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起來的,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眸?驚恐,擔憂,悲傷以及深深的封閉
千陌的雙手再次環住那微顫的嬌軀時,柳依語擡起了雙手捂住耳朵的腦袋,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因哭泣太久而有些輕微浮腫,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感覺內心再一次被尖利的錐子狠狠戳了一下,這個女孩或許真如柳擎所說,自己是一個懦夫!千陌的雙手少見的出現了顫抖,他不敢扶住柳依語,不敢對上那複雜莫名的眼眸,他不敢面對一個讓自己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相處的柳依語。
“柳依語,我送你回家。”千陌能重複的,唯有這一句,或者說此刻他能想到的,唯有這一句。
柳依語將捂住雙耳的纖手放下,看到千陌的面龐使得眼淚再次不爭氣的留下,眼中醞釀的霧氣將面前這男子一次次模糊,可是眼淚的沖刷下讓她又將他一次次看清,一次次讓她心痛。
“木頭,爲什麼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是你在我身邊,但爲什麼你又不在我身邊?”
這一晚,柳依語只說了這一句話,在安全之後,她感覺到的是深深疲憊,將腦袋再次伏下,讓自己沉入夢境。好累,一切在醒來時再面對吧,希望這些日子看到的遇到的都是一場夢。
看著柳依語疲倦的進入夢鄉,千陌的雙手始終輕輕伏在她的雙臂之上,眼眸的閃動足以看出千陌的掙扎。這一蹲下,便是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千陌沒有動過,伸手的雙手沒有收回亦沒有進一步,他,還在掙扎。
‘柳依語,如果我們沒有相遇,你應該會很幸福吧。’千陌腳有些麻了,看著熟睡後腦袋微偏向一旁的柳依語,輕聲一嘆。
如果一年前沒有遇到這小妮子,那她現在依舊是那個帶著耳機聽歌的時尚女孩吧。
如果回港城後沒有再遇到柳依語,那她現在還會是一個樂天愛笑的快樂女孩吧。
如果自己沒有選擇上港大進行所謂的學習,那她現在應該是與自己很少有交際的無憂女孩吧。
如果,沒有這一切因果,那她的身邊站著的是另一個她喜歡的男孩子了吧。
擁她入懷吧,角落中,千陌輕輕環抱住這一個夢中依舊有淚的女孩,任她溼鹹的淚水侵染那一層層不知所謂的內心冰塊。
凌晨四點,黎琦打了一個電話給千陌,說她已經在破舊樓房外。而一夜看著懷中女孩的千陌應了聲後,將睡著了的柳依語緩緩抱下樓,起初自己四人坐的車並不適合讓睡著的人顛簸,至少沒有黎琦的甲殼蟲小車舒適。
待千陌走出樓房們口之際,身後的殷雄三人緊隨其後,而火光也在這時出現。蕭離點燃嘴中香菸的下一步是將打火機往樓房處已經灑滿汽油的位置一扔,‘譁’,火光如此熱烈亮起,將一切燃燒殆盡。
微笑看著小心翼翼抱著一個女孩的自己侄兒,黎琦沒有多做詢問。瞥了一眼自己侄兒身後明顯身手不俗的三人,黎琦同樣沒有任何疑問,即使自己並不知道這三人何時出現在了港城。
“杜亥東他確實該死。不過小陌,你真的也喜歡這個女孩?”
一輛甲殼蟲在前,九輛黑色別克後邊停在其後,這是黎琦爲千陌帶出的陣仗。雖然她相信坐在車子後排的男子與他父親一樣,對付一些不入流的人物不過是手到擒來的小事。
“或許吧,誰知道呢。”
國道路面很平坦,但是千陌還是示意黎琦將車速慢下來。將一件黎琦的外套披在柳依語身上,千陌的目光溫柔得讓熟人不認知。
“走一步算一步,要是哪天我還能站在港城的土地上,到時再想。”
沒有送柳依語回她家,黎琦打了一個電話給柳擎,說自己很喜歡柳擎的這個寶貝女兒,讓她到家中住上一宿。柳擎知道柳依語已經沒事,一夜沒睡的他是一個不放心自家小孩在外過夜的父親,一再說著給黎琦添麻煩了。
坐在已經煙霧瀰漫的書房內,柳擎掛下電話將桌面上那一包香菸中最後一支拿出點燃,而在垃圾箱中,已經有一包抽空的煙盒
沒有隨甲殼蟲一起回家,千陌在路口處將柳依語交給了黎琦,看向有些矇矇亮的天空,此刻他沒有睡意。
“等柳依語醒來的時候,你幫我買點粥給她吃,她昨晚應該還沒吃飯。”
