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手，掐住了璃月纖細的脖子。宸燁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女子，明明只要他一用力就能扭斷她的脖子，但璃月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恐懼與畏縮，反而倔強的瞪大眼睛，深深的看著他。

黑暗中，滾燙的液體滑落，燙了宸燁的手，灼了宸燁的心。宸燁下意識的松手，翻身坐在冰涼的地面上。

“云初，對不起！對不起！”宸燁伸手撫著墓碑上笑顏如花的女子，溫柔而自責，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如一根刺，扎在璃月心頭，生生的疼痛著。

“宸燁，我不欠你的。”璃月趴在地上，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疼痛，青絲被雨水打濕，一縷縷的黏在背上，臉上。璃月雙拳緊握，看著這個眼中只有云初的男人，一字一句的開口。

她不欠他的，也不欠云初的。是云初自己愿意捐獻出眼角膜，對于這件事情她甚至完全不知情。就像她說的，如果知道這雙眼睛會給她帶來這樣的羞辱與折磨，她寧愿一輩子當個瞎子！

“你不欠我？你不欠我！”宸燁的怒火再次被點燃，赤紅的雙眼死死的盯著璃月，怒聲道：“你以為你欠云初的只有一雙眼睛嗎？你以為云初是怎么死的？啊？”

“你，什么意思？”璃月心中一顫，似乎想到什么卻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咬著唇顫聲問道。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宸燁再次扣住璃月纖細的脖子，緩緩用力，看著璃月漲得通紅的臉，看著她痛苦的掙扎，心中卻沒有一絲快感。

“你忘了？那天的車禍，王成重傷，你輕傷，卻還有一名女子，為此失去了性命！”宸燁緊盯著璃月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開口，沒有錯過璃月豁然瞪大的眼，以及在知道真相后漸漸失去神采的眼眸。

“那名女子，就是……云初？”璃月張口，只覺得喉嚨似乎被火燒灼過，火辣辣的疼。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話，但看到宸燁冰冷憎恨的雙眸，她忽然失去了所有掙扎的念頭，緩緩閉上了雙眼。

如果云初真的是因為那場車禍而死，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醒來就已經在醫院里了，也是從車禍現場被救護車送到醫院的。既然如此，云初的死，或許真的是和她有關的。或許，就是因為她的出現，才會發生車禍。這也是她對王成心存愧疚，暗中相助的原因。

“是，她就是云初！現在，你還想說你不欠我嗎？”想到躺在病床上身覆白布的云初，他就想要殺了眼前這個女人。

如果不是她，云初就不會死。而現在，明明只要他一用力就能殺了她為云初報仇，但這么簡單的事情，他卻怎么也下不了手！

看著雙眸微閉，一臉平靜的等著他動手的璃月，宸燁心中恨怒交加，一把將璃月甩了出去。

“砰！”的一聲，身體重重地摔在大理石地面上，額頭磕在云初的墓碑上，霎那間，梅花綻放，血跡斑斑。

宸燁心中一緊，他沒想到璃月會撞到墓碑上，看著那點點紅梅，眼中閃過一抹擔憂。伸手想去拉起璃月，卻被璃月打落了手。

“趙璃月，你……”宸燁剛想發怒，伸出去的手就被抓住了。

“宸燁，有話好好說，不要做出讓自己后悔的事情！”Joy一把拉住盛怒中的宸燁，連聲勸道。

天知道他火急火燎的趕來，看到滿身狼狽，血跡斑斑的璃月以及宸燁舉起的手時，心跳幾乎漏了一拍。

“放手。”宸燁怒道。

“宸燁，我知道你很生氣，我知道你氣得想要殺了璃月。但是你想讓云初唯一留在世界上的東西都消失嗎？”Joy見宸燁臉色陰沉，沒有一絲松動，連忙搬出云初的名字。

“你想說什么？”宸燁動作一頓，冷眼看向Joy。

“你忘了嗎？云初的眼角膜還在璃月身上，你可以殺了璃月，但這也就意味著，這個世界上，唯一一點與云初有關的東西都沒有了！”Joy歉疚的看了眼趴在地上的璃月，青絲散了一地，遮擋了璃月的臉，讓他看不清璃月此刻的表情，但他清楚的感覺到，在他說出這番話后，璃月的身體明顯的僵住了。

宸燁聞言陷入了沉默。是的，趙璃月一死，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云初的痕跡。

璃月趴在地上，頭腦開始一片昏沉，她沒有聽到后來宸燁和Joy的對話，也不知道Joy是怎么說服了宸燁，竟然讓宸燁放過了她。因為那時候的她已經陷入了黑暗之中。

本該平靜美好的夜晚，卻發生了這么多事，身體上的疼痛加上心靈上的煎熬，就是鐵打的身體也吃不消，更何況是璃月這樣纖弱的女子？

黑暗中，璃月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齊國鐵騎踏破了黎國國都，父皇戰死，皇兄被俘，母后自絕于寢宮。而她，一襲血色嫁衣站在摘星樓上，眼睜睜地看著齊國兵馬殺入皇宮，鮮血與慘叫交織成凄厲的樂章，午夜夢回，總讓她夜不能寐。

而后，畫面一轉，便只聽到一陣撞擊聲，一片嘈雜過后，世界只剩下安靜。宸燁充滿仇恨與殺意的臉浮現在眼前。

“女人，若敢褻瀆這雙眼睛，我讓你生不如死！”那一聲充滿了憎恨與殺機的話語如今想來竟是這樣熟悉。而她，竟然從來沒有注意到，那個人的聲音與宸燁的聲音完全一樣！

她真的沒有絲毫察覺嗎？還是，她不愿去想，不愿去面對，只一味的逃避？而現在，所有的事情被拆穿，所有的一切被放在了陽光下。真相總是讓人痛苦與絕望。

“她怎么樣？”Joy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甚至開始說胡話的璃月，又看了眼站在一旁明明擔心卻強忍著沒有開口的宸燁，心中一嘆，看向站在一旁的宋凱。

“很危險。”宋凱皺著眉頭搖了搖頭。雖然沒有人和他說過這個女人的身份，但從宸燁和Joy此刻的表情他也猜出來了。在深更半夜把他找來，這個女人對宸燁的意義，或許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簡單呢！

“什么叫很危險？”宸燁聞言臉色微變，終于無法隱忍下去了。

“如果今晚高燒不退，就算以后醒了，腦子也被燒壞了。”宋凱看了宸燁一眼，如實說道。

“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嗎？”Joy聞言也皺緊了眉頭。

宋凱看了兩人一眼，緩慢而沉重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