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擎師叔,無葉師叔!”那名剛剛從門口回來的白衣修士向正盤坐在蒲團上的二位仙師恭敬的說道,“那名天漏之體少年正跪在門口,想求我紫陽宗收其爲徒,怎麼趕也不肯走,且水米不進,若是讓他跪死在門口的話……”
無葉點了點頭道:“嗯,確實影響我紫陽宗的聲譽!”
大擎皺著一對蠶眉不滿的道:“不必理會了,天漏之體,哪怕是進了我紫陽門,連最低的雜役都無法做得,如何能收入門牆,且這先例一開,若是人人都以跪死山門威脅,難不成我們都要收其爲徒不成!”
無葉卻猶豫了起來,一個勁的捏著下巴上焦黃的短鬚,不停的琢磨著,久久不語。
大擎見無葉沒有說話,便揮了揮手道:“廖白,去讓那些衙役把那少年趕開,休得再來打擾,他們凡人自然有凡人的方法,你只需知會一聲便可,休得多言!”
叫廖白的白衣修士曲身爲禮:“是,師叔!”
廖白應(yīng)了一聲便欲向外行去,只是無葉一揮手,廖白便又停了下來,靜等著新的指示。
無葉沉吟了片刻後低聲道:“或許這天漏之體對我也有些用處,一些新丹煉製出來,倒是可以先讓他試試,天漏之體,倒也不怕一些丹藥的靈氣毀了身體經(jīng)脈!”
大擎微微的搖了搖頭:“無葉師兄,雖然這天漏之體對你有些用處,可畢竟這消息已經(jīng)傳揚了出去,我們此時再將一天漏之體收入門中,怕是影響不好!”
“影響?”無葉微微一愣,“什麼影響?”
大擎道:“自然是在那些凡人中的影響……哈哈,倒是在師弟我過於在意了,說來也是,咱們修仙之人,又何必在乎凡人的想法呢,也罷,若是無葉師兄有需要的話,便收做童子也不錯!”
無葉擺了擺手道:“嗯,此子我便收做弟子,廖白,你且拿十兩銀子給他,現(xiàn)在時間也有些來不及了,你且親自跑一趟,送他歸家走一趟吧!”
“是,無葉師叔!”這名白衣弟子再一次施禮,然後退了下去。
宋玉已經(jīng)快要昏倒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挺多久,只是在心底告訴自己,一定不能昏倒,挺下去,剛剛白衣仙師已經(jīng)看到自己了,自己再挺上一會,說不定再挺一小會便可以得到答案了,這一點希望讓宋玉堅持著,堅持著等著最後一絲機會。
“啪噠!”一個小小的袋子落到了跟前,散落出白花花的一些碎銀子。宋玉擡頭,卻見一名白衣修士正冷冷的看著他。
白衣修士冷冷的道:“十兩銀子,收起來吧,你已被無葉師叔收爲我紫陽童子,也算是入了我紫陽宗的仙門,我送你回家交待一下,日後想要再探親,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修仙之上,斬情斷欲……算了,你不過是區(qū)區(qū)一介凡人罷了,與你說這麼多又有何用,拿好銀子,走了!”
“謝仙師,謝仙師!”宋玉聞言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嘴角立時綻出笑意,跟著心情狂喜,口裡謝著,手上忙著,撿起了地上的銀子。
修仙中人,視銀財如糞土,根本就不當一回事,想要銀子,勾勾手,想要多少有多少,不過這世俗凡物,對於他們來說,已經(jīng)沒有多少用處了??蓪端斡駚碚f,這銀子不僅僅是錢財,而是一種象徵,是一種榮耀的實質(zhì)物化顯現(xiàn)!
宋玉連想要站起來,卻是兩腿發(fā)麻,掙了幾下都沒能起身,而那名白衣修士也懶得再等,直接便一揮袖子,捲起了他,腳下華光一閃,卻是一柄飛劍踏到了腳下,然後沖天而起,隨著宋玉指引的方向飛去。
望著被仙師御空帶去的宋玉,此前叉摔他的兩名年青衙役目瞪口呆,這轉(zhuǎn)瞬之間的造化變迭,讓二人一陣陣的心驚,看向中年衙役的時候,臉色更苦了。
其中一人苦聲道:“叔啊,這下我們倆可完了,得罪仙師啦!”
另一人也一個勁的點著頭,兩條腿已經(jīng)抖成了一團。
中年衙役搖頭嘆道:“你們吶,什麼時候能改改自己的臭毛病,別跟針一樣眼睛長在屁股上!放心吧,堂堂仙師,哪裡會自降身份的與咱們凡人一般見識,我觀這少年眉目清朗,應(yīng)該也不是心胸狹隘之輩,不會找你們麻煩的!人吶還是要多一點憐憫之心!”
而此時,惱火的還有在縣衙之內(nèi)的宋寶,聽到自家的堂弟竟然被無葉師叔收做弟子之後,更是暴跳如雷,“什麼?宋玉那個廢物也能被收入山門?還是無葉長老親點的?”
與宋寶臭味相投,同樣是內(nèi)定弟子的劉浪不以爲意的道:“其實也不算是正式收入門牆,只不過就是無葉長老想要收他做童子罷了!”
