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去,而“活著”的人卻還要繼續(xù)戰(zhàn)斗。
牛再栓陪著林曾雪去市場上買了一車羊,防化連升起了幾堆篝火。綜合演練場白天的喧囂落幕,戈壁灘卻迎來了熱鬧的夜晚。
疆南天大地大,心胸開闊,包容一切。在這里生活的人們,心懷四海、身納百川。
在戈壁灘上烤全羊,和國內的燜爐烤羊不同。因為條件的限制,口內的烤全羊用炭火慢煨,滋味雖好,卻少了一份粗獷。
疆南的烤全羊,完全在野外完成。肥壯的綿羊開膛破肚,剝了皮的全羊用紅柳桿子串起,架在用沙棗枝、紅柳枝升起的篝火上,淋上白酒、抹上咸鹽。看暗紅色的火苗攢動,肉香混著酒香,被那果木燃燒的清香撩動,被戈壁灘上的大風吹散,便溢滿了整個營區(qū)。
羊肉翻面,撒上辣椒面、胡椒粉,沾了油的刷子把調料刷勻,烘烤入味,滴落的羊脂連起了火舌,那火越燒越旺。
張朝封熏得兩只眼睛都睜不開了,手里還拿著一碗辣椒面在那往上倒。楊越吞了一口唾沫,“差不多行了啊,你是想辣死誰?”
張朝封在那罵:“你知道個卵蛋蛋,沒辣椒,這肉能吃?聽我的沒錯,你哥我,專業(yè)的!”
楊越刷了一遍油,那風刮起了一片火星迷了他的眼睛。
特么的,一晚上了,他坐那,風就往哪吹。楊越啐了一口,搬著小馬扎換了個方向。三班的幾個貨去拾掇柴火了,張朝封擺弄了一會羊肉,總覺得還差點什么。
歐陽山端著一只鐵盆,神秘兮兮地跑了過來,楊越一瞅,盆里不知道幾個啥玩意,跟生肉丸子似的。
“什么東西?”
歐陽山把食指貼在唇邊,讓他們不要聲張:“好東西,我收集了一晚上,炊事班的想私藏,被我偷過來了!”
“行啊!”張朝封一拳吹在歐陽山的肩窩,“到底是我們三班出去的,有好東西不忘老本!”
楊越拎著一串提了起來,這玩意羊身上的?
嗯?羊下水。
羊下水不都拿去燉湯了嗎?
不能夠!這東西烤著吃比燉著吃好。歐陽山左右瞧瞧,確定沒人跟過來,“一排一半,還一半送連部去了,老牛和林曾雪他們陪著裁判組的在那烤著吃呢!”
楊越湊著火光,仔細打量了手里提著的那串玩意兒,只覺得怎么那么眼熟,一閉眼睛,突然想起,這玩意不就是羊蛋子么?
操!楊越連忙一松手,那一串蛋子掉進了盆里。
張朝封也看出來了,臉色一變,下意識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檔,“拿走拿走,老子吃不來這個!”
歐陽山一巴掌拍在張朝封的作訓帽上,“你不吃我吃,趕緊烤,我那有事先忙著,一會過來吃。”
楊越看了一眼篝火山個的羊,又看了一眼盆里的羊蛋子,忽然覺得有點惡心。
這比當初掏完糞再用掏糞的盆兒揉面包餃子還要惡心。
張朝封在那罵,歐陽個王八蛋,好好的南方小伙兒……怎么吃得比北方人還變態(tài)。
變態(tài)?楊越冷笑一聲,廣東人你了解一下?
張朝封吞了一口唾沫,要不,烤一個吃吃看?
楊越呶了呶嘴,您請便,我看著就好!
張朝封試探著拿鐵簽子串了一個,用匕首切開,然后抹上調料,坐在馬扎上,一邊烤,一邊問:“今晚抽簽?”
“嗯!”楊越端著一茶缸子咖啡,輕輕的嘬了幾口:“應該馬上就要去了,怎么?你想去?”
“讓郭廖去吧!”張朝封認真道:“你跟我都屬于摸了甲魚的手,一倒霉就倒到喀喇昆侖山上去的那種。那貨手氣好,反正第二輪我是不想折騰了,只要別抽到防化團二營,隨便哪個,我也知足了。”
“防化團二營我也不怕啊!”楊越撕了一塊羊肉,放進了嘴里,五成熟,一咬就滿嘴的羊油,濃得很。
張朝封撇了撇嘴:“反正吹牛不上稅,你使勁吹。”
兩人正說著話,楊越的手機響了。一拿出來,是牛再栓的來電。
“喂,連長。”
“在哪呢?”
“在一排呢,我跟他們一起吃。”
“別廢話了,林科長說,趁羊肉沒熟,趕緊吹哨子,各領隊集合。別一會肉香味飄起來了,你是抽簽啊還是吃肉啊!?”
“嗯,好!”
楊越摁掉電話,拍了拍手,把一堆爛攤子交給了張朝封。
各領隊都到防化連連部門口集合。就在那一堆篝火邊,總裁判長坐在那端著個大檐帽,帽子里丟了六個揉成一坨的紙團子。
“抽到想同數(shù)字的是下一輪比賽的對手。”那上校說道。
楊越愣了愣神,這特么也太隨意了吧,不用大家集合一下,唱個抽簽結果什么的?
那上校端著一碗羊肉湯,“搞那么麻煩干啥呢,簡單點,大家早點抽,早點回去吃肉。”
幾個人嘿嘿一笑,一人一個紙團子,楊越扯開紙團子看了一眼,幾個人跟怕見鬼一樣,各個都藏起來躲著看。鬧了鬧去,那放紙團子的大檐帽里還剩了一個紙團子。
總裁判長道:“你十六師兩個隊,就來你一個人,怎么抽?”
“我來吧!”牛再栓道。
“連……”
楊越剛想說,大哥些,你別動,你比老子還要霉。結果話還沒說出口,牛再栓已經(jīng)把最后一個紙團子拿在了手里,“誒,一!”
楊越抬頭看了眼漆黑的天空……
你逗我玩呢吧……
你這特么什么手氣啊……
這種絕戶的數(shù)字你都能抽到?
……
邊上童云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總裁排長放下手里的碗,在那敲:“還行不行了?一二三都看不懂嗎?看懂了就趕緊說話,我做記錄。”
童云飛把紙條一攤:“報告,我是三!”
那邊防化團二營的領隊頓時就笑了,“嘿,我也是三!”
童云飛抓了抓頭皮,這還玩?zhèn)€雞毛信!
牛再栓抬頭問楊越,“你呢?”
楊越把紙條揉成一團,丟給了他:“連長,我覺得你還是自己看吧。”
牛再栓滿心狐疑,你這是啥意思?你是在怪我?還是在……
他一邊想一邊撐開紙團子,低頭一瞧,赫然看見一個偌大的“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