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越一抬頭,看見鄒城高高地站在一座沙丘頂上,興奮地大喊大叫。
他馬上跑了過去,沖上了沙丘,順著鄒城的視線一看,果然看見了峽谷在遠處的拐角后,漸漸地平緩……
老娘的,你贏了!
楊越舔了舔快要裂開的嘴唇,沖著沙丘下還在挖坑的兩人大聲喊道:“別挖了,到了谷底再休息,大家堅持一下!”
大個子顯然不行了,太陽蒸發著他身體里的水分,此時此刻快要支撐不下去。水壺里的水他始終沒有舍得喝,這時候楊越一看還有大概三四公里的樣子,就鼓動道:“大家聽我說,谷底里的溫度較低,又有大石頭可以遮擋太陽,比沙子里好多了。聽我的,現在都喝一大口水,然后一鼓作氣下去!”
張朝封自然沒話說,拎著東西就走。大個子看了看鄒城,又看了看楊越,兩人都在等他的決定。
“行!我跟你們下去!”大個子擰開水壺蓋子,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拼了!
張朝封在遠處嘲諷道:“不曉得你在想撒,你不走難道一個人留在這里曬太陽,洗日光浴?要不我再找把遮陽傘來?”
楊越白了他一眼,四個人的團隊,不能出現內訌,大個子的情況和他們不一樣,他的身體高,體重大,需要的水分比他們一米七幾的小個子要大得多得多。
大個子也很豁朗,沒理張朝封,鄒城拿出繩索,拴在大個子的腰上,拖著他走。張朝封跑到幾人身邊,笑道:“沒想到,這繩子是用來拖人的。”
“少說風涼話了!”楊越把繩子的另一頭從鄒城的手里拿了過來,塞進了張朝封的手里,“你來拖,省的你老是嫌自己嘴巴太濕了。”
“拖就拖!”張朝封心說拖個人算什么,又不是跑五公里。
大個子卻道:“我自己可以,讓我自己走。”張朝封緊了緊手里的繩子,“撒也別說了,越子是在教育我,我現在跟你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生死捆在一起。老張我既然答應了,我就會做到。我這個人吧,最講義氣了,我跟你講,你要死,我肯定會跟你死一塊兒……”
大個子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腳步踉蹌地跟著繩子的牽引力往前移。
四人順著峽谷轉了一個大彎,楊越看了看手表,已經快十二點了。他用手遮擋著眼睛確定了太陽的位置,就快到腦袋頂上了。
熱浪一浪接著一浪,從沙漠的腹地呼嘯而來,拍在人的身體上,體感溫度至少已經到了四十度往上,人在這個溫度下全身無力,完全不能抵抗,腳底下的砂礫感覺已經融化,踩在上面軟踏踏的,像在曬化了的柏油公路上走。
楊越張著嘴,感覺熱空氣竄進了喉嚨,燒得他口干舌燥。他把領帶綁在了嘴上,阻擋要燒干他的熱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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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朝封也越走越吃力,身后的李成顯然快要被蒸熟了,兩手耷拉著,腦袋也一搖一晃地。他現在完全是憑本能在機械地前進,雙腳無力地在地面上劃著。
鄒城拍了拍楊越的肩膀,打著手勢,楊越吞咽了一口干燥的喉嚨,“怎么了?”
鄒城拉下捂在口鼻上的衣服,“前面,前面有路。”
楊越一聽來了勁,跟著他到崖邊一看,果然看到前面有一段懸崖坍塌了,從那里可以直接下去。
還等什么啊?
楊越回頭喊:“加油,馬上能下去了!”
張朝封在那罵:“加你妹啊,快來搭把手,我拖不動了!”
楊越和鄒城連忙趕了過去,一人扶著李成一條胳膊。楊越一手摸上去,感覺李成的衣服上滾燙滾燙,仿佛快要燒著了。這家伙的臉色蒼白,兩眼無神,嘴唇干裂,伸著舌頭正在茍延殘喘。
“能行嗎?”楊越問。
李成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熱空氣把他的喉嚨都快封住了,他使勁地吞了一口似有似無的唾沫,然后才鄭重地點點頭,“還可以,就是燥得慌。”
楊越取下了自己的水壺,擰開蓋子,感覺那水壺口都在冒熱氣,他試了試水溫,跟特么高原上的開水一個溫度了快。
“來,小口小口喝一點。”楊越把水壺湊了上去,李成想坐下來,卻被楊越拉住了,“不能坐,這沙子都快融化了,一坐屁股就要爛,你想得痔瘡嗎?”
李成打了個激靈,打軟的雙腿頓時立直了,他勾著頭,小口小口地喝了幾口滾燙的水,睜開眼睛,“走吧,別再耽誤了,再耽誤就真的要死無全尸。”
三人一個拉,兩個扶,從坍塌的懸崖邊順著滾落的沙石下到了谷底,然后直往太陽曬不到的那一頭趕去。到了谷底的對面,楊越立刻尋了一處大石頭多的地方,在冰涼的石面上鋪了衣服,拉著李成上去,把他放平。
四人基本上都快癱了。張朝封挨著石頭滑溜到了地上,他抱著水壺半天動不了,他想喝一點水,但是又不敢喝。
今天算是走到位了,但是鬼知道晚上從峽谷里上去,還要經歷什么。
楊越也覺得太特么惡心人了,他現在一閉眼睛,就覺得眼瞼火辣辣地在燃燒,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不燙手,連膠鞋的鞋底都變得軟軟的,感覺一根手指就能捅穿。
他脫掉了鞋子,發現襪子在冒煙。
“臥槽,著火了!”
張朝封在那笑得很艱難:“神特么燒著了,那是腳氣吧!趕緊拿走拿走,別沒被太陽曬死,被你這化學襲擊搞個生不如死就倒霉了。”
楊越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把另一只腳也從鞋子里拿了出來。他本來想脫襪子來著,想了想還是不要了,水分本來流失太多,再光個腳睡一覺起來,差不多就成干尸了。他敞開衣領子,使勁地往胸口扇風,差一點就被曬炸了,趕緊喝點水安慰安慰自己快要造反的身體。
三人輪流著休息了一個中午,直到石頭上睡著的李成也終于坐起來了。四人拿出食物吃了一點,但天地良心,真的沒人能吃得下多少。楊越把四顆半干的螺獅丟進了嘴里,強忍著腥味,嚼也沒嚼就直接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