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滿是紅色的石壁,空氣中有股刺鼻的味道,巖漿在遠(yuǎn)處粘稠的翻滾著,緩慢的涌過石道,一路流向洞外。m這是個火紅色的熱烈世界,豔彤彤的耀著眼,也火辣辣的烤著心至少,這會兒的精靈便是處於一種臉頰通紅、腦中昏沉、心思抑悶的境況。
他的面前是眉目清俊的銀髮少年,仿若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一派疏和淡然,然而隔得近了,看得久了,便能察出少年藍(lán)眸中抹之不去的倔強(qiáng)傲然之色。
“永恆,你說你能接納我,這是撒謊吧?”銀髮少年忽然挑脣淺笑,話中暗藏譏諷,“明明是同樣的靈魂,只是換了副模樣,你就用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來面對,與我處處爲(wèi)難”時作對。我很懷疑,你是真的瞭解賽菲爾、喜歡賽菲爾嗎?爲(wèi)什麼連我的真實身份都認(rèn)不出來?”
恍惚中,精靈只覺這幾句話恰恰刺中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問得狼狽不堪。一向高傲不服人的他竟然節(jié)節(jié)敗退,無法回答對方犀利的問題。
銀髮少年冷冷盯了他一會兒,搖搖頭道:“算了,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從現(xiàn)在開始,如果你真的不在乎比凌的存在,那就拿我當(dāng)作賽菲爾一般,用實際行動證明給我看吧!”
渾身一震,精靈的臉越發(fā)像著了火一般,燙得可怕。是的,他說過,他會接受比凌,因爲(wèi)愛就該包容一切,他一直在這樣告誡自己、勸服自己。可是他始終做不來。勉強(qiáng)不了自己!
他無法像擁抱賽菲爾那般觸碰比凌,他無法像寵溺賽菲爾那般包容比凌,他無法像對待賽菲爾那般平平和和的與比凌相處,至少那些更親密的舉動,他更是連想都不敢想。
竟然會糾結(jié)這些問題,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著了魔!好像有點不對勁,可到底是哪裡不對?精靈苦惱地皺起眉,只覺腦子裡越來越沉抑。心中更是一團(tuán)亂麻。
就在他的身後,站著另一個清逸秀雅的銀髮少年。他的面貌和精靈身前那人一模一樣。不同的是。他面色焦灼,又是揮手又是大喊。可精靈似乎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到底怎麼回事?比凌看著一動不動的精靈,心中擔(dān)憂不已。
只要心志夠堅定,就能通過這裡,千萬不要懷疑自己!永恆,你到底在困惑什麼?什麼事情令你如此猶豫不決?
真正的比凌急得直跳腳,他前方地精靈卻似一無所查,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就是無法向前邁出一步。
過了許久,精靈慢慢垂下頭。閉了眼,默默思考開了。在賽菲爾沒有表白之前,他雖然單戀漸深,卻還是想說就說,該罵就罵。發(fā)起飆一點兒不含糊。可明白了對方的心意。確定了握有幸福,他反倒失了先前地囂張高傲。相處時一徑小心退讓,變得有點不像自己了啊!
腦中似閃過一道霹靂,精靈霍然擡頭,心裡陡然明白過來。爲(wèi)什麼他會覺得不對勁,因爲(wèi)在比凌面前,他突然變得不像他了!
真是好笑啊,他竟然會忘記這點!賽菲爾喜歡地,應(yīng)該是那個驕傲的永恆,自信地永恆,固執(zhí)的永恆,目空一切的永恆……因爲(wèi)存了愛意,反而畏首畏尾患得患失,把自己的本性丟了,那就不是永恆了呀!
我不願意,賽菲爾喜歡的是這樣的我,他悄聲對自己說,墨眸中恢復(fù)了清冷通透,心情陡然輕鬆起來。在愛情中,賽菲爾和他,應(yīng)該是平等的。即使深愛對方,也不能失去自我,只要堅定了這個念頭,他就不會再爲(wèi)此而苦惱。
擡起眼,他定定望了過去,對面前的比凌說道:“我現(xiàn)在還做不到把你完全當(dāng)作賽菲爾,但我會盡量努力。不過,我並不承認(rèn)你的指責(zé),什麼認(rèn)不出真實面目就是不夠喜歡賽菲爾?哼,那隻能說明你地演技高明、善於騙人!”
他低低哼了一聲:“這可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啊,賽菲爾!倒是你,還欠著我一個道歉呢。變身比凌是無奈的選擇,但用這個來指責(zé)我,你不覺得過分嗎?”
