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的時間很短暫,龍靈秀幾乎沒有怎么合眼,各種不同的消息傳到她的耳中,卻沒有一條好消息。
陸錚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就好像此人根本沒有從北燕回來,這個時候,就算是再蠢的人都知道,陸錚一定是行動了,他已經敏銳的感覺到了危險,先一步藏身了。
龍靈秀心中便不能平靜了,晚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半夜里常常被噩夢驚醒。一直到歆德帝出行的那一天,他陪同龍兆炎等諸位王爺一起在城外送行,她看上去特別的憔悴,那模樣恰恰符合她從北燕回歸之后應有的狀態。
歆德帝一襲道袍,乘著龍攆,沖著龍靈秀招招手道:“靈秀,你過來!”
龍靈秀低眉順眼的走過去,歆德帝瞇眼盯著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靈秀啊,你的母妃走的時候牽著朕的手跟我說,讓我無論如何要照顧好你!這些年朕對你不薄吧?應該說在所有的公主中,你是最讓人羨慕的,甚至別人提到我大康的公主,首先想到的是靈秀你!”
龍靈秀道:“父皇的恩德靈秀沒齒難忘,父皇放心,靈秀沒事兒的,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歆德帝點點頭道:“你這些話如果真是發自肺腑的,朕會很高興。聽朕勸一句,女孩子盡量多靜靜心,別想得太多,尤其是心思不要太大!這個天下是男人的天下,有這么多男人折騰就已經夠讓人厭煩了,女人再要摻和,天下便更亂了!
父皇此去泰山祭祀,首先是感謝我大康朝列祖列宗給了子孫們這樣偉大的一份基業,另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便是父皇要給你們祈福,讓你們都平安健康,讓我龍氏子孫能夠永遠的繁衍興旺!”
龍靈秀道:“謝謝父皇的苦心,我們做兒女的一定不會辜負父皇的期待!”
歆德帝哈哈一笑,道:“其他的人我都放心,唯獨對你有些不放心,你呀,太要強了,性子太執拗了!
靈秀啊,我這么跟你說吧,你犯的很多事情,父皇都能幫你。可是總有一天,父皇也不能幫你了,到了那個時候,靈秀,你該何去何從?”
龍靈秀低著頭,道:“父皇,您老放心,倘若靈秀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不勞父皇費心,更不會給父皇添堵!”
歆德帝道:“但愿如此,好了,我們走吧!陸長河,一路舟車勞頓,你陪同朕吧,我們下棋解乏!”
歆德帝的龍攆在儀仗的簇擁下漸漸的消失在大家的視野中,這一次陛下出行,率領一萬羽林軍,另外文武大臣近百人,還有太監宮女仆從等,隊伍浩浩湯湯,綿延十里。
從遠處望過去,旌旗鋪天蓋日,竟然望不到盡頭……
“皇帝的儀仗走了,這個時候京城的局面該要變天了吧?”蘇芷壓低聲音道。他站在陸錚的身后,極目遠眺,看著遠方。
陸錚道:“咱們這位皇上啊,著實是讓人摸不透!像你我二人是什么角色呢?嘿嘿,悲哀的炮灰角色!
或者說我可能是那個角色,只是這一次卻連累了你!”
蘇芷道:“陸大人,這些話就不說了,咱們去北燕什么生死沒有經歷過?從北燕回來,你我榮辱便是一體,再分彼此那便牽強了。”
他頓了頓,道:“只是眼下這件事,我們該怎么辦?如何才能萬全?”
陸錚道:“等吧,等陛下的消息吧!我們是陛下的臣子,陛下的意思便是我們的方向,這一點不能改變!”
“呃……”蘇芷一臉懵逼,喃喃的道:“陸大人,恕我有些駑鈍,實在不知道怎么等陛下的消息?陛下已經離開了,他倘若知道京城有變,他會離開么?”
蘇芷搖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圣心難測,陛下究竟知不知道,我們就只能去先試探弄清楚!
你放心吧,南衙十六衛這塊肉太大了,龍兆炎根本沒有膽識一口吞下去。龍靈秀更知道十六衛禍害無窮,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招惹。
他們必然要關閉九門,將京城的事情先把控好,而后才能徐徐圖之,試圖掌控一切,所以在這個時候,你的左軍把握在手中便可以!
倘若陛下的態度堅決,我們能拿到陛下的信物,則乘機可以掌握右軍,金吾衛左右兩軍皆掌握,天下之大,就盡可去得了!
到時候我們可以東進勤王,也可以北上去隴右逃命,萬一四面楚歌,我們大不了越過大江往南走,手中擁有數萬人馬,我們在南方南夷中站穩腳跟,再徐圖北進,你說是不是?
