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老的目光,有一種洞徹萬物本源,看穿天地大道真實的玄秘力量。
其雙目閃閃,炯炯注視向殿內虛空,眸內神輝翻涌,如炬如燭,顧盼灑照,探看殿內每一寸空間。
祝九亦是悚然微驚,天意族老者的目芒,劃過他藏身所在虛空時,連祝九都險險生出氣息不穩,無法保持和空間規則的水乳交融,幾乎露出破綻。
更有一種被看穿看透的危機感躍臨心頭。
那一瞬,祝九幾乎被老者的目光,從虛空中逼出真身。可見此老的一雙眼睛,多么可怕。
祝九穩守靈識,持亙在心若古井映明月,塵埃不起,波瀾不驚的寧沉狀態里,時刻處于和天地共通共融的至玄至妙層次。
當古姓老者的眸子闔動,終從虛空中收回目光,祝九正欲松一口氣的時候,倏地心頭微跳,冒起警兆。
下一霎,古姓老者的眼睛忽如光電亮閃,竟又重新將殿內虛空,再次探查了一遍。
好一會,古姓老者才最終將目光真正收回。
祝九心下暗呼厲害,耳中聽到古姓老者清朗中不失低沉,不溫不火的聲音,道:“不知為何,我心中剛才忽起感應,升出那祝九近在咫尺的驚怖感。嘿,此子確有莫測之能,讓人不得不防。”
始終不曾說話的魃焰首次開口,火紅如同赤晶的眸子灼灼,道:
“古老你是否有些過于高看那祝九了?就算他神機逐天,能提前一步發現我們對他的設伏,但借他個膽子,也必是抱頭鼠竄,難道還敢進入我等共同坐鎮的古殿找死不成?”
倒是對祝九恨意最深的后卿道主,露出一絲疑慮神色,道:
“當年祝九將我重傷,借機藏入我體內的那一絲氣息種子。后來在我叩拜教主的神念塑像時,被塑像中傳出的一絲力量發現,但那縷氣息種子,依舊被控制在我體內。”
又沉吟道:“這次古老能夠推衍到那祝九將會前來,便是借助這縷氣息種子,才成功做到。先前那氣息種子,似有微微的波動,祝九說不定真就潛伏在附近。”
殿內眾人齊現動容神色。
祝九亦在暗里吃了一驚,即為那四陰教的神秘教主,能通過一尊塑像。查應到自己當年布設在后卿道主體內的氣息種子,而心生凜然,也因那氣息種子,被對手做了手腳后,能反過來感應自己的位置,起了警覺之心。
這時殿內的古姓老者,思慮道:“老夫先前以照天眼勘測殿內虛空,并無發現,理應沒有問題才對。但謹慎些總是沒錯。待老夫再使手段,看看祝九到底在不在殿內?”
邪巫發出澀冷的笑聲,道:
“你們被那祝九嚇破了膽子不成?他若在這殿內,以我等法力。焉能全無感應?”
古姓老者涵養甚好,被人搶白也不著惱,伸手在額上一拍,頓時天靈蓋發光。沖出一面古鏡。
這面鏡形狀渾圓,氣運悠久,仿似從天地初開存在至今。色作銅古,鏡子背面銹跡斑駁,映射著漫漫歲月的流逝。
鏡子正面,則似同一汪秋水,沒有點滴雜質,其上流淌混沌如水,澄澈靈動。
此鏡最奇處在于,完全沒有寶物應有的波動,看不出品級,便若凡塵俗世的一件尋常物件。
在這鏡子出現的同時,其表面即發出一道混沌法輝,照在殿內虛空中,光芒清冷。
頓時間,被鏡光照耀處的虛空,立即返本還源,泯滅成天地萬物最本源的一種混沌氣。
這一道鏡光,竟將虛空完全照穿照透,只剩下最初始的狀態。
大殿內一片肅靜,人人皆在注視此神奇的寶鏡。
籠罩在一片黑暗霧流里,身形朦朧的邪巫,在冷寂懾人的聲音中,初次多出一絲訝然的情緒波動,道:
“這鏡光可照透萬物本源,鏡子本身雖沒有品級,但其中存有天地初開的一縷混沌神機。這是傳說中具備進化成超越仙器層級神物的基礎。嘿,天意古族好大的胃口,居然想要祭煉,超越仙器層級的無上之物!”
