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一個選擇，就是一生。

———題記

風(fēng)很猛，天上的烏云，不知何時起，已然散開。

夕陽西下，格外的紅，遙遠(yuǎn)的天邊，仿若都燃燒起來了，覆蓋了億萬里蒼穹。

黔中大地，峰巒雄偉，蒼茫而幽遠(yuǎn)，環(huán)繞著一座城，在斜陽中，美輪美奐，猶如人間仙境。

安城，第一小學(xué)，鈴聲響了，一如往日，校園中，孩子們紛紛走出校門，投入父母的懷抱中。

唯獨有一個人，走在最后，人們盡數(shù)離開時，她才悠悠來到校門口。

沒人接她，一如既往。

風(fēng)吹過，她不由得扶著藍(lán)色的小禮帽，暗淡的眸子中，瞬間煥發(fā)光彩。

“胖子叔叔說的沒錯，想那么多干嘛，努力學(xué)習(xí)，明年申請去晨曦小學(xué)，爸爸媽媽會為我驕傲的！”

輕咬下唇，那如星辰一般的眸子，閃過不屈與堅韌。

“優(yōu)秀的人，總是孤獨的！”

可兒想起吳用的話，不由得笑了。

重新戴好帽子，她鉆進(jìn)一輛出租車。

“火燒云，火燒云！”

車?yán)铮蓛褐钢爝叄舐暁g呼，余暉中，她的臉紅撲撲的，格外的美。

“丫頭，你阿爸阿媽不來接你呀！”出租車司機問道。

“爸爸媽媽忙，我長大了，一個人能回家！”可兒甜甜說道。

“真是個好丫頭！”司機搖搖頭，眼睛里，卻不乏贊賞之色。

車開得很慢，可兒一直望著窗外，路人匆匆而過，猶如浮光掠影一般，她竟然覺得有些恍惚。

原來，安城的大街，如此的美。

她從未發(fā)現(xiàn)過，就連那幾個背著背篼的大漢，也是那般可愛。

“也不知道胖子叔叔現(xiàn)在干嘛！”眼珠一轉(zhuǎn)，她有些擔(dān)憂起來。

她知道，胖子叔叔也和她一樣，一個人，沒有任何朋友。

那種眼神，她感受得到，孤獨。

在紛亂的思緒中，出租車停了，在一個小區(qū)門口。

“丫頭，到了！”司機笑著說道。

“謝謝叔叔！”可兒從兜里掏出一張錢，遞給司機。

“不用了！”司機說道，“我都準(zhǔn)備交班了，順路！”

“我老爸說，不能白受了別人的好處，他還說，開出租車的師傅都很辛苦！”可兒搖頭，將錢塞進(jìn)司機的手里。

“好好好！”司機大笑，“孩子，再見！”

“再見！”可兒下車，揮手。

“愿時光待你以溫柔！”司機看著丫頭，低喃一聲，驅(qū)動油門。

“回家嘍！”可兒走進(jìn)小區(qū)，推開家里的房門。

瞬間，她滿目詫異。

客廳里，已經(jīng)擺上一桌熱騰騰的飯菜，有一個人，在客廳里擺弄不停，看到可兒，笑呵呵地走過來，將她的書包放下。

“快去洗手，我們吃飯了！”

“哦！”可兒不解，卻依然乖乖去洗手了。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阿媽竟然做飯了，這是多少年都沒看見過的事情。

洗手出來，何梅拉著一張椅子，讓可兒坐下，隨后打上一碗湯，放在可兒的面前。

“嘗嘗，你最喜歡絲瓜湯了，我一大早就去菜場買的，放在冰箱里，等你放學(xué)回來，今天阿媽忙做飯，沒去接你，不過，阿媽保證，以后每天早上送你去上學(xué)，晚上去接你回家！”何梅絮絮叨叨，不停地說道，“阿媽知道，你喜歡吃肉，你看，我特意炒了一大盤回鍋肉呢，呵呵！”

可兒拿起筷子，忽然間想起了什么，問道：“老爸呢？”

“這……”何梅呼吸一窒，“你也知道，我們不久前吵了幾句，他現(xiàn)在住黔中酒店，你也去過那里的，這沒關(guān)系呀，媽媽一樣很疼你的！”

“阿媽，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我想知道！”可兒放下筷子，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何梅。

她有一種感覺，很是不安。

“你先吃飯，你看，這都是你喜歡吃的菜呢……”何梅想岔開話題，可丫頭一直看著她，她的話沒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了。

“我和你老爸……”深吸一口氣，何梅說道，“我們準(zhǔn)備離婚了……”

