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梟心中對唐果兒的態(tài)度惱怒之極,真是個不識時務(wù)的孽女!等大皇子一走,看他怎么收拾她!
他轉(zhuǎn)過目光,畢恭畢敬道,“大皇子,這是微臣的家事,你只怕不便插手吧。”
“哦,是嗎?”慕容晟挑了挑眉頭,若有所思。下一刻,他將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茶水濺得四處都是。
“果兒的媚毒是本王解的,她已經(jīng)是本王的人了,本王自然不會輕待她,大皇子妃的位置懸空已久,本王擇日會請父皇為我們賜婚。她既然是本王未來的正妃,這件事情唐家主該不該給一個交代呢?”
“這……”唐梟驚愕當(dāng)場,他雖然料到這件事,也曾隱隱猜想過唐果兒與慕容晟的關(guān)系,可那畢竟只是他的想象而已,他從來沒有覺得,慕容晟會親口說出來,會肯定唐果兒的身份!
可此刻,他沒有半點唐果兒即將成為大皇子的欣喜,反而看著神色晦暗不怒而威的慕容晟,心中忐忑不已。
就在唐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的時候,何氏卻從大廳外走了進來。
她徑直走到大廳中,突然跪了下來,一臉悔色,含淚道,
“此事是妾身的錯,錯在妾身沒有擦亮眼睛,沒有將其中的枝末查清楚,以為嫁進丞相府對果兒對唐家都是一樁喜事,沒想到卻將果兒誤推進了火坑,請老爺責(zé)罰!”
唐梟見何氏跪在地上愧疚不已的模樣,心中憐惜不已,可礙于慕容晟在場,他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得生硬道,
“你真是……真是好心做壞事!”他轉(zhuǎn)而看向身旁的慕容晟,“殿下,此事你看如何處置你才會覺得滿意?”
“唐家主這話可說得太嚴重了,本王即使在有權(quán)有勢,只怕也不便因此處置令夫人,家主自己掂量著辦就是了。”慕容晟聞言連忙推卻。
唐梟臉沉了沉,這樣的推卻無疑將自己推入了兩難之地!
方才慕容晟還咄咄逼人地要一個交代,轉(zhuǎn)眼卻將自己撇的干干凈凈,讓他去做那把傷人的刀,其心計不比太子淺啊!
沉默深思了片刻,唐梟暗暗狠了心,對著何氏喝道,“你雖無心,但是造成的過錯卻無法抹滅,我就罰你去祠堂,抄經(jīng)思過一個月,以后果兒的婚事你也不許插手了!”
“僅僅如此?”一直沉默著的唐果兒突然冷笑一聲開口。
她的清白被毀,僅僅是這樣無關(guān)痛癢的懲罰就能夠抹去她的恨意?
她當(dāng)即厲聲道,“爹對二娘真是寬容,那對含巧呢?爹也打算一語帶過,給個不輕不重的懲罰就算完事?你心中究竟有沒有我這個嫡女!”
“知情不報,主子深陷為難不救,反而推波助瀾,這種丫頭若是出現(xiàn)在本王的府上,早已亂棍打死!”慕容晟重新端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茶,接著神色悠然地嘆道,“家主,這茶不錯,芬芳怡人,唇齒留香。”
這樣嚴肅緊張的氣氛下,這番云淡風(fēng)輕的話,實則是在對唐梟無形的施壓。
唐果兒只見唐梟的臉色又黑了一黑,他幾乎是咬著牙道,“那就亂棍打死。”
“老爺……”何氏驚呼道,那可是她唯一的一個心腹丫鬟了!
“住嘴!”唐梟冷喝道,“這樣不忠不義的奴才,死不足惜!你若再多說一句,就去祠堂面壁兩個月!”
“爹,萬萬不可,娘不能去祠堂啊!”一聲急呼打斷了唐梟的話。
唐果兒應(yīng)聲望去,只見唐素容從外奔進,一下跪到何氏面前,發(fā)鬢上的簪花歪歪斜斜的掛著,她卻沒有伸手去扶正,而是急忙朝著唐梟叩首道,
“爹,女兒大婚在即,若是婚禮上娘不出席,別人會怎么看啊!”
唐梟眼底一亮,霎時露出為難的神色,猶豫了一下隨后又似下了什么決定一般,“你嫁給太子為側(cè)妃,你娘不一定非要前往不可。”
“可是麗皇貴妃親口點了娘前往……娘不去,必定失了唐家的禮數(shù)!”
唐素容說著眼淚就一顆一顆的落了下來,她轉(zhuǎn)而望向唐果兒,楚楚可憐的懇求道,
“三妹妹,我知道娘此次的無心之過險些害了你,可這些年,娘養(yǎng)育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你不念這份恩情,也為唐家考慮考慮吧,讓爹免了對娘的責(zé)罰。”
“大姐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還能拒絕嗎?”唐果兒目光宛如寒冰結(jié)成的利刃,從唐素容臉上劃過,她冷笑著微瞇眸子,唐梟既然打算放過何氏,她再反駁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唐府與一出戲臺又有什么分別?大家都在演戲,就看誰的演技更高明。
況且在敵人束起全身刺的時候與她拼個你死我活,就算占了便宜,自己也會被戳出百八十個窟窿來。
養(yǎng)精蓄銳,攻其不備,才能一擊致命!