蘇芷聽陸錚這么說,心中也心馳神往,他和陸錚十分熟絡,知道局面雖然兇險,但是卻都還在陸錚的掌控之中!
陸錚道:“蘇大人,陛下拜我為兵部侍郎,封你為金吾衛大將軍,這本身就很有意思!
你有功,該升,可是我是一個文官,是通政司副使,六部那么多衙門,陛下為什么讓我入兵部?你想過沒有,關鍵時刻我這個兵部侍郎是能有大用的,我甚至能夠以兵部的名義調動天下的兵馬,到了那個時候,大康就是一盤棋,陛下失鹿,天下共逐之啊……”
蘇芷聽得似懂非懂,道:“大人您說陛下早就有安排,那為什么您還要稟報他?”
陸錚哈哈大笑,道:“陛下有安排,不代表他能夠讓這些計劃都全部實施!再好的想法,也需要有強人來完成!
我太年輕了,剛剛接手重任,能不能勝任這個侍郎?能不能承擔得起陛下對我的那一份信任?
我承擔不起,便不能坐在這個位置上,我無法坐在這個位置上,那自然只能是自生自滅,大勢怏怏,尸位素餐,只能死無葬生之地!”
蘇芷聽得渾身毛孔一緊,陸錚的話雖然很直接殘酷,但是卻似乎是事實。蘇芷想到自己這一趟去北燕的經歷,各種九死一生,如果稍有差錯就回不來了!
現在,兩人剛剛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又在京城遇到了大事兒,這樣的折騰,著實超越了一般的極限,也超過了很多人的想象。
陸錚現在就被人放在了火山口,要么一飛沖天,越飛越高,要么一下跌落,墜入滾滾的巖石流之中,灰飛煙滅。
不得不說,這樣的安排很刺激,但是對蘇芷來說,卻只覺得驚心動魄,可讓他無奈的是,他似乎也沒有選擇,只能跟著陸錚一起沉浮!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空乏其身……”蘇芷喃喃的默念道,陸錚哈哈大笑,道:
“老蘇,你呀,就是太沒有情趣了!對了,我知道你對我說的話還有疑惑,這樣吧,今日你我在軍營相談甚歡,作為我來說,回到了京城卻還沒來得及拜訪蘇師!
你讓人傳訊給蘇師,讓蘇師來軍營咱們一聚,我相信很快,你就能見分曉了……”
蘇芷按照陸錚的辦法,安排手底下的親衛進城請蘇清,親衛去之后,如泥牛入海,毫無動靜了,這個時候蘇芷終于明白,京城出事兒了,陸錚沒有欺他。
他的心理素質畢竟不如陸錚,京城生變,他的妻兒怎么辦?蘇家怎么辦?一時,他真是瞻前顧后,唉聲嘆氣,恍若丟了魂似的……
……
今天一天,陸長河下棋都似乎不在狀態,和歆德帝下一盤輸一盤,輸得他連連告罪,歆德帝也是索然無味了,擺擺手道:
“好了,陸卿,我也不為難你了!你下去休息吧,朕也需要休憩一會兒了……”
陸長河長舒了一口氣,道:“謝陛下,今日的確是不發揮,改明兒臣好好休憩一番,再來陪陛下解乏,微臣告退了!”
陸長河慢慢的退出去,歆德帝閉上了眼睛,徐天道從外面進來,歆德帝道:“師兄,我們到哪里了?”
徐天道的臉色有些陰沉,道:“回稟陛下,前面就是行宮了!今天我們是否在此休息?”
陸長河睜開眼睛,道:“哦?師兄這話問得有意思,我們今日不在行宮休息,難不成還要趁夜趕路么?”
徐天道用道袍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咽了一口唾沫,道:“不……不是……皇上,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京城可能有事情發生!太子那邊……”
“太子監國,大小事務一應由他去管,朕鞭長莫及,能管得了什么?再說了,我這次東巡是尋仙緣去的,心誠為第一,為何需要為那些俗事分心?”歆德帝淡淡道。
“呃……”徐天道被歆德帝懟得啞口無言了,他沉吟了好大一會兒,豁然道:“陛下,據報太子應該是反了!京城此時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齊王府和秦王府等諸多王府已經被完全封鎖,京城九門封閉,京城羽林軍失去了消息……還有……還有……京城眾多大臣被關進了奉天殿里面……”
徐天道一口氣說出這么多話,他眼睛盯著歆德帝,歆德帝面沉如水,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驚訝之色,徐天道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暗道一聲不妙,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言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