於開口了。
“安澤同學(xué)…我,我要在便利店那裡下車。”
“怎麼了?”安澤良微微一愣。
小呆萌這是開竅了,被玩笑嚇的要跳車走路回家了嗎?
“我要買個插排。”玉藻幸乖乖解釋,“家裡電熱毯的線不夠長,睡在靠門的位置,有些插不到。”
“爲(wèi)什麼睡的這麼遠(yuǎn)?”
“門口有風(fēng),以前我就睡在外面,可以給奶奶擋風(fēng)。”玉藻幸聲音輕輕,小手不知何時又動了起來,搓著安澤良的手指,繼續(xù)給他暖手。
“安澤同學(xué)睡在那會冷的,給你把電熱毯鋪好。”
“那玉藻同學(xué)把被窩挪到裡面,我睡裡面,你睡外面不就可以了嗎?”
“…好,好像也是。”玉藻幸才反應(yīng)過來,耳尖微紅。
看著那張呆萌的小臉,總有種蠢蠢欲動,想咬一口的感覺。
安澤良正想著,出租車停了下來,玉藻幸鬆開他的手,將外套取下來還給他,又掏出錢包要付車費(fèi):“安澤同學(xué),我們到家了。”
“你先下去開門。”安澤良隨口將她趕下車,又跟司機(jī)囑咐了幾句,這才付錢下車。
遠(yuǎn)遠(yuǎn)看去,玉藻幸正瑟縮著身子打算開門,不過,門旁邊卻還蹲坐著一道人影,雙眼閉著,像是睡著了。
走進(jìn)看了看,是一個穿著職業(yè)裝的女人,年齡看著不大,也就二十七八歲,胸口還掛著工作牌和記者證,上面寫著東京電視臺,深田桂。
“深田小姐,醒一醒。”
玉藻幸似乎認(rèn)識對方,並沒有訝異的表情,伸手推了推對方。
“唔…”深田桂皺著眉醒來,很不耐煩的樣子,不過一看到是玉藻幸,她立刻換上了工作時的專業(yè)微笑,迅速的整理了下衣著站起身。
“小幸,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採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玉藻幸扣著鑰匙,表情雖然有些爲(wèi)難,但還是搖了搖頭,無聲的拒絕了對方。
深田桂看起來也不氣餒,繼續(xù)勸說著。
“小幸,之前那些受害者的情況你也知道,你是唯一一個跟渡邊淳一相處了這麼久的人,可以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他的存在了。”
“如果通過對你的採訪,能夠…”
“深田小姐,你好,我是安澤良,小幸的男朋友。”安澤良直接打斷了她,笑著伸出手。
“……你好。”深田桂一愣,跟安澤良禮貌的握了握手,有些好奇,“小幸有男朋友這件事,我似乎沒從她那裡聽說過啊。”
“她喜歡低調(diào)平靜的生活,不喜歡把私事往外講。”安澤良語氣淡淡的,接過玉藻幸手裡的鑰匙打開門,“小幸,你先進(jìn)屋吧。”
“安澤同學(xué)呢?”玉藻幸鬆了一口氣,嬌小的身子躲在安澤良身後。
“我跟深田小姐聊一聊,很快就回家。”安澤良拍了拍她的後背,動作親密。
玉藻幸聽話的進(jìn)屋,不過也沒有走太遠(yuǎn),在玄關(guān)站著,默不作聲的等著安澤良。
“深田小姐是東京電視臺的?”安澤良寒暄道,“我這周雙休日,正好也有一個訪談節(jié)目要在東京電視臺錄製。”
“雙休日?”深田桂想了想,然後很配合的繼續(xù)聊下去,“財經(jīng)類節(jié)目吧,採訪東京市新興企業(yè)家的,我記得上過那個節(jié)目的人,有一大半都成了身家過億的企業(yè)家呢。”
“這麼厲害嗎?”安澤良有些驚訝,“我不太清楚這些,會參加這個訪談是應(yīng)朋友邀請。”
“二宮先生的確喜歡挖掘一些剛起步的公司,進(jìn)行深度採訪呢。”深田桂說的是訪談節(jié)目的製片人,不過看著安澤良疑惑的神色,她也一愣。
“邀請你的不是二宮先生嗎?”
