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5 戀空

韓小桃一大早起來特別勤快地清掃屋子，還拉來唐笑笑一起干活兒。

“每個月一次的清掃日，簡直就是我的末日啊！”唐笑笑一邊抹著桌子，一邊仰天長嘆。

“喂喂，當初是誰自告奮勇要來幫我做大掃除的？說什么爺爺腿腳不方便，自己是年輕人，能吃苦一些。現在就嫌累了啊？”韓小桃擦拭著房間的柜子，笑話著唐笑笑說道。

唐笑笑面色一囧，趕緊掩飾說：“這不是在幫你做嘛，還不讓發發牢騷了？”過了一會兒，唐笑笑又拿著拖把踱到小桃爸媽的房間門口。“小桃，這個房間的清潔要做嗎？”

韓小桃扭過頭，愣了愣神，似乎在考量。然后她點了點頭說：“好久沒做過那間屋子了，打掃一下吧。”上次跟爺爺進那間屋的時候，就已經好多灰塵。雖然有些痛苦的往事，不過想到母親，更多的也是溫暖。要是母親的靈魂不時地回家來，看到房間這樣臟也會難過。

推門進去的時候，揚起了一道灰塵。落在韓小桃心里，顯得有些寂寥。

唐笑笑拍了拍小桃的肩膀，說：“打起精神來吧，還有好多地方要做。”

“嗯。”韓小桃干勁十足地點點頭，拿上抹布開始擦拭。

笑笑掃了半天床底，忽然叫起來：“小桃，這是什么？”

韓小桃轉過頭去，看見笑笑從床底下拖出一只上鎖的小匣子。她對著小匣子打量了半天，搖搖頭說：“不知道，沒有聽媽媽或者爺爺提起過。”不過她仔細看那只匣子，做工很精致，而且是密碼鎖，似乎是特意用來裝什么重要的東西。

不等韓小桃研究個仔細，手機就開始鈴聲大作。

“怎么了？”唐笑笑看小桃一接完電話就匆忙收拾的樣子，猜到有事情。

“敏皓啦，說是有事要我出去。”韓小桃解下圍腰，對唐笑笑說，“家里就交給你了。”不及唐笑笑回答，韓小桃就已經沖出了家門，留下唐笑笑一臉怨念地抱怨。

“約個會，至于那么有異性沒人性嗎？”

唐笑笑當然不知道，韓小桃還在擔心昨天的事情，所以很驚異敏皓竟然會打電話約她出門。不過聽他的口氣，說不出來好壞，這也是讓小桃不放心的。

一出門就看到敏皓倚著車門站在馬路邊。不過敏皓一見韓小桃，就拖著她塞進車里，

“要、要去哪兒？”韓小桃坐在副駕駛座上，被綁上安全帶，不過卻沒搞清楚目的地。

“到了就知道了。”敏皓一句話堵住她的嘴，徑直把車開到了全市最高的觀光大廈前。

韓小桃望著摩天大樓，感覺脖子酸眼睛也酸，聽敏皓在旁邊說道：“小時候一直很想爬到最高樓去，俯瞰整座城市在自己腳下，那樣的感覺，會很過癮。”

“所以，后來上去了嗎？”韓小桃好奇地問。

敏皓搖了搖頭。

“后來覺得，一個人上去多沒意思，想要和最重要的人一起，到那樣的頂端，看看這個城市。想要告訴她，我會為她撐起頭頂的一片天，讓她可以安心地享受整片大地。”

韓小桃愣了愣，只見敏皓轉過頭來對她笑了笑，然后拉起她的手就往電梯里走。

這個時候，韓小桃當然不會懷疑，敏皓說的那個“最重要的人”就是她。即便是要登上全市最高的大樓，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手，卻仍舊是溫暖的。

電梯上的數字很快變更到最高層。再從樓梯爬到天臺上，一股子清涼的風立刻迎面吹來。把手往上伸直，藍天似乎就在指尖。韓小桃仰著頭，陽光灑在她潔白的臉龐上，像一朵安靜盛開的花兒。

崔敏皓扭頭看著韓小桃的臉，心里涌起一陣悸動。他伸手想要撫摸她的臉，可是腦海里那張照片卻像橫亙的鴻溝一樣，在他和她之間。

韓小桃似乎察覺到什么，仰起頭來看敏皓。那張俊美的臉和清澈的眼眸冷不防地闖入眼簾，讓小桃的心一陣撲撲地跳動，臉上泛起了紅暈。

敏皓抿了抿唇，把韓小桃被吹亂的頭發撩到耳后，然后走到天臺邊。腳下是整個S市繁華的大街。車水馬龍，身邊的人來了又去，誰也沒有注意，經過身旁的那個人，是否是昨日重現。而五月的陽光正好，透過樹縫漏下斑駁的星星點點。頭頂是被風吹散的流云，耳邊似乎也還有蟬鳴在縈繞。樓下咖啡廳的香氣鉆進鼻子里，奶和糖的香氣一齊涌來。敏皓握住小桃的手，輕聲說道：“如果這世界上再也沒有別的人，別的事，只有這樣一座天臺，只有我和你，有我們的未來，和原本的寧靜，該有多好。”

