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雷在境主廟休息了二個時辰,等玄黃氣恢復到四百多點,就迫不及待地來到陽間。雖然他不斷告訴自己不用著急,但眼睜睜看著經驗值漂泊在外,終究按捺不住。
他將自己代入趕尸門余孽的立場,覺得對方先在自己手里吃了大虧,然后處處碰壁,就不會再想著逃竄。用刑偵語言來解釋,就是犯罪分子已經覺得逃走沒有安全感了,下面只會想著躲躲藏藏。
其實他最不愿意對方躲起來,因為只要逃竄就有跡可循。可躲起來就很麻煩,五十里鋪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還挨著幾座小山。在犄角旮旯里找幾只會鉆山打洞的老鼠,確實不容易。
既然逃犯總喜歡往人跡罕至的地方躲,江雷便想去山里轉轉,就在他踏出陽間小鎮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端木羽,還是那副窮苦人打扮,只是身上多了很多布條。如雪般的細布(就是棉布),一層一層綁在身上,左肩,右腿,還有前心……
江雷掃過細布上還沒干透的鮮血,發現端木羽雖然站得筆直,但左肩卻有明顯的塌陷跡象,因為職業關系,他不用拆開繃帶就知道那是由鈍器擊打造成的粉碎性骨折。
右腿也一樣,雖然看似踩著地面支撐身體,但那不自然的站姿,以及腫脹的腿面明確告訴他——骨頭斷了。
最嚴重的還是前心,流出的血液已經染紅了衣服前襟,看來是被利刃刺傷的,傷處還是難以止血的動脈,恐怕再深一分,就要穿透心臟了。
“你傷得很重。”江雷看著對方失血過多的青臉,覺得很奇怪。端木羽一直在跟蹤趕尸門余孽,以四具蠱尸的陰神修為,怎么可能把這個擁有金丹戰力的墨俠打成這樣。
“我跟蹤趕尸門,前后追丟幾次,不久前好容易綴上,跟著他們進了佛塔寺,誰知出來的時候,被寺中和尚發現了,結果就是這樣。”
江雷動用陰視術,發現端木羽全身有大小十幾處割傷,不過都上了藥,就連肩膀和右腿的骨折都已經接好,只是前心傷口太深,才沒有完全止血。總之,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你是說,佛塔寺有元嬰戰力的和尚,已經和趕尸門串通一氣?”江雷雖然來到異界不久,但還是聽過這間禪院的大名。
“是!我親眼看著他們被和尚接入寺院,出來就變成了四只野狼,可惜不敢靠近,才沒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不過野狼倒是直奔寧遠縣城而去……”接著,端木羽講述了這兩天的經歷。
他和江雷分開,很快找到趕尸門邪修,只是對方人多勢眾,不敢追得太緊,這才先后跟丟幾次。直到邪修使用蠱遁,他便徹底跟不上了。一直尋到今天,才重新發現向佛塔寺迂回前進的蠱尸,誰知守在寺外等對方出來后,就被一大一小兩個和尚攔住。大和尚用禪杖,修為極高;小和尚用戒刀,也很厲害。若不是俠道注重磨礪肉身,他又勇于臨危拼命,弄得兩個和尚害怕魚死網破,心有顧忌,只怕就回不來了。
變身野狼直奔縣城,這手段也太過匪夷所思,整件事都透著一股詭異,直奔縣城,不等于自投羅網么?江雷迷惑了,看了一眼端木羽說道:“你去我陽間的家中養傷吧,那里沒人打攪。”
“不用,我的藥很好。”端木羽說話還是顯得不近人情,但聽得江雷心中一暖,說到底,對方冒險也有為了他的成分。想到這,他不禁搖頭苦笑,又是一個死要面子的男人。
不過他也明白,這種賤人不能勸,越勸反倒越來勁,便岔開話題問:“趕尸門余孽變成狼,跑到縣城干什么?”饒是他自詡多智,也想不到鄭圓那匪夷所思的抄家計劃。
“我也不知道,但一定不簡單!”
“我去寧遠縣城。”江雷果斷做出決定,不管對方想干什么,追上去總沒錯,要不幾千陰德就被別人賺走了。
“我也去!”端木羽的話不多,但異常堅定。
看著對方如磐石一般的眼睛,江雷敗下陣來,只好帶著他走到自家客棧,牽出兩匹馬直奔縣城而去。路上為了不被正在陽間巡查的鬼魂發現,還特意將面目換成陽間模式。
一人一鬼停停走走,好半天才趕到縣城,此時城門已經關閉,兩人拴好馬,又在附近尋找一圈,卻沒有發現野狼蹤影。
“我覺得,是沖著城隍廟去的。”端木羽沉默半響,突然開口說道。
經過提醒,江雷瞬間就想明白了前后關節,嘆道:“原來是狗急跳墻了!”顯然,對方覺得既然跑不掉,還不如直接偷襲城隍廟,奪回銅尸來個魚死網破。——他到現在都沒想到鄭圓的奇葩計劃,所以心中還覺得奇怪,既然人不知鬼不覺地變身成狼,不趁機跑出寧遠,跑回關內,還在等什么?
江雷算計一番后說道:“那已經沒必要在陽間死守,只要盯著陰間就行,一旦鬼城發生亂象,就是趕尸門在進攻,到時趁亂殺上去,魚與熊掌兼得。”
鬼城現在沒有陰曹官員鎮守,趕尸門一鬧就會大亂,到時沖進去,既有保衛城隍廟的大功,又能趁機獨吞陰德,真可謂是一箭雙雕的好計劃。
端木羽自然怎樣都行,于是江雷找了個隱蔽地方還原鬼體,又和他一起來到陰間。
也不知是檢簿司大神貪功,還是宋城隍犯二,總之原本防守城門的幾百鬼魂被抽調一空,只留幾條雜魚站在生死門外巡視。江雷和端木羽自然躲在偏僻的地方,不讓雜魚看到。
“看這種情況,趕尸門都不用費神等到明天,現在就可以沖擊鬼城三門,雜魚根本攔不住。”
英雄所見略同。
這話很有道理。一人一鬼沒等多久,便看到四只體型龐大的巨狼,借著一米多高的鬼燈擎遮掩,悄悄向鬼城三門跑去。
咔地一聲輕響,端木羽抽出背上的辟邪劍。整柄寶劍上黑光烈烈,一股浩瀚氣勢,從劍鋒奔涌而出,壓得江雷都感到有些心慌。他對這種氣勢并不陌生,只是以前見識的時候,沒有這種凌厲的攻擊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