“不是啊。”安澤良搖了搖頭,“是伊吹姐非要安排的。”
伊吹姐?
東京電視臺常合作的藝人裡,唯一一個姓是伊吹的,好像就只有伊吹雪了。
深田桂有些不敢置信。
伊吹雪是什麼地位,東京市最受歡迎的女明星之一,國民度和路人緣都是一線級別,要不是她上的節(jié)目太少,平時也不參加綜藝什麼的,話題度肯定會比現(xiàn)在更高,也會更火。
深田桂在東京電視臺工作六年了,只見過伊吹雪兩次,一次是在衛(wèi)生間洗手的時候,偶遇了正在整理衣裝的伊吹雪。
另一次,是她下班的時候路過錄制室,透過窗戶看到伊吹雪正在和導(dǎo)演交流著什麼。
平時對她的採訪素材各種不滿意,總是挑刺的製片方,笑容滿面的點(diǎn)著頭,看起來滿意的不得了。
這樣的伊吹雪,怎麼會推薦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小孩來參加節(jié)目啊?
想到安澤良說的那一聲姐,深田桂不禁有些猶豫。
是親戚嗎?
忽然間,安澤良的手機(jī)忽然響了起來,低頭一看正是伊吹雪。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不過模擬裡,伊吹雪也是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詢問著訪談練習(xí)的事情,想讓安澤良表現(xiàn)的更好。
所以安澤良此時並不意外,朝深田桂示意了下,便接起電話。
“伊吹姐,怎麼了?”
“…是安澤同學(xué)嗎?”伊吹雪遲疑的確認(rèn)道,得到安澤良的肯定答案後,她嚥了口唾沫,心裡有些緊張。
“小良,我找你是爲(wèi)了訪談的事情。”
伊吹雪試探性換了個親密些的稱呼,見安澤良沒有表現(xiàn)出反感,她的語氣頓時變得有些開心,能跟喜歡的動畫大佬,稱呼的這麼親密,這是多少粉絲都夢寐以求的事情。
激動之下,伊吹雪繼續(xù)說道。
“你今天晚上有空嗎,我找紙片人要了問題臺本,想過去找你練習(xí)一下。”
安澤良頓了頓,他要是在公寓裡的話,伊吹雪過來也沒什麼,但現(xiàn)在他要睡在玉藻幸家裡,今晚要是下起大雨,伊吹雪回去也不方便,說不定就會留宿在這裡……
到時候,伊吹雪睡在哪裡?
總不能他左邊一個玉藻幸,右邊一個伊吹雪吧。
安澤良思索了三秒,隨後開口說道。
“…伊吹姐,我不在公寓,在朋友家呢,不過我的確有時間,我把地址發(fā)給你,你過來吧。” “好,我這就去開車。”伊吹雪答應(yīng)的更快,掛斷電話拿上包就快步從休息室走出來,路過玻璃窗時,她下意識的對著倒影整理著衣服,然後才離開。
另一邊,安澤良也收起手機(jī),笑著問道。
“深田小姐還有事嗎?”
“沒有了。”深田桂搖了搖頭,既然伊吹雪和安澤良的關(guān)係這麼好,那採訪玉藻幸的事情,肯定是落不到她頭上了。
雖然很不甘心,但她現(xiàn)在也只能離開。
心中想的很清楚,深田桂的腳步卻沒有動,神色間滿是猶豫。
安澤良沒陪她浪費(fèi)時間,打了聲招呼後直接進(jìn)屋,將深田桂擋在了門外。
“叮!”
