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從自己後背胸腔直穿過來的尖銳匕首，南宮瑾終於還是呆愣了一秒，而後才轉身，笑著對梧桐溫柔道：“梧桐，沒想到你還真的下得去手。”

沒有還手，沒有怨恨，只是淡淡的問著，又像是早已預料到了一般。

她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呢？不能切確地說是什麼時候，但也不得不懷疑。當她在南宮府被懷疑貞操不保的時候，在城外梧桐被綁架的時候，抑或是在後來南宮瑾的記憶中……

“其實，我一直在等你這一刀，卻是遲遲沒等到。我以爲，你不會再下手了呢？原來，終究還是我看錯人了。”徑自將手伸向身後將匕首拔了出來。

“南宮瑾，殺母奪父之仇，你覺得我怎能不報？”隱忍了這麼多年，梧桐終於還是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殺母奪父？哈哈！確實該報。但若我告訴你，你找錯了報仇對象，你會怎麼想呢？”淡淡地，南宮瑾將二十年前藍辰兒和南宮慕滄的故事複述給了梧桐。

“不！我不相信！”

又是這樣一句，難怪他們兩人會湊到一起去。

這就是事實，不能接受也得接受。想當初，那也是這樣難以相信的。而到了如今，已經是什麼都無所謂。

現在的兩人，完全已經安全了，也不會再傻傻地炮灰凌霄城報仇了。所以，她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明明那匕首上抹上了毒藥，分明已經刺穿了胸膛，爲什麼南宮瑾這麼快就安然無恙了呢？

“按照別人的說法，我現在是個女魔頭。既然已入魔，又何有生死之說，只能是想死都死不了。”像是明白了梧桐的疑惑，南宮瑾好言解釋著。

納蘭鳶翔的死訊，南宮瑾是在重新回到了丞相府的時候才知道了。

走的時候，這裡還是一片喜氣洋洋的場景，處處掛著紅紗紅幔，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著，屋裡處處都貼著大大的雙喜字。

而再回來的時候，整個世界卻是瞬間只剩下了一片素白。燈籠變成了白色，上面寫著大大的“奠”字，紗幔是白的，條幅是白的，下人的衣裳也都是白的。

不願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納蘭鳶翔沒了，他自殺了，在自己新婚的當天，服毒自盡，在被人發現的時候早已是屍骨冰涼。

爲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爲什麼？

難道就因爲對於凌珞宸的執念嗎？還是爲他明知道你的心意卻讓你娶別人？是怎樣的勇氣才使得他爲了一個不愛自己的愛人拋棄情人朋友選擇離開，南宮瑾不明白，怎麼都想不明白了。

後來，在西門淼的解說下，南宮瑾終於還是明白了，卻是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凌珞宸在先後滅掉了南宮慕滄，整個北辰家，洛水，夜盟之後，下一個會遭殃的會是誰呢？

丞相納蘭仁澤，權傾朝野，凌珞宸忍受了他十多年，更是將自己變成斷袖虐女的昏君。待到他齒牙夠鋒利的時候，怎能放過他？

一直以來，納蘭鳶翔都夾在自己的父親和凌珞宸之間，苦苦糾結。他知道他不可能讓凌珞宸放過自己的父親，也不可能讓自己的父親放棄對朝政的控制，所以一直是一個默默忍受著。

如今到了這般不得不動手的地步，他不忍心看著至親至愛殘殺的場景，竟然以放棄生命的方式選擇逃避，期望著自己的死能夠讓他們有一方退出。

西門淼說，納蘭鳶翔將自己的佩劍和一封書信留給了凌珞宸。那把佩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凌珞宸送給納蘭鳶翔的，此後便一直戴在身上。臨死前將佩劍還給他，估計是想取“還君明珠雙淚垂”之意，想要忘記這樣一份情。而那給他的書信中，想必也是想要請他放過丞相吧。納蘭鳶翔一死，納蘭仁澤自會有自知之明，會選擇辭官歸隱，而凌珞宸順著納蘭鳶翔死前的願望放過他，算是最完美的結局了。

但，這畢竟也只能說是完美的結局了。

怕就怕的是，即便納蘭仁澤選擇歸隱，納蘭鳶翔以命求情，凌珞宸也不一定會放過他。凌珞宸的作風，一旦下手，就絕對不會留有餘地的，就像之前的夜盟一樣。

末了，西門淼還不忘加一句點評：“這世上那麼人，幹嘛非要喜歡那薄情的帝王呢？”

淡淡一句話，卻是無端引出了南宮瑾的傷感。

相比於納蘭鳶翔的下場，自己，應該還算是好的吧，至少自己的命還在，不是嗎？至少他曾經真的想要救她父親的命，不是嗎？

相同的遭遇，推心置腹，南宮瑾真的是爲納蘭仁澤的前途擔憂擔憂。

而現如今，納蘭鳶翔剛剛死亡，想必凌珞宸也不會這麼絕情在這個是受對納蘭仁澤下手吧。那麼現在，她很有必要去向他問問另外一件事，算算那一筆舊賬。

“南宮瑾，你究竟是想要怎樣，殺了他，你就能解氣了嗎？命令是我下的，有什麼衝著我來好了。”得到消息，南宮瑾再次在皇宮裡大鬧，欲殺害連離檠，凌珞宸自然是要出頭了。

“好呀，我正好就等著你這句話了。”南宮瑾丟開已經奄奄一息的連離檠，快速閃身來到了凌珞宸身邊，“說吧，想要個什麼死法。”

“呵呵，瑾兒，你捨不得的，你捨不得我死。”凌珞宸嘻嘻笑著，在她耳邊低低說著，有恃無恐。

“捨不得，有什麼捨不得的？你說？”不由分手，一鞭子便將凌珞宸掃倒在地上，腳狠狠踩在他身上逼問，“你身上已經沒有了麒麟劍，而你能要挾的人也都一個不剩了。你覺得如今，你還有什麼籌碼和我談條件？”

對於現在的南宮瑾而言，完全不明白自己對凌珞宸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情。愛，愛不得。恨，恨不了。剩下的，只有折磨抑或是折磨自己了。

“有，當然有了。”凌珞宸終於還是說出了籌碼，“納蘭仁澤的命！”

何時起，他們之間竟然變成了這樣一種只能以要挾來相處的方式了。不管他的籌碼多麼卑微，只要有，南宮瑾就會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