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在青春正盛時一定都愛過一個人, 對他如癡如醉,不能自拔。只是那個人并不一定能陪你走到最后,那時的愛情也不一定能夠開花結果。
許然的青春里也曾鐫刻了這樣的一個人, 她原以為他們的感情普通尋常, 不會有什么結果。然而, 出乎她意料的是, 她竟蒙得命運垂青, 讓她經年之后又遇到了那個人。歷經歲月洗禮,他們都有了變化,但她比大多數人幸運的是, 縱使這些變化也沒能改變她對他感情——時隔多年,仍舊執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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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 她吐得仍舊是厲害, 只是不再敢當著陸楠的面顯露, 每每惡心難耐,要么強行忍住, 要么找個借口躲進衛生間。
因為占不了油腥,晚上的飯菜也做得清淡了很多,要么是清粥一碗,要么是煮幾個餃子對付一下。索性陸楠晚上應酬多,不怎么回來吃飯, 偶爾在家吃一頓, 倒也發現不出什么異樣。
這晚, 兩人吃了頓面條, 陸楠沖了碗筷, 從廚房出來時,許然已窩在沙發里睡著了。這些天, 她總是這樣,似乎異常勞累,容易犯困。陸楠也沒多想,只道她是工作忙了,便把她抱進了房里。
許然沾著床,才悠悠轉醒,看著陸楠,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地說:“我又瞌睡了,這幾天工作累。”
“和凌藥的合同不用強求,簽得了就簽,簽不了就算了。”陸楠這陣子忙得焦頭爛額,無暇問及許然那邊的情況,她累成這樣,一定是卯著勁在爭著什么。想到這里,陸楠不禁有點心疼她,把她摟在懷里親了親。
許然甜甜一笑:“不會。”
她任著陸楠親了一會兒,漸漸覺得那人氣息開始變得急促和炙熱,風頭似乎轉向了曖昧不明。她心里一頓,便急忙把他往外推了推。
“怎么了?”陸楠怔了怔。
許然支吾了一陣子,才說:“我那個來了,今天不行。”
陸楠釋然一笑,仍把她攬在懷里,“沒關系,下次。”
許然心里揣著別的事情,想著長此以往總不是辦法,便在心里搜尋著借口:“過兩天我爸媽要回國,我想搬回去住……我還沒有和他們說我們同居的事。”
“也好,我這陣子忙起來也沒工夫照顧你。”陸楠沉默了一陣子,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你說我是不是要去見見未來的岳父岳母?”
許然抬頭看陸楠,不停地眨眼,想要確認剛才聽到的話,尤其是最后那幾個字。而陸楠依舊是笑,笑得狡黠,看不出分毫端倪。“未來的岳父岳母”這幾個字盤旋在許然腦海里,讓她臉上不自覺地泛著紅潤,心里不住在想,他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真的……
正想著,許然頭發已被陸楠揉亂:“傻丫頭又在打什么小算盤?你都見過我爸媽了,還打算把我藏著掖著?我見不得人?”
公平起見,確實是應該見見。許然笑笑,伸手環住陸楠的腰。不管怎樣,她寧愿相信陸楠剛才那話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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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父許母周六到北京,許然提前給陸楠打了招呼,說是要一起去接機。那人起先倒是答應得爽快,臨到跟前卻說:“然然,對不起,臨時有個飯局……”
許然知道客戶的情面拂不過去,陸楠多半是身不由己。但想到他之前不知是正經還是玩笑的話語,縱使理智里是諒解的,但感情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她蔫蔫說了句:“沒事,我打車過去。”又囑咐了幾句,“別喝酒,早點回去休息……”
掛了電話,心情似是跌到了谷底。許然習慣之下將手搭在小腹上,心情才稍微明朗起來。說來倒也奇怪,她以前并沒有這樣的習慣,這分明是近幾周才養成的,這個動作倒是能讓她焦躁的心情平復一些。
到了機場,許元山和沈清華也剛好抵達。久別重逢,許元山笑容滿面,沈清華卻不免喜極而泣,上前拉著許然看了又看。“然然瘦了,臉色也不太好。”
許然摸了摸臉,她前一陣子吐得厲害,也就是最近才稍有好轉,有了些胃口,吃得下東西,只不過臉色依舊不好,她也不敢隨便用化妝品,只好天天這樣素面朝天。
“工作累。”許然笑笑,把母親手里的箱子接了過來。
沈清華左右看了看,問:“小陸呢?沒跟你一起過來?”