唐果兒起身甩袖,毫不停留的大步離去。
慕容晟見唐果兒不打算繼續(xù)追究,遂跟著起身告辭。他走過何氏與唐素容身邊時,連眼皮都沒垂一下。
雖然何氏這一次下毒手,讓他和果兒有機會在一起,但將果兒推進火坑卻無法原諒!
這番“恩情”,他也必定會好好“感謝”她!
他走到大廳門口,突然頓了頓,學(xué)著唐果兒勾起一抹冷笑,回身朝唐梟厲色道,“唐家主,本王不希望看到未來的皇子妃再有半點差池。”
待大廳中只剩下唐梟與何氏母女,唐梟終于再壓不住心中的憋惱,一拳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豈有此理!連太子對我都客客氣氣的,這大皇子竟絲毫不將我放在眼里!”
“老爺,你別氣壞了身子,都是妾身的錯,給你添了這么大的麻煩!”何氏愧疚不已,拿起手帕擦了擦眼里的淚水。
唐梟看著她哭哭啼啼的模樣,心疼不已,可又想到這件事情的彎彎道道,覺得自己似乎有被何氏利用了的嫌疑,頓時心中更煩,不耐揮手道,
“行了,此事以后永遠不要提了,素容婚事在即,這是唐府的大喜事,別哭了,免得染了晦氣,你們下去吧。”
“謝老爺免了妾身的懲罰。”何氏帶著唐素容拜了一拜,二人起身相攜走了出去。
出了大廳,唐素容這才扶正頭上的簪子,臉上登時爬滿恨色,“娘,多虧你及時想出了這苦肉計,沒想到唐果兒竟然這樣福大命大!”
“只是她又小勝了一局而已,我不至于輸不起,最后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何氏理了理微微褶皺的華裙,“將月影那丫頭放回去,你大婚之前不要再給唐果兒生出事端的機會,咱們想出惡氣,不急于這一時。”
“是,我明白了。”唐素容收起對唐果兒的恨意,親妮挽上何氏的手二人相攜離去。
雖然唐果兒脫離了陷境,可這場風(fēng)波并沒有平靜下來。慕容晟為她解除媚毒之事,在整個京都傳的沸沸揚揚,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被說得異常曖昧。
唐果兒表面看起來似乎并不在意,可她的心中惱恨之余卻還擔(dān)憂著另一件事情。
云清從君子園回來后已經(jīng)告訴了她云淵不在京都的事,若是平常她必定盼望他早些回來,可眼下她卻恨不得他晚回來。
甚至是不要回來!
她真的不知道怎樣將這件事情,對云淵造成的影響降到最低!她平生第一次有了想逃避現(xiàn)實的念頭!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
五日后的傍晚,唐果兒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院子里的一如冰雪圣潔的身影,就知道這件事到了必須面對的時候了。
云淵沒有進屋,被薄暮的夜色籠著,他一身飄飄白衣變得灰蒙,如同他臉上低沉到了極致的神色。
唐果兒的心,沉到了谷底。
從前,他雖然冷,可絕不會像此刻這般渾身透著一股壓抑得快要爆發(fā)了的怒意和戾氣。
他們之間還可能有可能嗎?
風(fēng)似乎也在僵硬的幾乎凝固的氛圍中靜止了,四下寂得可怕。
二人的視線穿透夜色膠著在一起,誰也沒有打算開口。
良久之后,云淵的一聲冷哼在院里響起,打碎了這片表面的寧靜,他怒聲道,“唐果兒,外面說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唐果兒咬唇,沉默了片刻,艱難點頭道,“是。可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云淵,你聽我解釋……”
“不用你解釋,我有耳朵有眼睛去聽去看去感受。唐果兒,我再問你,如果為你解毒的不是慕容晟,而是別人你會怎樣?”
云淵打斷唐果兒的話,他身上的衣袍在夜色里獵獵鼓動,散發(fā)出一陣陣無形的壓迫和怒意。
“殺了他!”唐果兒掙扎了一下,最終選擇了實話實說。
“那為什么你對慕容晟下不了手?”云淵怒不可遏的暴喝道。
她可以殺了別人,為什么慕容晟卻例外?在她心中慕容晟難道跟別人不一樣?
那他呢?他們之間又算什么呢?
從相識相見再到相戀相處,這一切來得似乎太快了!
在她的心里,是否他只是她為了擺脫慕容晟或者是太子的又一個擋箭牌?
云淵握緊拳頭,用最后的一絲理智壓下怒氣,盯著唐果兒冷冷問道,“我再問你最后兩個問題,你為什么選擇我?你對我究竟有沒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