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姜漠城直搗黃龍的一招，蔣開山一時沉默了。

姜漠城的這番話很有見地，與葉凡之前拒絕他命令時列舉的理由如出同源。

葉凡之前已經明確表示，將江東勢力整合之后，會要求他們全部參與到靈能汽車的經營上，不再涉足不合法的生意。現在再加上姜漠城的背書，可信賴度和可行性都很高，蔣開山實在不好再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他抬頭望了一眼王世昌，眼神有催促之意。

王世昌哪里還不知道蔣開山的意思，那眼神分明是告訴他：看在彼此是親家的份上，我就能幫你這么多，你要是沒有招了，那就按照對方的條件和解。

對方的條件，無疑是逼他徹底放棄耀世汽車這十余年的市場積累，并將相關資產賤賣。

這種被人廉價兼并的事，王世昌是萬萬不答應的。從商三十余年載，只有他吃別人，別人如何能吃他？

當即，王世昌就站了起來，保持著客氣的語氣，說道：“姜司令，要求葉先生撤出金陵市是我提出來的，在場的各位領導也都贊同。金陵是個安定的城市，并沒有什么地下勢力，所以我覺得也不存在由江東地下勢力統一管理的問題。”

“為了金陵市能像以前那樣穩定繁榮，我依然堅持讓洛星河等江東勢力撤出去。”

王世昌知道從正面無法辯過姜漠城、葉凡，便索性不承認金陵存在地下勢力。那樣的話，江東洛星河等人的勢力，便沒有理由進入這里。

現場部分官員也點頭，表示認同，覺得金陵一向治安很好，哪有什么大型團伙？江東那邊的勢力要是待在金陵，會亂了金陵市的治安，導致社會的不穩定。

“金陵沒有地下勢力，那王明虎、白世凈做的是什么？”葉凡在一邊聽了，不由暗自腹誹王世昌老臉夠厚。不過他不準備說話，他知道軍區這邊有應對之策。

姜漠城對于部分官員的贊同之聲充耳不聞，他連王世昌都懶得看一眼，只淡淡笑了笑。

王世昌雖然是東海省首富，在東海有很高的社會地位，在政府一眾官員心中也有一定的分量，對給予其便利。但在姜漠城眼中，不過是一個成功的商人罷了，現在王世昌睜著眼睛說瞎話，他是不屑于搭理的。

王世昌頓時覺得面子上很過不去，他好歹是一省首富，何曾被人如此看輕，只在心里暗罵，當兵的無論級別多高，都還是不懂禮的莽漢。

站在姜漠城身旁的姜昕，此時代替司令站出來，一板一眼地對王世昌說道：“金陵沒有地下勢力，那我想問王世昌董事長，昨天夜里洛星河等人進入金陵，是和哪些人斗毆呢？”

王世昌一愣，沒想到姜漠城身邊一個警務員言辭竟也如此犀利，他反問道：“這位女士是？”

姜昕十分干脆地回答道：“我是金陵軍區姜昕，主要負責利刃特戰隊聯絡工作。”

王世昌顯然是聽說過姜昕的，姜昕報出名字后，他立刻就笑著說道：“原來是姜昕少校，姜司令的千金。今日一見，真是英姿颯爽！”

王世昌的話頓時讓姜昕臉色難看下來，她最討厭別人在公開場合說她是姜漠城的女兒，很多人都會認為她靠著父親的關系，才會在如此年紀，就成為少校。

這等于是否認了她自身的努力！

果然，王世昌拋出這個消息后，有些官員看向姜漠城和姜昕的目光就有些異樣，姜漠城的在他們心中的威信受損；連帶著之前說過的話的信服力，也大打折扣。

王世昌當真是老奸巨猾，一句輕飄飄的寒暄夸贊，明著是夸獎姜漠城的女兒有才干，年紀輕輕就做了少校，英姿勃發；暗里卻是影射姜漠城利用職權之便提攜女兒，不然一個姑娘怎么會在二十歲出頭成為國家少校？

姜漠城的聲望受損，他之前的言論自然不能再讓別人信服。一個徇私的將軍，他說的整合江東勢力有利于四省穩定，或許就是偏向葉凡而胡編的，這對王世昌十分有利。

姜漠城皺起眉頭。

姜昕搶先一步說道：“王世昌董事長，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她剛才問王世昌，金陵若是沒有地下勢力，那昨夜都是哪些團伙在同洛星河為首的江東勢力群毆？

王世昌已經成功打擊了姜漠城的聲望，降低了他之前那套言論的信服力，對于這個問題就懶得問答了，笑著敷衍道：“或許是金陵的小混混吧？”