深田桂嘆了一聲,知道自己採訪受害者這個行爲(wèi)就是在揭開別人的傷疤,不受歡迎也是正常的,她正打算離開,就在這時,一條短信忽然彈了出來。
二宮製片人:“你的素材不過關(guān),節(jié)目主題也完全沒有爆點(diǎn)。”
深田桂沒有多少反應(yīng),打工六年,她已經(jīng)習(xí)慣被否決了,沒有什麼抗?fàn)幍南敕ā?
二宮製片人:“你上次說的那個什麼,殺人犯深度系列訪談的素材找好了嗎?”
“…還沒有得到採訪機(jī)會。”深田桂打字回覆。
幾秒後,一通電話直接打了過來,二宮製片人不耐煩的罵道。
“深田,你也是工作履歷六年的老記者了,一個爆點(diǎn)新聞都拿不出來,你到底有沒有在努力工作?”
“二宮先生,我…”深田桂忍住眼淚,想要解釋,但卻被二宮再次打斷了。
“行了別說了,你反思反思自己,爲(wèi)什麼別人就能拿出爆點(diǎn)新聞,一手素材,這麼多年你努力到哪裡去了?”
“六年了,我不是沒給過你機(jī)會,就這樣吧,今年年底之前你的工作再沒什麼起色的話,就調(diào)崗走人吧。”
啪!
沒有給深田桂求情的機(jī)會,二宮掛斷了電話。
聽著耳邊嘟嘟嘟的忙音,深田桂呆呆的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察覺到小雨下密了,嗖嗖的涼。
她剛打算去車裡把雨傘拿出來,忽然停住動作想了幾秒,然後脫下外套,露出裡面薄薄的白色襯衫,站在雨裡淋了兩三分鐘,上半身都溼透後才又穿上外套,重新站在了玉藻幸的家門口。
“咚咚咚!”
“來,來啦……”玉藻幸弱弱的聲音從門後傳出,她剛纔聽安澤良說了伊吹雪要來的事情,還以爲(wèi)是伊吹雪到了。
雙手在圍裙上一擦,玉藻幸打開門。
“誒…深田小姐,你怎麼……?”
“小幸,實在不好意思,可以讓我進(jìn)去避避雨嗎?”深田桂渾身都溼透了,看起來十分可憐,“我的車不知道爲(wèi)什麼,就是發(fā)動不了,手機(jī)又沒電了……”
這附近很偏僻,想找個便利店充電,要冒雨走十來分鐘了。
“那…那你進(jìn)來吧……”
玉藻幸垂下眸子,輕輕的說了一聲。
“謝謝你,小幸。”深田桂的語氣裡滿是感激,隨後便快步走進(jìn)屋內(nèi),剋制的站在玄關(guān),“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站在這裡等一會兒就好。”
“來都來了,深田小姐不用這樣的。”玉藻幸有些不忍心,主動開口說道,“我去給你拿衣服換上,深田小姐,你去衝個熱水澡吧。”
“真的謝謝你,小幸,你是個很善良的孩子。”深田桂邁步往屋裡走,一擡頭就看到安澤良從陽臺回來,正隨意的擦去手上的雨水,看著是去關(guān)窗了。
“我…”深田桂打算把進(jìn)來的理由再說一遍,安澤良卻擺了擺手,打斷了她。
“我都聽到了。”安澤良拿出手機(jī),“我現(xiàn)在就給你叫車,天色晚了,深田小姐還是儘快回家吧。”
深田桂覺得有些奇怪,高中生一般都很要面子,很難拒絕別人的請求,而且她都這副樣子了,正常人看到了都會不忍吧。
安澤良的態(tài)度也太堅決冷酷了,就像是拔叼無情的渣男一樣。
“我…我剛纔發(fā)現(xiàn),我公寓門卡也丟了,現(xiàn)在回去太晚了,來不及找物業(yè)補(bǔ)辦了!”深田桂立刻補(bǔ)充道,“我今晚真的回不去了…小幸,你讓我在這留宿一晚,我會付錢的,求求你了……”
知道說不動安澤良,深田桂將說服重心放在了玉藻幸的身上,雙手直接抓住了她,滿臉的懇求。
玉藻幸有些慌,她的確覺得深田桂這樣很可憐,不過,她還是下意識的看向了安澤良。
“安,安澤君?”