“他也忙,有事。”
沈清華聽了這話,有些不滿,便小聲嘀咕了句:“什么事兒這么重要?真是不把你放在心上……”
許元山看出許然失落的情緒,便安慰道:“男人嘛,事業為重應該的。不過是接個機,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上綱上線。”最后半句語氣有些責難,自然是說給沈清華聽的。
沈清華這時也察覺到許然情緒不對,聽了許元山的話,也只得悻悻噤了聲。
許然本想著,陸楠飯局結束了,也該來趟家里見見二老,結果等到了晚上十一、二點,那人也沒個消息,周日亦如此,不見蹤影,連個電話也沒有。
這是在躲著自己?還是他覺得并沒有來打個招呼的必要?許然躺在床上心里煩躁,陸楠終究是放蕩不羈的性子,就算對自己再好,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就像沈清華說的,若是真的在乎自己,還會去理會什么客戶不客戶的?
許然這陣子總是一根筋,這會兒心里念著這事翻來覆去也難入眠,一個勁兒想到小腹略微脹痛,才恍然驚覺,這樣鉆牛角尖沒有絲毫好處,這才逼迫自己心里默數著羊慢慢睡去。
此后數天,一如既往。終有一日,許然耐不住性子,給陸楠打了電話,電話那邊勾畫出的卻是鶯歌燕舞的聲色場面。而陸楠依舊是那番說辭,“然然,我這會兒有事……”
許然掛了電話,滿腹委屈,卻又找不到人訴說。沈清華那邊她自然不能透露這種消息,而若是把這事告訴陶旻,她一定是幸災樂禍地說:“我說的吧,你還沒打探好那人的底細,就往人家冷屁股上貼,矯枉過正。”
極端的情況,許然克制著自己不去多想,便只得用工作麻痹。這種方法倒是奏效,一忙起來倒也把陸楠的事兒忘了大半,唯獨這幾日墜脹的小腹偶爾提醒著她,不遠的將來似是有個她不得不去面對,不得不去解決的棘手問題。
只不過許然現下還估計不到將來。
近幾日的腹痛讓她隱隱覺得不對勁,她以前經期不怎么規律,冷了寒了,經常腹痛,只是這孕期的腹痛感甚是強烈,讓她不由往外冒冷汗。實在是難受得不行了,她也管不上是不是開著會,扶著桌子站起來,就往門外走。
凌海彥坐在許然對面,聽著幾個經理討論方案的間隙,一直在看著她。見許然蹙著眉往屋外走,凌海彥收了收神,待到方案討論到一個階段,他卻不急著說自己的看法,只說了句:“先休息會兒。”
許然去到衛生間,發現內褲上沾了些血跡,心里一驚,頓時冷汗冒得更厲害了。縱使公司暖氣燒得很旺,她卻是手腳冰涼。
她慌忙中掏出手機,上網查了查。網上說什么的都有,弄得她更加心慌意亂,唯一能得出的結論就是去醫院檢查。
她向來就怕去醫院,何況種人命關天的事情,讓她一個人去醫院面對未卜的前途,簡直比登天還難。許然一手若有若無地壓在小腹上,一手扶著墻,慢慢往會議室挪動。正是一籌莫展時,偏巧被凌海彥逮了個正著。
“怎么回事?開著會跑哪兒去了?”
許然把手從小腹上挪開,當下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只得說:“內急。”
凌海彥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停在她不尷不尬的那只手上。出其不意,拉過她那只手,兩指準確地搭住脈搏。
許然一愣,想要掙開時,胳膊已被凌海彥另一只手死死擒住了。
凌海彥兩指下的脈搏跳動異常有力,全然不似她平時的脈象。凌海彥心里一驚,又小心地診斷了一下,卻又發現,這脈象又有些散亂。他當下有些不好拿捏,許然卻直接開口了:“別費勁了,我懷孕了。”
凌海彥聽了兩指微僵,垂著雙眼,看不出表情。片刻,他緩緩沉了口氣下來,想要說話時才發現雙手還抓著她的胳膊。他松開手,清了清嗓子,才說:“他知道了嗎?”
“我還沒告訴他。”
凌海彥點點頭,想了想,還是說:“你脈象不是很穩,去醫院檢查了嗎?”
這話直戳許然心里當下的顧慮,她忙追問了句:“情況不好嗎?”
凌海彥聽了這話,才抬眼仔細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嚴厲:“你沒去過醫院?”
許然搖搖頭。自從她上次探了陸楠的口風,知道他并不太接受這種突如其來的“事故”,她便再也不敢提這事了。她本來打算等父母回了北京,陸楠去拜會一下后,再試著說說這事,卻沒想到那人像是熱情悄然褪去,她不給他打電話,他就連個音訊都沒有了。
孕期情緒不穩定,再加上腹中疼痛,許然眼眶有點發紅。她本不該對凌海彥說這話,但似乎人在無望時都不由分說地想要示弱。許然鬼使神差開了口,說:“我不敢一個人去。”
凌海彥眉頭皺了皺,心里也猜出了個大概情況。他看著許然微微彎著的腰和額頭上冒著得冷汗,二話沒說,拉著許然的胳膊往電梯口走去:“走,去醫院,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