“哼!”宋寶只能哼了一聲,就算是再生氣,他也不可能改變長老的決定,不過區(qū)區(qū)童子,說得好聽點是童子,但實際上,與僕從也差不多了,而且也沒有什麼機會接觸仙法,但是哪怕如此,宋寶仍然覺得心裡極不舒服。
而此時宋玉卻騰雲(yún)駕霧,幾乎就是在眨眼之間就回到了宋村。當那名白衣修士帶著宋玉從天而降的時候,村子裡便沸騰了起來,宋玉竟然被仙師親自送了回來,這可是村裡頭一遭啊。
宋老漢已經(jīng)樂得合不攏嘴了,普通凡人哪裡能分得清童子、雜役與正式弟子的分別,在他們看來,只要能夠踏入仙門,那可就是仙家子弟,長生不死的仙家之流了。
那名叫廖白的白衣修士自然懶得向這些凡人解釋,而宋玉自然也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其實他也解釋不了,自個兒還沒來得及琢磨呢。
村民競相來賀,不曾想,最先搶進門來的,竟然是宋老五。此時的宋老五,肥胖的臉上竟然帶著最燦爛的笑意,一把便扯過宋老漢道:“哈哈,三哥,我就知道宋玉這小子會有出息,打小我就看出來了,這回與我家兒子同入一宗,自然要相互照撫。三哥你也真是的,跟你開個玩笑,還真把二畝良田給我了!”宋胖子說著,強行將那份宋老漢已經(jīng)按了手印的地契又塞回了他的手裡。
宋玉的臉色可是不那麼好看,無論是宋老五此前的嘴臉,還是宋寶後來的表現(xiàn),都讓宋玉無法再承這份情,一把取過了那份地契,重新放回了宋老五的手裡,宋老五臉上燦爛的微笑一下子便凝固了起來。
想了想父親今後還要在這村子裡生活,宋玉強忍著沒將更加惡毒的話說出口,只是淡淡的道:“五叔,情是情,債是債,您的好意,我們父子心領(lǐng)了,但是這良田就是用來還債的,還回去的債,自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這地契,五叔您收好!”
宋老五連忙推讓著:“這叫怎麼回事,這叫怎麼回,三哥,你可得說句話?。 ?
宋老漢對兒子這種逾越的舉動沒有一丁點的不滿,在他看來,兒子入了仙門,可就自家的頂樑柱了,自己當然不能再掃了他的面子,於是便向宋老五道:“五弟,既然孩子這麼說,你就收下吧,玉兒入了仙門,我這個當?shù)匀灰栊┕?,日後的生活怕是也不愁了,不必再靠這二畝良田過日子了!”
宋老五一臉的尷尬,捏著地契送也不是,收也不是,只是一個勁的道:“唉,這叫什麼事,這叫什麼事啊,咱自家親戚的一點玩笑,這孩子還當真了!”
宋老五說著,便要伸手摸摸宋玉的腦袋顯示一下親密,將這份尷尬掩示過去,可是宋玉一偏頭讓開了,自己的頭,除了父母之外,還從未讓別人摸過,他宋老五,自然更不行。
而原本一直都對宋老漢家並不在意的現(xiàn)任族長也拄著樹根雕制的拐仗走了進來,算是解脫了宋老五的尷尬,連忙退到了族長的身後。
此時在宋玉面前,這位老族長也沒有了宋家家主的威嚴,老臉笑得幾乎皺成了一朵菊花,伸手想摸宋玉的腦袋以示親熱,但是宋玉一樣歪頭讓開,女人的腰,男人的頭,豈是能隨便摸的,宋老五不行,他這個爺爺輩的族長一樣也不行。
宋玉,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當過這個家族的一份子。
族長人老成精,對宋玉這不友好的冷淡態(tài)度也不在意,只是一個勁的笑著,拍著胸脯打著包票肯定會照顧好宋老漢,然後又將廖白請進了族長的家中好生侍候著。
族裡直接便支出了五兩銀子,擺開流水席,大宴全村,吃喝得好不熱鬧??粗切┳迦藗円桓迸c父親很親熱的嘴臉,宋玉的心裡別提多彆扭了,甚至還有些憤恨,從來都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現(xiàn)在自己入了仙門,算是給自家增長了實力,結(jié)果一個個的全都送上來了,至少自家從來都沒有收到過超過二十個雞蛋的重禮。
還年少的宋玉經(jīng)過這幾番變故,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些明悟,實力,實力決定了一切,只要自己有實力,纔會獲得尊重,纔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自己此時纔剛剛踏入仙門,族長便已經(jīng)抱著族譜來與父親商量著該用多少筆墨將自己和父親在族譜當中著重的描述了,若是放在從前,哪裡有自家的事情。
修仙,一定要修仙,甚至要修仙上之仙,站到巔峰,俯視著這個世界,讓任何人,甚至是任何修士都不敢再小看自己。
宋玉心中冷哼著,就連這些從前很少吃到的食物都覺得索然無味,匆匆的填飽了肚子便回了屋,躺到了自己的牀上,沉沉的睡了過去,不想再看到那些勢力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