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城墻之下束手無策的魚龍會場眾人,被壓制了數天的王田,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他媽的,讓你們知道什么叫做厲害?以為我們陰鬼門好欺負嗎?告訴你們,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們陰鬼門再不濟,也不是隨便你們阿貓阿狗都可以過來教訓的!
看到魚龍會場會被龍怨之地搞得如此狼狽,門主應該就會放心一些了吧?王田看了看內墻中央那間上空雕著一條黑龍的屋子,心中默默念道。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對于陰鬼門現在的好運,門主呂蒙不但不高興,反而極為自責。
陰鬼門總部密室。
歷代先祖牌位前。
呂蒙,一個人,一言不發地跪在那里。
偌大的祠堂內,二十四位先祖,一人一碑,靜靜地矗立在那里。石碑之上,記錄著在他們掌管陰鬼門其間殺伐決斷的故事,模糊的字跡,蒼茫的氣息,無一不在訴說著陰鬼門,這個華海市第一大修真門派昔日的榮光。
而在這些榮光的面前,堂堂陰鬼門第二十五代門主呂蒙,正一臉愧疚地跪在那里,頭也抬不起來。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抑或是三四五六個時辰?
呂蒙已經不記得自己跪在這里到底有多久了。反正很長。
他的目光落在第一塊石碑上。
呂青,陰鬼門創始人,金丹境界。執掌陰鬼門三十六載。治內參加大小戰斗四十八場,先后滅華清門、山海宗、六神堂等九個門派。重傷七次,垂危兩次,無一敗績。率領陰鬼門從無到有,從小到大,躋身華海市五大門派之一。被尊為“陰祖”。
呂蒙讀著石碑之上那讓人心神激蕩的文字,感慨萬千,眼前仿佛浮現出了呂青帶領著開荒時期的陰鬼門在華海市披荊斬棘、立下赫赫戰功的崢嶸歲月。
“呂青師祖!”
呂蒙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地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
“咚咚咚”,沉悶而深沉的聲音,在祠堂里久久回蕩。
過了許久,呂蒙才慢慢抬起頭,額頭之上,已經變得青紫,眼中是極為痛苦的神色。
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目光緩緩移動,落到了另外一塊石碑之上。
呂巖,陰鬼門第七代門主,實丹境界。執掌陰鬼門十載。治內參與摩天峰決戰,帶領門內精銳子弟惡戰州內五大門派,激戰七日,殲敵千余,血洗蒼狼谷,擊退來犯之敵。戰后身負重傷,不久后仙逝,號為“戰神”。
“戰神。戰神!”
呂蒙伸出手,慢慢地摩挲著石碑上已經有些斑駁的文字。稀薄的靈力,順著文字慢慢地流淌,訴說著那場震古爍今的激戰。隨著他的摩擦,呂蒙分明可以感受到那靈力中依然殘存的不屈與傲然。
這,就是傳說中的戰神嗎?
呂蒙微微有些動容,一瞬間甚至有些心馳神往,期望也可以隨同呂巖一起,揚鞭策馬、同指江山!
在呂巖的石碑前,呂蒙足足逗留了近半個時辰,這才很是不舍地慢慢移動身子,往下一塊石碑處走去。
呂新,陰鬼門第十代門主,初入丹境。執掌陰鬼門三日。履任初即遭州內四大門派偷襲,率子弟布下重重防衛,與敵血戰。后敵趁其不備,攻入祠堂。生死關頭,其以畢生修為,召喚血靈結界,以血換靈,以命護祠,后靈氣消耗殆盡,當場殞命。門內弟子目睹門主陣亡,悲憤交加,同仇敵愾,以一當十,力斬來敵。其被后人尊為“血靈門主”。
“執掌三日?以血換靈?以命護祠?”呂蒙喃喃地念著,漸漸地低下了頭。在他的眼中,分明有淚光在閃爍。
執掌三日門派的掌門人,不只在陰鬼門,恐怕在所有門派中,都是屈指可數吧?而就是在這短短的三日之內,呂新卻用自己的性命,詮釋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領導者!