一把越上牌照爲GC7788的破爛吉普,千陌沒有看到黎琦在應了聲後,優雅微笑的高品質女子輕聲一嘆:你和你父親性格很像,唯獨‘情’上天差地別,你沒有他心狠
躍到副駕駛座上的千陌看了蕭離一眼,後者會意後一踩油門,速度直接飆到七十邁,將身後的十輛車全部甩開。
對於千陌來說,新的一天不是凌晨十二點過後,而是第二天早晨的天空泛白。每一天都做好這一天要做的事情,人生纔不會顯得碌碌無爲。
杜亥東死了,文新社全部‘領導’在那一場大火中變成了灰燼。千陌對於此事並不上心,但是文新社的底子還在,將它變成自己名下資產來壯大自己不過是順手之事。千陌沒有不動死人財物的忌諱,所以他現在去的是文新社的總部辦公樓。至於杜亥東的女兒千陌會持續以杜亥東的名義匯錢過去。
“殷雄,拿你手機給我。”手臂向後車廂伸出,千陌說道。
“雖然大家是好兄弟,褲子能同穿一條,但那是在我們只有一條褲子的情況下”殷雄聽到千陌這麼一問就知道事情不妙,堆出的笑容燦爛異常:“你看看,大家都是有身份有手機的人,你用你自己的手機就好了,我的手機”
“拿來。”這傢伙還真應該讓他和郭翎待在一塊,嘴上嘮叨的功夫越來越熟稔。
千陌的肯定句讓殷雄苦著臉摸出自己的手機,但還是小心翼翼的說道:“你要小心點,我手機很貴的。”
沒理會他裝模作樣,千陌拿過殷雄的手機後,‘啪’的一聲很是乾脆暴力的扯開電池後蓋,將手機卡拿出遞還給殷雄:“到一草堂找郭翎報銷,再去買一個。”
千陌可是還記得,在幾個小時前有一片白色補光燈的出現以及快門聲的響起。姿勢很舒展的將手機從七十邁的吉普車窗外以拋物線扔出。
手中兩指夾著只有一指寬的手機卡,殷雄臉上的斜十字卻在舒展開來,嘿嘿小聲笑道:“幸虧我聰明,將手機某些重要的東西傳到了網盤上,嘿嘿,作爲兄弟我要指點你幾句,蕭離趙秀瀝這兩個傢伙手機也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照片。”
瞥了眼‘認真’開車沒有聽到對話的蕭離,又從後視鏡看了眼望著窗外風景‘面色凝重’的大塊頭,千陌將目光收回。
“等下讓這些日子你們培養出來的那些人去文新社轉轉,我想看看成效。”
跳過剛纔的話題,千陌知曉這幾個傢伙到嘴的東西很難完整吐出來,索性不再理他們。而等下則是到了收割時刻,人無橫財不富,雖然這筆財不是千陌所想要的,但是與其便宜他人還不如自己拿下。
“合適?”
蕭離爲千陌的話眉頭一皺。千陌話中的意思很明顯是讓手下剛訓練不久的的‘新人’與文新社那些混混真槍實彈的幹上一場,先把場子給砸了,然後在進行收場整理後事。蕭離並不是在乎那些‘新人’的傷亡,而是覺得此刻弄出太大動作不合適,其實只要暗中將文新社的資產轉移到名下就完全可以。
“上一次已經我姑姑已經爲我造勢,但侷限性太強。空有一個虛勢不夠,那樣凝聚成實質性的威勢需要時間積累。你們知道的,我時間不夠。”
千陌覺得蕭離能夠想到這一層,但是對方卻是這麼問了,讓千陌心中的盤算加深一分,這是在向自己表明他並沒有過多幹涉與關注這些事情之上?
“讓他們接手這件事情,我們只需坐著,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親自動手的。”
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自己動手,有的事情並沒有在明面上顯露出來!?
“我知道了。”
蕭離平靜的應了聲,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或許他什麼也沒想
文新社,當初在審批的時候這名字是怎麼通過的沒有人會深究。在城北區的寫字樓樓羣中,文新社的辦公總辦就設立在這兒,當蕭離驅著很是破爛的吉普車到這兒時,門口處標誌爲文新社外的樓底已經雜亂的停放有數十輛清一色的二手機車,而外面,則是大量的圍觀人。他們是附近寫字樓的白領,很是興奮的議論著這棟樓被人砸場子了。
蕭離按住喇叭不放,開著車就是直衝人羣而去,在圍觀人羣慌亂讓開的中間霸道停下。在衆人紛紛指責的聲音中,千陌四人打開車門,從吉普車而下。下車後的大塊頭狠狠瞪了一眼這舌燥的人羣,竟是讓所看之處禁了聲,趙秀瀝高大的形象威脅力可見一般。
而殷雄臉上的斜十字更加簡單的說了‘我不是好人’這句臺詞,四人毫無阻攔的走進文新社大門,被砸懷碎了一地的玻璃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