看著玉藻幸水汪汪的雙眸,安澤良有些無奈的放下了手機(jī)。
“好吧,都在小幸家裡了,那就聽小幸的。”
“謝謝…”深田桂鬆了口氣,看來玉藻幸的這個男朋友雖然心硬,但還是有軟肋的,這個軟肋就是玉藻幸。
她只要拿捏住玉藻幸,那安澤良也沒什麼好怕的。
說不定不僅可以完成採訪的任務(wù),還能借助安澤良的關(guān)係,跟伊吹雪搭上線。
深田桂心中想著,也不敢耽擱,立刻拿上玉藻幸送來的換洗衣物去了衛(wèi)生間,打算把自己留宿的事實儘快確定下來。
與此同時,安澤良也走進(jìn)了廚房。
安頓好深田桂後,玉藻幸就繼續(xù)開始備菜做飯,砂鍋咕嘟嘟的煮著什麼。
“今晚吃白菜豆腐豬肉鍋,安澤同學(xué)…”
“哎,之前小幸還說要儘快習(xí)慣自己的身份,現(xiàn)在就變成同學(xué)了……”安澤良嘆了一聲。
玉藻幸的臉頰蒙上了一層輕薄的紅暈,垂著腦袋不敢擡頭:“我還,還沒習(xí)慣…之後會繼續(xù)加油的,安澤同……安澤君。”
“小幸,深田小姐說要留宿,應(yīng)該還是想採訪你,你是怎麼想的?”安澤良詢問道。
“我還沒想好…”玉藻幸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就是覺得,她剛纔需要人幫忙,我有點(diǎn)想幫她一把。”
安澤良沒有說話,其實作爲(wèi)前世的一個龍國人,從小接受著樂於助人的教育,他也不是那種冷血無情的人,但這個深田桂明顯有別的企圖,讓她睡在這的選擇很不明智。
思索間,玉藻幸看他不說話,揚(yáng)起小腦袋偷偷看了一眼,又垂了下去。
咔嚓,咔嚓……
默不作聲的備著菜,過了好一會兒,玉藻幸才小聲說道。
“安澤君,你不要生氣啊…”
“深田小姐不會做什麼壞事的,她人很好,上次來見我,還給我買了東西。”
“奶奶去世的時候,我也想過,要是有人能幫幫我就好了…深田小姐剛纔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唔。”
玉藻幸話還沒說完,腦袋就被安澤良拍了拍。
“幸,白菜豆腐鍋我想吃辣味的。”
“好呀好呀。”玉藻幸小腦袋用力點(diǎn)點(diǎn),呆萌的臉上又揚(yáng)起了開心的笑容,覺得安澤良這是不生氣了。
“我去客廳收拾下桌子。”安澤良離開廚房,看著狹窄的客廳,來回走了幾步。
玉藻幸的家很小,客廳吃飯的桌子一收,就變成了臥室,這點(diǎn)地方睡四個人,感覺有點(diǎn)夠嗆啊。
玉藻幸睡左邊,深田桂睡右邊,他睡中間,那伊吹雪的位置就沒了。
總不能讓伊吹雪睡在他的被窩裡吧。
正想著,安澤良的手機(jī)忽然一震。
“小良,我已經(jīng)把沙耶同學(xué)送回家了,你現(xiàn)在在哪啊?”
早野星子坐在車內(nèi),等在公寓樓下,可憐巴巴的敲著鍵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