豪邁!激情!悲壯!
看著石碑之上那寥寥數語,呂蒙身為門主,真的已經想不起任何可以用來形容此刻他心情的話語。
“血靈門主,受后代弟子呂蒙一拜!”
說完,呂蒙跪下來,“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響頭。本就變得青紫的額頭,瞬間開始冒出滴滴鮮血,看起來甚是恐怖。而他自己,竟然渾然不覺。
呂峰,陰鬼門第十五代門主,實丹境界。陰鬼門第一位實丹高手。治內帶領陰鬼門成為州內第一大門派,主持第七十屆“修者大會”。
呂田,陰鬼門第二十一代門主,實丹境界。治內設立煉藥堂,使陰鬼門擺脫對外丹藥依賴,加入“丹盟”,交好飛龍門,使陰鬼門威震華夏東南半壁。
呂奇,陰鬼門第二十四代門主,修為不詳。治內嚴明內紀,整飭門風,扶危濟困,救死扶傷。后因故謝位,下落不詳。
……
走過一塊塊的石碑,呂蒙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了陰鬼門第二十四代門主呂奇的石碑上。
“師父。”
呂蒙鼻子一酸,“撲通”一聲,直接跪倒在了石碑之前。
“師父,徒兒無能。沒能帶領好陰鬼門!堂堂華海市第一大修真門派陰鬼門,被徒兒搞得烏煙瘴氣,被四方修者所不齒。”
“師父,徒兒無能。在您離開之后,陰鬼門所有的盟友,都漸漸與我們終止了合作。在華海市,在東江省,咱們陰鬼門現在是孤家寡人了。”
“師父,徒兒無能。加入陰鬼門的那么多優秀的修者,徒兒沒能夠很好地給予他們支持與指導,讓他們白白荒廢了時日,卻沒有多大長進。”
“師父,徒兒無能。徒兒修煉無方,至今還沒有達到丹境,已經是咱們陰鬼門創立以來,唯一一位沒有到達丹境的門主!”
“師父,徒兒……”
在呂奇的石碑之前,呂蒙越說越難過,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總算是得到了釋放,淚水如雨水般奔流而下!
而此時,在祠堂后一個陰暗的角落里,目睹了這一切的羅西和馮月,完全呆住了。
“這,這是?”羅西愣在那里,有些結巴。堂堂陰鬼門門主,竟然如此脆弱?這,這好像不是真的吧?
他使勁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覺得自己辜負了先祖們的信任吧。”馮月畢竟是女孩子,看到一個大男人落淚,也是鼻子一酸,眼眶瞬間紅了。
“不至于吧?”羅西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男兒流血不流淚。他從小到大都被教育這樣的道理。即使自己背負奇辱,也從未落淚。看到呂蒙如此表現,還是難以接受。
“哎,”馮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繼續傳音入密:“找到飛龍令了嗎?”
“沒有。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的靈氣波動異樣。”羅西搖了搖頭,一臉失望。
靠著馮月研制的奇特手法,二人成功掩飾了自己的身形,在陰鬼門祠堂這個對方的核心區域找了差不多一天,卻依然毫無所獲。
“不對啊。龍甲術、龍怨之地、七星陣,號稱‘飛龍三術’,必須要獲得飛龍令才可以布置的。陰鬼門怎么可能沒有飛龍令?”馮月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師父,徒兒無能啊!”
祠堂之內,情緒已經完全失控的呂蒙,放聲痛哭,不停地在呂奇的石碑前用力地磕著頭。
“咚咚咚”,一聲連著一聲,一聲響過一聲,在祠堂內久久回蕩,看得角落里的羅西和馮月目瞪口呆。
“哐當”,就在這時,在他們沒看到的視角內,隨著呂蒙的動作,石碑前的石塊猛地一彈,一個黑色的包裹,“噌”的一聲飛進了呂蒙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