“轟！”可兒的腦袋里，晴天霹靂。

她的臉色，變得慘白無比。

所有的夢想，所有的期待，在這一刻，轟然破碎。

她的家，沒了！

一時間，悲從中來，眼淚奪眶而出。

“孩子……”何梅安慰道，“無論如何，爸爸媽媽都是愛你的！”

“老爸不要我了，老爸不要我了！”可兒大哭，突然起身，往門外跑去。

“孩子！”何梅大驚，回神過來時，已然不見那道嬌小的身影。

她追了出去，來到小區(qū)門口，卻發(fā)現(xiàn)，可兒已經(jīng)上了一輛出租車。

“丫頭，回來啊！”何梅大急，攔住一輛出租車追去。

風(fēng)依然很猛，掠過可兒的臉龐，此時的安城，與方才不一樣了。

太陽已經(jīng)落山，前路蒼茫一片，她看不到未來。

行人匆匆，她感覺更加孤獨。

“老爸不要我了，嗚嗚！”

“孩子，孩子！”后面的車?yán)铮蚊窛M是焦急，不停地呼喊，不停地催促司機。

轉(zhuǎn)過幾條街，忽然，前面那輛車停了下來，何梅驚喜，走出車門，準(zhǔn)備追上去。

這時，那道嬌小的身影，邊哭邊跑，已經(jīng)跑進(jìn)一家酒店中。

瞬間，何梅僵在原地，失魂落魄一般，喃喃自語起來：“黔中酒店，黔中酒店……孩子啊，不是他不要你，是你不要媽媽呀！”

風(fēng)中，她站立許久，許久……黯然離去。

……

公安局，一男一女從刑偵部走出來。

她一頭短發(fā)，英姿颯爽，他英武非凡，氣宇軒昂。

此二人，正是刑偵隊兩位隊長，劉星語，林浩天。

“林隊，已經(jīng)證實了，吳用是今天下午十四點十分到徐氏大廈，十四點二十分左右走出來，這期間，他見了徐家富，他們談什么，無從得知！”

劉星語說道，“不過下午十六點三十分，徐家富從各家銀行，提了大筆美金，一共有五百萬美元，我料想，這一定與吳用有關(guān)……

要么吳用要挾徐家富做什么，要么兩人有什么見不得光的交易，我已經(jīng)安排很多兄弟，暗中盯死徐家富……”

“很好！”林浩天點頭，“明天我們開個緊急會議，希望各個部門配合我們，撒一張大網(wǎng)，等吳用鉆進(jìn)來，至于徐家富，他跑不了！”

“打傷你的那顆子彈已經(jīng)檢驗出來了！”劉星語說道，“這種子彈，在云南出現(xiàn)過，當(dāng)?shù)鼐蕉⒅粋€走私集團(tuán)很久了，不過，在前不久，這伙人被殺得干干凈凈，一個沒留，槍 支彈 藥全被搶走了！”

“一定是他干的！”林浩天說道，“剛剛局長對我說，在邊境，有幾十個被拐賣的孩子，準(zhǔn)備運送出境時，吳用一個人摸進(jìn)去，把孩子全救出來，可他不甘心，不聽命令，擅自行動，把那些孩子暫時安置后，返回去把那些人販殺得干干凈凈，一個不留……”

頓了片刻，林浩天寒聲說道：“他因此被開除軍籍……此人嫉惡如仇，已經(jīng)深入骨髓，他在做他以為對的事情，不好對付，我們必須得小心翼翼！”

“我會通知局長，讓武警部隊的兄弟支援我們，他手里有C4，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叫兄弟小心點，盯死徐家富！我們到時候隨機應(yīng)變！”林浩天說著，打開電梯，“我現(xiàn)在先回去了，也不知道我家丫頭吃飯了沒！”

“局長對我說了一句話！”劉星語說道。

“哦？”林浩天頓住腳步。

“他說呀，你和吳用，有很多共同點，但又有所不同！”劉星語說道，“吳用注重以親身經(jīng)歷和內(nèi)在去體驗生活，而用于實踐，你則注重外在細(xì)節(jié)的拿捏和舉重若輕的技巧。他是由內(nèi)而外，像是一團(tuán)火，而你是由外而內(nèi)，像一張網(wǎng)。”

“局長是大智若愚啊！”林浩天苦笑，揮揮手，關(guān)上電梯門，“走了，明天見！”

走出公安局，林浩天長呼一口氣。

他想起白天林晨晨給吳用傳的那句話：“告訴林浩天，有時間抓我，先顧好自己的家庭！”

“什么意思？”林浩天皺眉，低聲細(xì)語，“莫非，莫非他想打我家里人的注意？也不可能啊，他白天也沒傷害晨晨！先回去再說！”

林浩天走進(jìn)車?yán)铮隙ィ瑏淼角芯频辍?

