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之聲不絕於耳,鮮血染紅了懸明昕的殘破的衣袍,飛濺到她那麻木的臉上,將那絕美的側臉渲染得如妖嬈非常,但她臉上那麻目的表情,空洞的瞳孔,卻與妖嬈沒有半點關係。
懸明昕早已經忘記了傷口的痛疼,麻木地揮出一劍又一劍,就像一個來自黑暗中的夜叉,不知疲憊地將孫卓明的屍體斬到血肉模糊。
月陌塵見此,心下暗暗嘆息,但卻什麼也不能做,最後,只能搶回自己的單鋒劍。
被搶過劍後,懸明昕無力地跌坐在地上,表情依然空洞麻木。
“對不起,我來晚了?!?
月陌塵真誠地道歉道,他知道,這樣的經歷對一個少女來說,意味著什麼,因爲他的遲疑,纔會造成這個結果,所以他覺得自己有安撫對方的義務。
“雖然我無法理解你現在的感受,但百劫成聖,在路上所遇到的一切劫難,都會過去的?!?
一邊說著,月陌塵一邊取出一件衣袍披在對方的身上,又取出療傷的藥丹給對方喂下,月陌塵注意到,在自己給她喂服丹藥的時候,對方下意識地迴避開自己的動作,這讓月陌塵心下一喜。
雖然是迴避,但這意味著對方沒有完全的麻木,代表她還能從那陰影中走出來,如果不然,那很可能在懸明昕的心中已經在不意一切了,生無可戀之下,很可能會結束自己的性命。
兩人雖然算是揹負著不同的立場,如果在其它情況下,月陌塵大概可以殺之而後快,但是現在這種情況,若是懸明昕就此輕生,卻是他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就在這時,懸明昕終於開口了:“你不是明絕,對嗎?”
月陌塵一愣,然後暗暗怪責自己太過沖動,不應該想都沒想就把單鋒劍取出,但這懸明昕明明不知道單鋒劍是自己的武器,那她怎麼認出自己來的?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月陌塵故作淡然道,但心下卻在暗暗想著對策,衡量著要不要將對方殺掉。
懸明昕淡淡地掃了一眼月陌塵,眼中終於有了波動:“如果是明絕,應該不會救我吧,就算救了,也不會跟我說抱歉,你是誰?”
月陌塵聞言,則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不管你是誰,你僞裝成明絕,都是有目的的吧,現在你被我識破了,殺了我吧?!睉颐麝磕樕下冻銎婀值男θ?,平淡地說出這句話。
“我拒絕,你受的打擊太大了,纔會亂說話,我不會殺你的,無論你經歷過什麼,你的生命是你父母給的,你沒有權力去浪費它。”
說完,月陌塵站起來,轉身欲離開,卻不料,懸明昕突然撐起身子,朝著月陌塵手中的單鋒劍猛地撞去!
“你瘋了!?”
月陌塵連忙避開,撞了個空的懸明昕再次跌倒在地上。
“爲什麼,爲什麼不讓我死……”懸明昕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就在這一瞬間缺堤而出。
“你是武者,逆天而行的武者,當你踏上這條路的時候,就應該明白,這一路都不會太平,種種的磨難會伴隨著你一生,直到你死去的那一天,爲什麼其它磨難你能承受,而這一個坎你卻過不去呢?”
月陌塵神色閃過一絲悲愴,他想起自己母親,獨孤荷在月陌塵剛出生時,就爲月陌塵準備的兩條截然不同的路,就是盡力避免月陌塵的一生要遭受這些磨難。
只是,月陌塵最終還是選擇了成爲武者,選擇了逆天而行的這一條路,所以,在這路上即使遇到再大的痛苦,他也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聽了月陌塵的話,懸明昕的神色也有了波動,目光閃爍不定,像是在回憶著什麼一般。
良久之後,她站了起來,將月陌塵披在她身上的衣服穿好,然後對月陌塵道:“無論你是誰,謝謝你做的這一切?!?
雖然還帶著濃烈的悲傷,但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雖然她還沒從陰影中走出來,但至少,她已經選擇了面對這一事實。
“不用謝我,我叫雷鋒?!?
月陌塵淡笑道:“走吧,無盡島是個好地方,不要浪費了這次機會?!?
“等等!”
看月陌塵轉身離開,懸明昕連忙叫住他:“明絕,無論你是不是明絕,在這無盡島中,能讓我與你一道嗎?我不會拖累你的,我只是……”
“不是我不願答應你,但在無盡島中,空間無限,一不小就會被傳送到另一個場景,所以……”
懸明昕自嘲一笑:“我明白,當我沒說過吧。”
月陌塵心下暗歎一聲,道:“你若是沒有別的事,在這個場景中就隨我一起吧,如果下個場景中我們還傳送到了一起,也繼續一道,收穫平分,你看怎麼樣?”
“收穫?這個無所謂,反正也帶不出去。”
懸明昕答應道,眉宇間露出一絲喜色。
“雖然帶不出去,但是在這無盡島中還是能用上得的,對了,這老不死的織空戒你收起來吧,這當中應該有不少好東西?!?
月陌塵劍尖一挑,那堆血肉裡的織空戒化作一道流線往懸明昕飛去。
懸明昕神色一變,連連躲開,織空戒沒人接住,結果落入湖中。
“我不要他的東西!”懸明昕心有餘悸地搖頭道。
“好吧,我收起來就是了?!?
月陌塵自知不妥,原本想著給對方補嘗,才忍痛將織空戒給對方,但卻沒有想到,對方心中早就對那老色鬼的東西有了陰影。
“你在這等等我,我去將它撈起來?!?
月陌塵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撲通”一聲,跳下了湖中,如同一條靈活的游魚,往正在下沉的織空戒追去。
就在月陌塵的手快要捉住那隻織空戒的時候,湖底下突然閃過一絲彩光,旋即,月陌塵的身影消失不見,只留下那隻戒指孤單地下沉,最後,落在湖底。
岸上的懸明昕臉無表情地看著重歸平靜的湖面,心下卻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良久之後,她冷冷地掃了一眼沒有一絲波紋的湖面,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一般,自嘲一笑,然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