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擡手在鎖骨下方摸索著,指尖觸到傷口的時候,感到一絲刺痛。
能以刺破皮膚的力度去咬傷一個人,這裡面必定帶著深刻的恨意。可這樣深刻的恨意若是存在於情人之間,那麼必定也隱藏著深刻的愛意。一份深刻而又悲哀的愛意。
在這一刻,葉昭無比清楚的感覺到,藤彩子正以怎樣的心情與他相處著。在他因此愣神的時候,藤彩子的聲音似乎是從雲(yún)端傳來那般,飄進他的耳朵。
“……這樣的話,你可就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法給別人看了。”
聽到她的話,葉昭不禁苦笑道:“這個已經(jīng)不是很長時間沒法給別人看的程度了吧?如果因此留下疤痕的話……”
“那不是很好嗎?就算你忘記了我,身體也會代替你記住的。”藤彩子目光空虛迷離的看著他鎖骨下方那個不成樣子的牙印。
“聽上去,好像是別離之前纔會說的話。”
“反正你我終有一日要別離,不是嗎?”雖然是以溫柔的語氣,不過藤彩子說出來的話冷靜到幾乎有些冷酷了。
“是啊。終有一日……”葉昭喃喃道。
他當然知道,他和藤彩子終有一日要別離,就算不是今天,也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所以,他從來都沒有害怕過別離。反正不管事情朝著怎樣的方向前進著,結(jié)局都是早已註定好的。
只是,當這一天真的來到眼前,“別離”兩個字第一次被直接說出口的時候,他突然發(fā)現(xiàn),比起早已註定好的結(jié)局,更加痛苦難熬的,其實是最後一段通往結(jié)局的路。
他做好了別離的準備,卻還沒有做好去走這一段路的準備。
“既然如此,”葉昭帶著一絲訣別的心情,把手伸向她的裙襬,一點一點把長裙捲了上去,“也讓我留個標記吧,就當做是……”葉昭想了想,腦中冒出一個詞,“契約。”
“契約?”藤彩子沒有阻止他的動作。
葉昭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是啊。時效就從做下這個標記開始,一直持續(xù)到傷口癒合,這樣就足夠了。……再久的話,可就變成束縛了。”
“偶爾也覺得,被束縛並不是什麼壞事……”藤彩子輕聲呢喃了一句,配合著擡起胳膊。
“什麼?”葉昭沒有聽清。
藤彩子笑了笑,“我在說,可要留個能夠持續(xù)得久一點的標記呀。否則的話,對葉君來說豈不是有點吃虧。”
“放心好了,”葉昭抱緊她,“我絕不會‘口下留情’的。”
……
兩人並排躺在柔軟寬敞的大牀上。
葉昭盯著天花板,突然發(fā)出一陣笑聲,“現(xiàn)在,我不能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也沒辦法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雖然,只有很短的一段時間。”
傷口遲早要癒合,傷痕也遲早會淡化。就算真的留下了痕跡,以現(xiàn)在的醫(yī)學(xué),解決一點小小的疤痕,簡單的就像是呼吸一樣簡單的事。
契約不牢靠,記憶不可靠,就連身體也無法相信。
“如果,”藤彩子偏過頭去看他,“是我先有了別的男人的話,你會如何?”
“其實,我不是很喜歡去假設(shè)沒有發(fā)生的事。”葉昭回避著話題。
“那現(xiàn)在,爲了我稍微假設(shè)一下吧。”藤彩子執(zhí)意要聽。
葉昭想了想,“會很難過,會有些生氣,會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大概還會有點恨你吧。”說著說著,他不禁愣了一下,藤彩子也是這麼想的吧?
他下意識去看藤彩子。她神情安詳,一副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的樣子。
葉昭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可是,雖然有那麼多不滿的情緒,我想,我是沒什麼資格對你說‘不可以’的。因爲我什麼也給不了你嘛,所以也就不能阻止你去喜歡別人。”
說到這,葉昭停頓了一下,用力吐出一口氣,還是說了出來,“不過,如果你開始和別的什麼人開始交往的話,我大概,一定會離開你吧。”
“明明是你自己先和別人開始交往的……”藤彩子幽幽地說道。話外音似乎是,明明先背叛了的人是他,結(jié)果卻還能理直氣壯說出這些話。聽這個語氣,似乎拋出這個話題,就是爲了等著說這句話似的。
“所以,”葉昭忍住心頭涌上的悲傷,以下定決心的語氣告訴她:“你也可以離……”
“噓,”藤彩子翻身壓到他身上,左手抵住了他的嘴脣,“別說話。”與此同時,他感覺到有一隻小手正緩緩向下探去。
葉昭有些意外的看著她。
之後,他的身體便化作一隻漂流在慾念之海的小船,穿梭在洶涌的波浪之間,直到被湍急的漩渦捲入幽暗的海底,化作一具失去生機的骸骨。
……
傍晚到來之前,葉昭離開了藤彩子的公寓。
臨走之前,葉昭如同確認一般的問道:“到時的演唱會……”
“我會去的。”藤彩子語氣堅定,“就算是要和葉君的女朋友見面,也會去的。”
葉昭“誒”了一聲,“怎麼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本來就是個不識趣的女人,所以完全不懂得避嫌那一套。”藤彩子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又像是在葉昭不知情的時候暗自做了什麼決定似的,“而且,現(xiàn)在不知怎麼,想到能親眼見一見葉君的女朋友,反而有種莫名的期待感。”
“開玩笑的吧?”葉昭有些爲難的皺起眉。
“實話實說而已。”藤彩子看著他的眼睛,“我是真的很好奇,葉君會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彩子桑只要照一下鏡子不就好了。”
“現(xiàn)在說這種漂亮話只會讓我生氣哦,葉君。”
“……對不起。”葉昭理虧極了。
藤彩子替他整了整衣領(lǐng),“葉君用不著這麼一本正經(jīng)的向我道歉。”話雖如此,她的手在離開之前,還不忘隔著襯衫摸索到那個傷口,如同報復(fù)一般,稍微有點用力的摁了下去。
“彩子桑,這麼做很疼的。”葉昭故意做出呲牙咧嘴的樣子。
藤彩子看著他,露出一個不爲所動的安靜笑容。
拿不準可以寫到什麼程度,刪掉的跟發(fā)出來的差不多。這幾章快把自己寫致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