稍頓又語含嘲弄的續道:
“但仙器以上級數器物,從來只是傳說,世間并不存在,比成仙還要飄渺。而且就算真有超脫仙器層級的道寶,其誕生的時間,必然要比天地都浩古,有寰宇毀滅而其不損分毫,超脫于一切規則之上的不可思議神能。這樣的器物,若想祭煉出來,傾盡三千世界之力,花費億萬載歲月,由千百位大帝共同出手,都不可能成功。”
老者目如皓月,平寧沉靜,對于邪巫頗有幾分譏諷天意古族不自量力的話語,不見半分怒色,反而點頭道:“邪巫所言有理,我族世代祭煉此鏡,非是想要煉出超脫仙器之上的法寶,而是有其他功用。”
至于到底有什么其他用處,古姓老者并未多言。
此時殿中的混沌道能神鏡中,精芒爍爍,光芒挪移,開始逐寸照查殿內虛空。
早在古姓老者祭出寶鏡時,祝九即已知道,若被這鏡子的光芒,照到自己存身的虛空,不論如何隱藏都沒有用處,必會原形畢露。
那時候自己潛入此殿就成了個笑話,不但沒有絲毫作為,還要立即陷入重圍。
但祝九在決心進入此殿前,曾仔細思考過,對進入殿內后可能遇到的危險,早有后手準備,曾在進入前的反向虛空中,留有布置。
此時一見鏡光游移,將要向自己的方向照過來,祝九當即發動事先留下的布置手段。
倏然間,從反向虛空中,有一絲極度隱晦,幾乎不可察覺的氣息,在飄忽遠去。
殿內眾人立生感應,齊聲沉喝道:“是祝九,終于顯出行跡,看你往哪走?”
殿內六人一起動作。首先是反向虛空內,立有無數陣紋致密交錯,道道粗若巨蟒,殺機密厚,頓時就將反向虛空完全封禁。
這顯然是他們早就做出的布置,只待祝九出現,務求將他留在此地。
六人在電光石火之間,伸手撕開虛空,騰身追去。
此時的反向虛空內,正有一個祝九。速度快至化出一道道幻影,威猛無匹的撕碎諸多阻路陣紋,在迅如流光般遠離。
殿內這幾人確是神通卓絕之輩,就在騰身而起的下一個呼吸后,其中的帝尸分身,以及化作一抹暗流的邪巫,還有古姓老者三人相繼停下身形,一起反應過來,道:
“那不是祝九本人。只是他締結的一尊法軀而已,不必追了。”
其余三人聞言,亦是在剛追入反向虛空后,同時停住腳步。回頭看來。
就在此刻,驚變出現。
在剛進入反向虛空的后卿道主身旁,自沉暗虛空中,驟然劈出一抹黃金閃電。繚繞‘龍’字神文,化成一頭張牙舞爪的神龍電光,以不可形容的急速閃射破空。鋒芒絕世,勢若驚雷,如劍如矛,‘喀嚓’一聲,神龍閃電刺穿后卿道主頭顱,戳碎其眉心靈臺。
‘轟!’
雷鳴電閃之間,后卿道主的頭顱,從內而外被無數道電弧肆虐裂擊,生生撐碎,頃刻慘死。
下一刻,虛空中無聲顯出祝九的身形,其周身黑氣大作,一座黑暗的深淵,憑空誕生,將他自己包裹在深淵中,遮攏一切氣息。
他就像一尊佇立在黑暗深淵中的幽靈,忽地化作一團深淵風暴,就在反向虛空中席卷遠去。
這一次變故,來得突然至極,眨眼間,祝九周身包裹在黑暗深淵中,反向虛空內的阻路陣紋,被接連吞噬消融,祝九高速遠離。
但僅是陣紋的片刻阻礙,立身暗淵中的祝九,即被帝尸分身等剩余五名對手追及,眼看雙方即將展開生死搏殺。
而實際上,此時被追上,立身于暗淵中的祝九,依然是一尊祝九提前布置,以噬法黑氣包裹,縮小成一個原點的符軀。
只不過這尊符軀,所有氣息完全被隱藏在深淵噬法之氣內,點滴也不外露。
因此縱便是帝尸分身,天意古族老者,邪巫這一級數強者,一時間也未發現這依舊是一尊法軀,將其當做祝九,急追而去。
祝九本尊,自始至終都化身虛無,與大殿內的空間相融,從來沒有移動分毫。
他連催兩尊符軀,一明一暗,目的之一,當然是為了掩藏自己的本尊,不被那古姓老者,先前祭出的道鏡發現蹤跡,再一個目的,正是為了斬殺六人中最弱的后卿道主。
他這么做,恰恰是因為最弱的后卿道主,反而對他威脅最大。只因其體內有一縷祝九當年藏入的氣息種子,天意古族老者,可憑借這縷氣息種子,推衍出祝九到來與否。
故此,殺了后卿道主,對手依其來判斷祝九行蹤的辦法,立告失效。
成功襲殺后卿道主,等于是在某一程度上,使祝九完成了自己的既定目標,就是要重新掌握主動,讓對手失去對自己行蹤的把握。
按祝九的計劃,斬殺后卿道主后,他就準備趁著對方幾大高手,被存身噬法深淵中的符軀吸引,無暇旁顧之際,從殿內出去。
但他并不準備離開,既然對方已不能再把握他的行蹤,出了此殿后,祝九就打算蟄伏在這座四陰教占據的世界之城內,將此城搞個天翻地覆。
然而,就在一切皆按預定進行,祝九正準備悄然離開大殿時,驀地發生一件完全不在他事先預料中的情況。
這一變化,令祝九措手不及,事情的發展趨勢,立即脫出掌控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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