他不由得苦笑，一直忙，連去租房的時間都沒有。

徑直來到自己門口，他頓住腳步。

房門虛掩，竟然沒鎖！

林浩天神經(jīng)崩緊，掏出槍，沖進(jìn)房里。

“嗯？”他發(fā)現(xiàn)可兒的裙子，還有一頂藍(lán)色的小禮帽。

“可兒？”林浩天喊道，沒有回應(yīng)。

走進(jìn)丫頭的房間，不見人。

再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依然不見人。

這時，他聽到，浴室里，有嘩啦啦的水流聲傳來。

林浩天狂奔而去，他，推開浴室的房門。

一瞬間，他的身影，僵在原地。

浴缸里，躺著一道嬌小的身影，她閉著眼睛，仿若睡著了一般，任憑水流從身上而過。

有一只手，手腕上，有一道血痕，此時，依然在流血。

觸目驚心！

“可兒！”林浩天大驚，撲了過去，第一時間，扯上一塊布，勒住那血淋淋的傷口。

他把孩子放平，不停地壓著她的心口。

“可兒，別嚇老爸啊，老爸回來了！”林浩天急得滿頭大汗，但無論怎么做，可兒依然沒動靜。

“啊！”一聲大吼，林浩天抱著孩子，沖出酒店。

他驅(qū)動油門，直奔醫(yī)院。

“孩子，堅持住啊，我還要給你做很多好吃的呢，堅持住啊！”他不停呼喊，不停地踩動油門。

這時，他發(fā)現(xiàn)，路如此漫長。

呼喊著，呼喊著，醫(yī)院終于到了。

“急救，急救！”抱著可兒，林浩天大吼。

有幾個醫(yī)務(wù)人員過來，接過孩子，推進(jìn)一間房里。

不知過了多久，那緊閉的房門門終于打開，一個醫(yī)生走過來，嘆道：“人已經(jīng)救過來了，不過現(xiàn)在需要休息，也不知道你們這家長怎么當(dāng)?shù)模⒆訚M身是傷，怎么能打孩子呢？過來簽個字吧！”

林浩天震驚，他現(xiàn)在才想起，可兒身上，確實是傷痕累累。

當(dāng)時太急，他沒注意，現(xiàn)在想來，愧疚不已。

不久，何梅趕來，撲進(jìn)林浩天懷里大哭。

“她知道我們要離婚了，所以……我對不起她，嗚嗚嗚！”

“我們都有錯！”林浩天搖頭，“都過去了！”

“她選擇你！”何梅抬起頭來，低聲道。

“我們也該想想自己的問題了，不能影響孩子！”林浩天說道。

“你……還會回來嗎？”何梅問道。

林浩天默然。

……

“死胖子，死胖子！”

夜色朦朧，鐘玲瓏買了一些菜，在街上，邊走邊是念叨。

她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會想起那個人。

每當(dāng)一想起，她就忍不住埋怨幾句，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么。

來到自己樓下，發(fā)現(xiàn)有一輛車，車門外，滿地?zé)燁^。

“監(jiān)視我起來了！”驚玲瓏自嘲，“他又不會來找我，白費功夫了！”

也不管那輛車，玲瓏走上樓梯間，打開自己的房門。

忽然間，她大吃一驚。

客廳里，有一點紅光，明滅不定。

“你！”玲瓏打開燈，發(fā)現(xiàn)有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抽著煙，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這不是吳用，還有誰？

她剛才還不停地念叨著呢！

瞬間大喜，而后擔(dān)憂，玲瓏的臉色，變幻不停。

“你怎么進(jìn)來的？”扔下手里的菜，玲瓏走過去，說道，“他們……他們在樓下，要抓你！”

“哈哈！”吳用大笑，“他們抓不住我，除了你！”

吳用說著，突然起身，拉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按在身下。

他低下頭來，看著她。

下一刻，他的唇，封住了她的唇。

“混賬！”許久，她推開他，心口起伏不定，“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想帶你走！”吳用說道，“等我一天，我把事情處理好了，你愿意的話，跟我走！”

“跟你走？”玲瓏?yán)湫Γ拔沂悄愕恼l啊！”

“我的女人！”吳用低聲說道，“當(dāng)然了，這是你的選擇！”

玲瓏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