真正的比凌聽他一臉傲氣的說出這話,不禁啞然失笑。雖然不知道他到底遇上了什麼心靈困境,但很明顯,他已經(jīng)自己想通了。比凌確定這點,情不自禁地舒了口氣。
精靈話音剛落,只聽“嘩啦”一聲,他面前地銀髮少年化爲(wèi)明亮的碎片,輕飄飄散了滿地。微微一愣,他這才發(fā)覺自己周圍地火紅色倏然消失了,腦中那種壓抑的沉悶感也陡然一輕。
眼見著精靈靠自己的力量脫離了心靈之鏡,比凌轉(zhuǎn)過身,沿著那層紅色鏡面慢慢朝前走永恆終於脫困了,可利亞蘭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他一邊摸索著前進(jìn),一邊默默想著:那心靈之鏡,大概有類似精神異術(shù)的作用吧!只不過,它的效能比精神異術(shù)強(qiáng)大多了。破破心志堅毅、秋凌兮心思單純,都容易通過測試。比凌本身的精神力強(qiáng)大,也不容易被假象迷惑。反倒是心思糾結(jié)、深沉複雜的人難以突破此地,比如永恆和利亞蘭。
不知道走了多久,比凌眼前的景色陡然一變,四周的光線完全消失了,只剩下幽黑一片,彷彿被黑洞吞噬了一般。
比凌被這突然的變化嚇了一跳,一扭頭,卻見要尋找的那人就站在他身邊,相隔不過兩、三步。說來也怪,明明四周一片黑暗,他卻能清晰看到桃花眼的面目神情。他直挺挺站著,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定定看著他,把他看得毛骨悚然。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凜……”桃花眼忽然開口,低低喚了一聲,目光裡含著從未出現(xiàn)過的痛楚與愧疚,“對不起,我,我沒給你報仇……”
比凌大吃一驚,萬沒想到一貫輕佻地桃花眼會有這樣的痛苦神色,更沒想到他和凜還有往事糾葛!
“我是個膽小鬼。我不敢拼死一搏。我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就儘量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我只會逃避……”口中喃喃自語。桃花眼眸中痛苦之色更深,“我知道比凌是你的繼承者。所以我教給他透明鬥氣,許諾他五個條件,爲(wèi)了他去攔截水使……我一直在說服自己,只要幫了比凌,就是在和那人作對,就是在保護(hù)你的族人,就是在完成對你的承諾。可我心裡其實很明白,我根本不敢去面對那人!我沒有膽量爲(wèi)你報仇!我依舊是那個不敢殺人、不敢拼命的膽小鬼……凜,你能原諒我嗎?”
比凌屏住呼吸。生怕一個喘氣就驚醒了對方。他很清楚,桃花眼此刻說的話,是壓抑在心靈最深處、從不拿出示人地那部分,是從未展現(xiàn)在人前的最真實地他!
“我一直拿輸做藉口爲(wèi)自己地逃避開脫,我一直用命運來解釋自己不敢殺人的緣由。可其實我明白地。我只是因爲(wèi)膽小……”幽幽嘆息一聲。這素來好色輕佻的“前輩高人”首度暴他的脆弱一面,那以前從不流的自責(zé)和挫敗令比凌不由自主的心生同情:沒看出來啊。平時只見他嘻哈玩鬧,原來他壓了那麼多心思在心底。無法紓解、無法宣泄,當(dāng)夜深人靜的時候,鬱結(jié)的心事浮現(xiàn)腦海,他一定很痛苦吧?
桃花眼嘆息一陣,開始搖搖晃晃的朝幽黑寂靜的空間深處走去,口中喃喃著:“我到底是誰?我爲(wèi)什麼總是沒有勇氣?我在哪裡?爲(wèi)什麼這裡又黑又靜?”
越往前走,他地目中越發(fā)茫然,腦中更是渾渾噩噩,彷彿不知道在哪裡丟了自己,便再也找不回來。
糟糕,再這樣下去,利亞蘭就永遠(yuǎn)無法離開心靈之鏡了!比凌發(fā)覺情形不對勁,上前一把揪住對方的胳膊,企圖拉他回來。可手臂剛剛觸到對方,他便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如泡影一般虛化,徹底抓了個空。
這心靈之鏡會自動排除其他人的援助麼?比凌心中焦急,連連跺腳大喊,可桃花眼完全感應(yīng)不到他的存在,徑自一步步朝著最幽黑地地方走去。
比凌正急得沒辦法,卻見桃花眼陡然停下腳步,眼中浮現(xiàn)出艱難地掙扎,嘴裡低低唸叨著:“不要,不要放棄……”
不可放棄希望,不可屈服命運,他必定不會永陷於混沌,他總有一日能見到光明。那曾經(jīng)在絕境中支撐了他許久許久的信念,在這一刻涌入腦中,他怔怔站定,目光變幻不定。
驀然間,一道強(qiáng)大地螺旋氣勁從天而降,“轟”的一聲,桃花眼被狠狠掀翻在地,痛得呲牙咧嘴。
“那個該死的渣,又來這一招!”他氣憤的晃晃頭,從地上爬了起來,眼中漸漸恢復(fù)了清明。
等他站定時,魂渣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微微一愣,他瞇起眼,打量起四周來:“咦,這裡是什麼地方?哎呀哎呀,我險些忘了,這是什麼鏡子乜!”
伴隨著他恢復(fù)常態(tài)的嬌笑,面前的黑暗周圍瞬間崩塌,亮晶晶的碎片耀著刺眼的光芒,令他不由自主的閉了眼。
他再睜開眼,眼熟的人影映入眼簾:永恆、秋凌兮、比凌、膚色赤紅的水族女子……
“這裡真是涼爽多了。”他咯咯嬌笑起來,眉眼間媚意十足,似乎全然忘記了方纔發(fā)生的一切。只是,那雙淡粉色的漂亮眼眸裡,悄然閃過旁人無法察覺的黯然與迷惘。
比凌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利亞蘭,我們一起往前走吧即使忘記過往、丟了自己,但他相信,總有一天,這徘徊在心靈迷宮裡的人,會尋找到真正的自己。因爲(wèi),有人已在他的心中刻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因爲(wèi),他還擁有一顆真摯而不屈的心。
好卡啊好卡,繼續(xù)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