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雷回境主廟后,繼續惡補陽間風土人情,夜里孔雯兒來后,又取出銀塊,熔成大小不等的銀餅。至于金花銀什么的,他是不敢鑄的,那種物件沒有官方背景根本弄不到。
一個沒有功名的外地人拿散碎銀子出去花,別人只會說一聲有錢人,若拿直入國庫的金花銀招搖,就要被舉報了。
十塊銀餅約重九百兩,再加上幾十兩重的碎銀子,足夠他在陽間花銷的。千兩看似不多,但天齊王朝一兩白銀能買兩石大米,一石大米折合地球計量單位是189斤,米價按比較便宜的3.5元計算,一兩白銀就是1323元,絕對不少了。
更何況古代運輸不發達,米價成本極高,簡單換算成地球現代米價絕對被低估了。
第二天,江雷便揣著包銀子來到縣衙,由張三帶著辦理戶籍。不得不說,通了門子和不通門子的待遇確實不一樣,經辦書吏只是掃了一眼他的戶帖和路引,連必要的盤問工夫都沒做,就填了一份寄籍文書給他。
張三拿著文書,找到書吏頭目,也就是典史,讓他寫上“核查無誤”四個字,畫上押簽后直奔縣令幕僚處。那幕僚更是看都不看文書上寫得什么,直接收下二十兩銀餅蓋戳。嘴上還說著:“你這也是運道好,我家知縣再過幾天就要卸任了,否則絕對辦不了那么快。”
江雷聽懂了,舊官卸任,自然抓緊時間撈一筆是一筆。他按規矩道了聲謝,接過文書正要回去,幕僚突然叫住他:“你這寄籍文書不合規矩,別人寄籍都是在本縣有田產的才給辦理。”
這是想坐地起價嗎?按說不對啊,卡脖子總是在蓋戳之前,這大局已定還怎么卡?不等他想明白,幕僚師爺就繼續說道:“五十里鋪有家客棧,是賊贓,已經沒收入官,你若買下,也算手續齊全了。”
原來如此!是想多賺點銀子。那家客棧,可不就是黃牙的產業嗎?沒想到會落進自己手中。說實話,他是想買的,覺得不能每次到陽間都從境主廟出現,萬一遇見個犯二的抽筋貨在里面燒香怎么辦?買下后繼續開客棧便于遮掩,畢竟人來人往,不會被有心人窺破時常消失的異動。
只是,客棧是死過人的。這個年代講究的就是風水氣運,來往客商若聽說死過人,誰還敢進來住,不怕晦氣纏身?
于是他猶豫著說:“那客棧我也聽說過,只是死過人,怕影響生意……”
幕僚心說,若沒死過人,哪能輪到你。但知縣卸任事物繁雜,他也沒心思扯皮,就干脆開口道:“那客棧是三進大院,約莫值個二百兩,你只要交七十量就行。”
有便宜豈能不占?別人怕晦氣,他不怕。作為陰曹境主,不找別人晦氣就算仁慈了。開客棧沒生意,大不了將房子推倒重建,改成住宅。
江雷交了銀子,拿到一份縣衙背書蓋戳的房契。如此他只剩接手客棧,交好鄰里,就能拿到擔保書了。
張三陪著他走出縣衙,這也是他能撈的最后一點好處。順利把事情了結后總要請門子再吃一頓,一是表達謝意,二是留個交情,方便下次聯絡,有那出手大方的主,宴后還要再給個幾兩銀子打賞。當然,寄籍事情不大,打賞張三是不想的,喝有粉頭的花酒也不大可能。
正當兩人互相勸酒的時候,江雷詫異地看到樓下走上來一人。此人身量不高,面貌方正黑胖,濃眉如刀,頭戴秀才方巾,前呼后擁的頗具氣勢。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讓他吃驚的,是對方頭頂竟然隱隱有白氣氤氳。
“是個修士?”江雷一邊琢磨著,一邊側過臉去。幸好不管陰間陽間,他都習慣保持瞞天術,否則他能看出對方身具修為,對方也必定能看到他的真實底子。
正吃酒的張三看到來人,立刻站起來上前行禮道:“小的見過馬秀才。”
那馬秀才立刻面露微笑,還了個半禮說道:“同在衙門公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何必客氣。”
張三連道不敢,又寒暄兩句這才回來。馬秀才也帶著人直奔頂樓而去。
“這是何人?”江雷裝作不經意的問。
“縣衙刑房書吏馬遠,在我縣頗有聲望,你沒聽說過嗎?”張三奇怪地問道。
江雷一拍大腿說道:“原來是他,我是聽說過,只是沒見過真人,哪敢亂猜。”
“這倒也是。”張三釋然。
“聽說這馬秀才出身非凡,曾得到過道家高人指點,是不是真的?”
“是嗎,我怎么沒聽說過?不過想來是鄉土小民亂傳,當不得真的。你我投緣,我就給你詳細說說,這馬秀才出身胥吏世家,一直寒窗苦讀,二十七歲中了秀才。因是家中獨子,怕丟了傳承幾代的書吏位置,這才入了縣衙。一直住在城中,從未接觸過佛道,莫要聽人亂說。”
“原來如此!”江雷岔開話題,與張三繼續胡侃。心中卻想:“小縣城中,誰家發生點芝麻綠豆小事,都能傳遍城郭。既然都說馬遠沒有接觸過佛道,看樣是真的,但他頭頂的白氣又從何而來?難道陽間除了佛道,還有其他修行法門不成?”
于是旁敲側擊道:“這馬秀才仗義疏財,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啊。”他對馬遠的風評并不了解,隨便找個好聽的帽子扣上,料來即使不對,也不會有麻煩。
誰知張三聽后點頭道:“要說仗義疏財,卻也真對,只是衙門內的同行都視他為厭物。此人在刑房辦事,喜歡上下周旋解人厄難,便讓同行不能借機賺錢。只是他家幾代公門,根基頗厚,還時常接濟窮苦,在民間極有聲望,平日對我這樣小役也和顏悅色,因此都不敢動他,否則早就被其他書吏整治走了。”
江雷又和他聊了幾句,見沒有絲毫線索,便轉換話題,否則就著了痕跡惹人懷疑。若想查出里面的隱情,日后總有辦法,也不用急于一時。
與張三分別,回到五十里鋪后,江雷買了四色點心,找上里正家門,取出房契和寄籍文書,聲明自己就要在此落戶了。這也是陽間規矩,或者說潛規則,有拜山頭的意思。可惜里正被上次的客棧兇殺案嚇壞了,根本沒有心思和他糾纏,匆匆客套幾句便讓他自己去揭縣衙封條,然后端茶送客。
想來也是,那案子牽扯太深,又是陰曹地府又是妖魔邪修的,換誰都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