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玉環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互相斗氣,她嫣然一笑,說道:“你們慢慢吃吧,我先告退了。”
南宮普洛急急忙忙把一塊糕點塞進嘴巴,連嘴巴也不擦一下,說道:“我也走了,希望你吃的愉快。”
“謝謝。”甄斐歪著頭,優雅地說道。但是他的優雅在南宮普洛看來,就變成了面目可憎,出身草根階層,還吃相粗鄙,顯然素質不高。
朱麗華走了過來,然后倒了一杯水,看著甄斐吃飯,忽然說道:“你認識歐陽世家和南宮世家的人嗎?”
“不認識,偶然坐在一張桌子吃飯的。”甄斐的嘴里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地說道。
很欣賞甄斐的坦然直白,看了他一會兒不是很紳士的吃相,朱麗華忽然說道:“我認識滬市的周川醫生,當年他曾經教過我中醫理論。”
“我也認識他,我在他的藥房掙外快。”甄斐毫不掩飾掙外快的事實,在他看來,這都是勞動所得,完全沒有必要回避,即使是醫院也沒有明文規定不許醫生在業余時間出診。
一般來說,一個有名氣的醫生休息天很少閑著無所事事,一定有人邀請他出診的,不是親戚朋友,就是某個患者的介紹,一定有病人等著治療,出診不可能空手而歸,這也是掙外快的一種方式。
“我還以為這一次周川醫生能來呢。”朱麗華的話語里有點遺憾。
“他是個人開的診所,跟我們醫院沒有關系,除非是你們特別邀請的,而且根據我的觀察,周川醫生不屑于做什么交流比賽,他唯一的追求是治病救人,走自己的路,任人評說。”
朱麗華笑了起來,說道:“你倒是對周川醫生的性格把握的很準確,不錯,他這輩子都是那種人,可以放棄榮華富貴,可以不要名利,任何人都無法阻止他給患者治病的理念。”
甄斐撇開這個話題說道:“朱教授,我能問你一個關于私人的問題嗎?”
“請說吧。”朱麗華做了一個溫柔的手勢說道。
“你為什么一輩子不結婚?真的是為了事業嗎?”
“你這個問題讓我很難回答。”朱麗華注視著水杯,停頓了片刻,心中在思想怎么解答,過了很久才說道:“為了事業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為了一個人。”
“一個男人?”甄斐詫異地說道。
默默點了點頭,朱麗華長長舒口氣,說道:“我們不說這個話題了,吃完了就走吧,今天我們會比較忙。”
“忙什么?”
“忙著安排比賽的事情。”嘆了口氣,朱麗華說道:“一般來說,凡是涉及到比賽,華夏的幾個世家都是互相不服氣的,這也是別人為什么不來帶隊的主要原因,在一些醫學問題上,大家爭論不休,不肯妥協,五大世家就是這樣爭來爭去的,已經有上百年的時間了,還是沒有最后的定論。”
原來是這樣的。甄斐明白了,所謂的五大世家就是別人的稱呼,其實五大世家并不團結,說不定彼此之間還有仇怨,這就是敝帚自珍和傳統規矩的沖突。跟武林世家一樣,都想爭一個第一,但是誰也無法得到醫學上的第一。
會議室里足足有一百多個人,坐了三圈。朱麗華坐在最里面的位置,看著這些年紀不一樣,長相不同,卻都是華夏醫學界具有影響力的人物。
她環視了一圈之后,說道:“大家都知道這一次來東京的目的了,帶著責任和榮譽來的,我希望從這里離開的時候,你們的榮譽依然璀璨奪目,在國內的時候有的人夸大其詞,說失敗了之后華夏的中醫將要走向沒落,這是不可能的,華夏的中醫有幾千年的歷史,比西醫的歷史更悠久,而且一代一代的中醫前輩用信念和生命捍衛著中醫的發展,不能說消失就消失的。”
喝了口清水,朱麗華繼續說道:“下面大家相互介紹一下,由于我拿到的都是個人資料,而且時間匆忙,很多人對不上號兒,你們站起來做一個自我介紹吧。”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坐在她下首的一個留著長胡須的老者站起來說道:“我叫歐陽銘鐸,來自歐陽世家,這么大的年紀了,腆著老臉來到日本,寧死不會失敗的,讓小鬼子看笑話,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騎驢讀唱本,走著瞧吧。”
坐在門口位置的甄斐微微一笑,這位歐陽家的老爺子倒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性格也是姜桂之性,老而彌辣。
接著下面的人一個個介紹自己的姓名,有的人順帶介紹了一下履歷,華夏那么多的中醫,很多都是搞學術研究的,并不是臨床醫生。
像南宮普洛、歐陽玉環這樣的年輕人都是跟著家長一起出來歷練的,增加視野,累積一些經驗。最年輕的中醫醫生只有甄斐,而且大部分中醫醫生都聽說他的名字。
甄斐治療惡性腫瘤這件事已經在圈子里傳開了,但是大部分人都是聽說而已,并沒親眼見證過甄斐的高超醫術。因此甄斐站起來介紹自己的時候,這些中醫醫生竟然不約而同地為他鼓掌歡迎。
心中驚異的甄斐急忙說道:“在眾位前輩面前,我還是一個新手,如有怠慢之處請多多包涵。”
南宮世家的南宮明了老爺子嗓音洪亮地說道:“甄醫生,客氣話咱們就不多說了,你的中醫是誰傳授的?”