姜昕聞言不住冷笑：“如果一些小混混能和洛星河帶來的數百人打個旗鼓相當，那金陵的小混混也太厲害了。”她直接從黑色文件包里抽出一疊資料，摔在王世昌和蔣開山座位之間的茶幾上，“王世昌董事長，我把話說明白吧，這里是你死去的兒子王明虎和白世凈在金陵的行為檔案。我們有充足的證據可以確認，金陵最大的地下勢力，就是由王明虎和白世凈掌控。”

“你確說金陵沒有地下勢力，我不相信你對你兒子的事情一點不知情。王董事長如此視而不見，莫非是既得利益者？”

姜昕這話就相當誅心了。

蔣開山隨手撿起幾張照片和一夜文件，翻看了之后，臉色就沉了下來，又將資料都丟在了茶幾上。

王世昌的臉色更是紅一陣白一陣，王明龍也神色陰冷，低頭沉思。

“原來王董的兒子就是金陵地下大佬？”一個工商部的局長小聲驚訝道。

“我看這次的事情不簡單，不僅是汽車產業的競爭，還有地下勢力格局的洗牌。”

一位面相老成的官員聞言，立刻提醒身邊幾人：“還是得多了解一下，再下定論，這次調解，反轉太多了。”

“咳，咳。”

蔣開山見王世昌頭腦宕機了，立刻又是咳嗽兩聲，提醒他。要是王世昌放棄了，那他可就要組織官員們給出統一意見了。只是在這個局面下統一意見，恐怕有利于葉凡那邊。

王世昌一時不知再說什么，臉色陰沉著；反倒是王明龍站起來，看著姜昕的眼睛，冷聲責問道：“姜昕少校，我叫王明龍，王明虎是我的弟弟。他既然已經死了，我們是否就不要揪著他不放了？”

王明龍一上來，就將王世昌被姜昕擺事實打臉的尷尬給繞過去了。

“我們就算認同姜司令的觀點，找一個人將整個江東四省的地下勢力整合起來，引導到正路上，維護社會的穩定。那么，這個人也不一定是葉先生吧？我了解到葉先生是因為在武道界的宗師地位，而被金陵軍區破格聘任為利刃總教官，又破例授予少將軍銜。”

“那么問題就來了，一個不足二十歲的人，社會經驗肯定是極為匱乏的，心智是否成熟也不能下定論。他可以憑借自身對武道的了解來訓練士兵，但不能保證憑借個體的力量就能掌控好整個江東地下勢力。任命剛成年的人做總教官，我們可以接受破例；但把整個江東四省的社會穩定交托在一個年輕人身上，我卻不敢茍同。”

王明龍將自己的觀點不疾不徐地表達出來，又看向周邊的官員們，“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領導和前輩們，肯定也有這樣的顧慮。金陵軍區既然認為此舉可行，為什么不能換一個有經驗有聲威的人來整合江東勢力呢？”

“為什么要找葉先生，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大學生？”

王明龍看著葉凡，輕蔑地問道。

他這一招叫做曲線救國。金陵地下勢力被江東整合已經是定局了，那么反對也沒用了，當務之急是不要讓這塊肥肉落在葉凡手中。

如果利用的好，甚至可以借助政府的力量，逼迫葉凡將江東原有的地下勢力都拱手讓出，交給政府來引導整合。

只要葉凡不是江東王，在今后的競爭中，他有的是手段對付此人。武道宗師又如何，再強大也是一個人，能顧得住靈能汽車那么大的攤子？能接下他層出不窮的陰招？

而且讓出金陵地下勢力這塊肥肉，也是不得已之舉。現在王明虎和白世凈都已經被葉凡殺死，他們王家就算不讓出金陵地下這一塊，也沒有合適的人手能去掌控。

王明龍這一番談論絕了，就連蔣開山看向他的眼光中也含著贊賞，心道依婷嫁了個有本事的年輕人，自己沒有為女兒找錯人。

在場的二十余名官員，經過王明龍這么一提醒，紛紛一拍腦袋：對啊，整合江東四省的地下勢力，統一引導，維持穩定是沒錯，但也不能將這么重要的攤子交給一個年輕人吧？不到二十歲，其他方面再出色，再優秀，社會經驗終歸是很匱乏的。

幾乎所有的官員都同意換人。

當場就有治安面的廳局級領導發話：“姜司令，你的意見我同意，但一定要換人。整個江東四個省的地下勢力，可是有好幾百號人和過百億的利益，這是一把雙刃劍，掌控好了有益于社會；掌控不好就是大災難！便是我們這些廳局級的老干部，掌控這把利劍都沒有底，怎么能交托給一個年輕人呢？”

其余官員也是紛紛出聲響應，表示深有同感。

一場葉凡和王家的調解會議，硬生生被各方利益相關者，變成了探討江東社會穩定與發展的議題上來了。

“換人？”

葉凡坐著懶得發言，心中卻在冷笑：這些官員當江東王是可以隨意任免的了，真這么容易，政府不早就杜絕地下勢力了？

除了他，誰能以一己之力橫壓江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