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青雲(yún)梯

茶客甲將手中的錢袋丟給了兄弟，小聲說：“你摸摸看。”

茶客乙雖不解，但還是摸了摸。

“摸出來什麼了嗎？”

茶客乙想了想：“是好料子？”

茶客甲敲了茶客乙一記，“蠢貨！咱祖上世世代代都是賣布的，小時候祖父母還在時，你也摸過不少好料子，竟然認(rèn)不出來這是貢布？”

茶客乙“啊”了一聲，又仔細(xì)摸了摸那袋子，有些羞愧地說：“我比不上哥的本事，還真摸不出來。這貢布是給宮裡的貴人們用的？”

茶客甲道：“這種貢布雖然算是好料子，卻也不是那麼好的料子，主子們可不會用它，這是給宮人們用的。”

茶客乙：“這麼說剛剛那人，是給哪位娘娘辦事的？”

茶客甲點(diǎn)頭，用更低的聲音說：“八成是太后娘娘的人。”

魯四娘聞言又驚又喜，拿著信函的手都抖了起來。

“吉祥公公。”魯四娘討好地一笑。

魯四娘剛小心翼翼地踏入屋內(nèi)，一個慵懶帶笑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魯四娘小心地將那信函放進(jìn)了裡衣的內(nèi)袋裡收好，她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卻也有些不解，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問：“可公主爲(wèi)何會給奴婢這麼大的賞賜，奴婢也沒給公主辦過幾件大事，這賞賜似乎……似乎……”

承平公主也隨她去。

被茶客兄弟二人猜測太后的人的那個帷帽人快步穿過巷子，一邊走一邊仔細(xì)留意有沒有人跟蹤，如此穿過了數(shù)條小巷，最後進(jìn)了一家成衣店的後門。

她想說這賞賜太重，卻又怕說了出來之後，公主會把信函要回去，不由得滿臉糾結(jié)。

“做得很好。”承平公主對一旁的小吉祥招了招手，小吉祥走過來，從袖袋中拿了一封封好的信遞給了魯四娘。

她雖沒讀過太多書，卻也知道京城有兩所最好的書院，一所叫做明德書院，一所叫萬年書院。大聖朝的讀書人，無一不以進(jìn)這兩所學(xué)院爲(wèi)榮。可惜明德書院只招收世家子弟，萬年書院雖然也招庶族，卻需要拿到書院山長或者書院最有學(xué)問的幾位老師的舉薦信。

又過了大概半盞茶的時間，穿著一身藍(lán)布裙，梳著圓髻的魯四娘從成衣店的正門大搖大擺出來了，走進(jìn)了成衣店對面的一家酒樓，徑自上了二樓，敲響了一間包房的門。

……

所以萬年書院在讀書人心中有另一個名字，叫做青雲(yún)書院，意思是這裡是能助普通讀書人上青雲(yún)的登天梯。

茶客甲重重敲了敲弟弟的腦殼，“當(dāng)太后的人那是做夢，當(dāng)太后的鬼還差不多！趕緊回去收拾東西，我們今日就離京！這京城要變天了。”

現(xiàn)在這個登天梯就攥在了魯四娘手中。

魯四娘有些不明所以地接過，猜測道：“公主，是要奴婢送信嗎？”

門很快被打開了，小吉祥的臉出現(xiàn)在了門後。

魯四娘聞言下意識想拆開看看，但是手剛碰上封口，她又立即縮了回去，連連搖頭道：“不不不，奴婢不拆，奴婢手粗得很，不小心撕壞了怎麼辦？奴婢拿回去給我那侄兒。”

可是，想得到萬年書院那些德高望重的師長們的青睞，又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每年有不少讀書人千里迢迢趕來京城，拿著自己的文章跑去萬年書院自薦，雖然也有成功的，但那也是極少數(shù)，絕大部分都失望而歸。

承平公主斜睨了她一眼：“本宮還能騙你？上面有書院山長的印鑑，你打開看看。”

魯四娘擡頭，便看到公主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宮裝，倚在窗前，正笑盈盈地看她。

魯四娘明白過來，公主以後怕是有些不好辦的事交給自己去做。她自幼在市井長大，明白人情世故，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飯，拿了人多少，就得付出多少回報。

能考上的，那自然是前途似錦。比如，現(xiàn)如今的中書令虞舜臣，就曾是萬年書院的學(xué)生。聽說他之所以能得到先帝的重用，就是因爲(wèi)書院山長曾在先帝面前大力舉薦過這位得意門生。而總所周知的是，萬年主院的山長曾當(dāng)過先帝的老師。

而書院裡的學(xué)生，就算是考不中進(jìn)士，如果不願意再繼續(xù)讀書，還能得到師長的舉薦，去哪個府裡做個幕僚，歷練個幾年之後，也能輾轉(zhuǎn)入朝當(dāng)官。

公主輕聲一笑，說道：“這是萬年書院的推薦函。你不是有個侄兒嗎？便送給他了。”

小吉祥面無表情地打量了她一眼，讓開了半個身子，讓魯四娘進(jìn)去了。

茶客乙震驚之餘又有些得意，“哥，這麼說，咱剛剛是在給太后娘娘辦事？那咱是不是也算太后的人了？”

魯四娘拿著信函的手緊了緊，這封信函對她侄兒來說，是能改變命運(yùn)的登天梯。那公主將來要她去做的事，怕也是需要她豁出性命的。

魯四娘連忙上前行禮，“是，公主。都按您吩咐的辦好了，也沒有暴露身份。”

承平公主意有所指地說：“你確實(shí)還未給本宮辦成大事，但以後有得是機(jī)會。”

可……一命換命，這很公平，不是嗎？

“拿著這個，真的，真的能讓我侄兒去萬年書院讀書？”魯四娘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

“事情都辦好了？”

可儘管兩所書院十分難進(jìn)，卻也阻擋不了大聖朝的讀書人們對它們的嚮往。因爲(wèi)照往年的科舉結(jié)果來看，考中進(jìn)士的，十有三四是出自這兩所書院。

魯四娘閉了閉眼，咬牙跪在了承平公主面前，“今後，奴婢萬事聽從公主差遣，絕無二話。”

“本宮就喜歡你這樣的明白人，也不枉費(fèi)本宮的一番心思。”承平公主衝她一笑，溫聲說，“今日沒你什麼差事了，你去看看你侄兒，明日再回來當(dāng)差。”

“是！”魯四娘又高興起來，今日是那孩子生辰，她原本以爲(wèi)今年又不能回去了，只想著等會兒回去把前陣子做好的一件新衫捎回去給他，沒想到公主竟然還給了假。

魯四娘恭恭敬敬地磕了頭，退下了。

等她一走，小吉祥就比劃道：公主手裡只有兩張推薦函，這是最後一張了，用完就沒了。公主把它用來收買一個僕婦，值得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