聽到這句話,大家一起望著甄斐,中醫最重傳承,學自何人,師承是誰,決定了出身。跟武林世家的少林派、青城派、昆侖派差不多。
雖然都是治病救人,但是出身不同,用藥的方法也大不一樣。
沉思了一下,甄斐坦然說道:“我的老師是一位奇人,名字叫三陽五陰,可能大家都沒聽說這個人。”
“三陽五陰?”歐陽銘鐸驚叫了一聲,然后靜默了下來。
“歐陽前輩認識我的師父嗎?”甄斐聽出了一些端倪。
歐陽銘鐸的眉頭緊鎖,嘆息了一聲,搖搖頭說道:“這個名字很陌生,但是這么奇怪的名字很顯然不是真名,如果我猜的不錯,應該是軒轅家族的人。”
“軒轅家族?”甄斐還是第一次聽到陰陽師出身五大世家,心里半信半疑。
只見歐陽銘鐸搖搖頭說道:“但是五大世家都是不許把祖傳醫術外傳的,如果真的是軒轅世家的人,不可能把醫術傳授給你的,可能是我猜錯了,你的師父是哪里的人?”
“我師父已經死了。”
“哦——”所有的人都很失望,三陽五陰的去世,是中醫的一大損失,能教出醫術這么高明的弟子,很顯然那個三陽五陰是一個很有來歷的人,可惜用了假名字,倒是不易追查到源頭了。
歐陽銘鐸忽然笑道:“那倒是可惜了,老中醫的隕落像是一顆巨星的消失,對我們任何人都是一個打擊,甄醫生,你跟三陽五陰學了多久?”
“一天吧。”當年三陽五陰處于彌留之際,只是把陰陽訣訓練的姿勢傳授給甄斐,醫術一點沒教。后來的一切都是甄斐按照書本上的方法自學而成的,算不上是三陽五陰的傳授。
“只有一天的時間?”大家又是一陣驚呼。
“你是吹牛吧?”一個很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甄斐轉頭一看,是南宮普洛,他冷笑著說道:“我有必要在眾位前輩的面前吹牛嗎?我說的就是一個事實,你不相信那就罷了,我也不要求你相信。”
南宮普洛正要說話,南宮明了咳嗽了一聲,阻止了南宮普洛的說話,南宮明了這才說道:“學多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了真傳,如果甄醫生不是有三陽五陰的真傳,也不會創造出奇跡來的。”
歐陽銘鐸笑道:“那也不一定啊,天資聰穎的人代代輩出,有的人三歲就能背誦出中藥藥性歌訣,但是長大了卻依然是一個庸醫。”
“你……”南宮明了怒目瞪著歐陽銘鐸,很顯然,這是揭了他的傷疤。
甄斐對中藥藥性歌訣不太明了,他并不是學習中醫出身的,其實中藥藥性歌訣流傳很廣,這是明朝中醫龔延賢編出來的歌訣,也是中醫藥理學的基礎,涉及到的中藥達到數百種,簡單的小藥方也在其中。
比如有一句歌訣是這樣的:“人參味甘,大補元氣,止咳生津,調容養衛。黃芪性溫,收汗固表,托瘡生肌,氣虛莫少。白術甘溫,健脾強胃,止瀉除濕,兼祛痰痞。茯苓味淡,滲濕利竅,白化痰涎,赤通水道。甘草甘溫,調和諸藥,炙則溫中,生則瀉火……”等等,這些都是中醫藥理學的一部分。
南宮明了能在三歲的時候背誦下來中藥藥性歌訣,也算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物了。甄斐很是佩服地看著老爺子,但是歐陽世家很南宮世家顯然互不服氣,在開會的時候就針鋒相對起來。
朱麗華急忙敲了敲桌子,說道:“你們在國內的時候互相研討藥理醫術我不干涉,但是到了國外還這樣互相掐架,就是不對了,兩位老爺子消消氣,咱們繼續研究交流大會的安排……”
甄斐還是第一次見到家族之間的紛爭,好奇地看了看兩個老爺子,忽然覺得有人在注視他,轉頭一看,原來是歐陽玉環的一雙美目落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