小桃不知道敏皓為何會有這樣的感概。昨天懷瑾姐在電話里說得很含糊，她只知道敏皓因為懷瑾姐的婚禮還在耿耿于懷，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敏皓才會有些低落。可是當云影掠過他的臉，小桃卻看到不一樣的情緒，那背后隱藏的更多的，有些哀傷的東西，她看不清楚。

“只要你肯一直這樣握著我的手，就會有我們的未來。總有一天，這個世界會有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安靜一隅。”

崔敏皓的情緒好像更低落了一些，半晌不說話，攪得小桃有點心緒不寧。難道自己說錯了嗎？是敏皓開始不安和動搖，還是自己想太多？

就在韓小桃緊張不安的時候，敏皓笑起來，用平日的不羈口吻說：“那當然，一定會讓你有更幸福的未來。”

韓小桃聽了，覺得安心一些，卻沒發現敏皓說那句話的時候，側臉飛快地閃過一絲難受的表情。此刻他在心里重復一遍，要讓她擁有更幸福的未來。如果要那樣的話，就只有一個方法。想到這里他就打住了，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和平日沒有什么兩樣。

“看那邊！”韓小桃忽然指著天空叫起來。

敏皓抬起頭，看見飛機飛過天空，尾巴后面的飛機云猶如彩虹一般逶迤向遠方。不知道這是不是云彩搭起來通往天國的路。敏皓還在冥思，卻聽見韓小桃拿手機把云拍了下來。

“干嘛？”敏皓好笑地問。

“我看《戀空》的時候，男女主角就是通過飛機云彼此相識相知的啊。雖然最后是的結局不是大團圓，可還是留下了最美好的回憶。這樣美好的愛情，都是因為飛機云啊。”韓小桃微笑著說。

崔敏皓“噗哧”一笑，說：“幼稚。”

“哪有？”韓小桃嘟了嘟嘴，表示微小的抗議。

“本來就是。每天都有飛機飛過那片云，又沒有什么特別。”敏皓說。

“可不是每天，我和你都能站在同一片天空下，看著同一架飛機飛過同一片云啊。所以，它就是最特別的。”韓小桃說著，得意地搖了搖手機，上面那個娃娃吊墜也跟著搖頭晃腦。

崔敏皓心里突突跳了兩下，不自覺地掏出手機來。同款的情侶機，還有配對的娃娃。兩個娃娃湊近了，就在碧藍的天空下緊緊地吸在了一起，好像永不分離。敏皓和小桃的手也握在一起，被陽光照耀著，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暈。

好想時光就靜止在這一刻。敏皓心里有點悲哀地想著。可是他不想被韓小桃看穿，拉著她的手，說：“走啦，肚子好餓。”

樓下的旋轉餐廳，點了兩份牛排。

敏皓不是不知道韓小桃不敢用餐刀，可還是眼看著她手足無措，然后抬起頭來幽幽地說：“把刀拿起來，好好地吃頓飯。”

“我……我不是很餓……”韓小桃拿著刀叉低著頭，心虛地說。

敏皓抬頭看著她，頓了一會兒，從衣兜里掏出那張照片來，放在韓小桃面前。

“我知道那件事給你留下了陰影，可是你總不能一輩子都不去面對吧？你說過，人死后就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只要有小桔燈照亮，就能看見人間所關心的人和事。”敏皓說完這句話，餐廳里的光線暗下來。韓小桃環顧四周，發現服務員把店里的窗簾都拉了下來，然后點亮了事先掛在餐廳里的小桔燈，天花板上串聯的小燈也亮起了星星一般的光芒。橘黃色的燈光把整個房間熏成了柔軟的暖色調，讓韓小桃不安的心也安寧下來。等完成這些，敏皓又繼續說道：“現在，你媽媽也在看著你。你知道她是愛你的，如果她看見你因為那段往事而留下心結，一定會不開心。雖然你平時不說，但不代表你能坦然面對。你只是像鴕鳥一樣，以為把自己埋起來就可以躲避危險，其實你只是在逃避。只有勇敢地面對，才能解決問題。我不希望你被任何事情困擾，哪怕只是一次簡單的西餐，一把簡單的餐刀。我認識的韓小桃，比任何人都堅強。”

“可是……我不是有你嗎？”韓小桃囁嚅地說。她想起那天，敏皓把牛排切成每一小塊的認真模樣。她知道，只要他在身邊，就算她永遠都不會用餐刀也沒有關系。

可是敏皓卻徑直說道：“要是以后我不在你身邊了呢？”

韓小桃一窒，愣愣地看著敏皓。他的眼神，不像是開玩笑，一股不安的氣息立時沖進韓小桃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