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對她的態度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那么以后玉寧宮就多了一名叫菟絲的侍女了。”
沒想到她卻拒絕道:“娘娘,菊兒是我那難產的母親臨死前為我起的名字,也許毫無韻味,但是對奴婢來說卻是意義重大…”
沒想到婉兒卻打斷他的話說:“你有一句話說得沒錯,宮中就是沒有人情毫不講理的地方。本宮再說一次,你叫菟絲,只能依附著本宮這棵大樹而活…”
其實菟絲的話說得不是沒有道理,自己的確是底氣不足的。
縱觀后宮妃嬪,皇后、媚妃、殊妃皆出自名門,而自己真的可以說是孤立無援。
但是皇上也不曾因為婉兒自己的原因而對上官氏擺脫冤屈,所以婉兒可以說真的是沒有任何根基。
自己沒有可以依仗的親人,婉兒深深地明白這一點。于是在獲得皇上的寵愛后婉兒一直暗暗觀察朝中可有自己可以扶持依靠的勢力。
香嬪是我引以為心腹的妃嬪,那么她的后臺勢力也可以為自己所用;婉兒又請了朝中知名大學士施九章進宮來幫皇上教改書庫的學文,他的小兒子和妻子入宮陪伴婉兒解悶,還有婉兒已經收他的小兒子為義子了,借機拉攏他這一方的勢力。但是他們的官職都不足夠讓婉兒有安穩的依靠,這是讓婉兒暗中最為憂心的地方,直到后來遇到了機會。
那天婉兒正要去皇上的建章宮,卻在路上碰到了奉召進宮奏事的右宰相李大人。
李大人今年五十有九,身體精瘦,皮膚黝黑,下巴留了一小縷胡子,整個人顯得其貌不揚。但他的眼睛卻迥然有神,依稀透露出一種精明心計來。
婉兒連忙用香扇半掩住臉,而他則退到一側躬身低下頭去。
“微臣給娘娘請安。”
他的語氣平淡,態度不卑不亢,絲毫沒有因為婉兒是皇帝的寵妃而有絲毫討好巴結之意。
這使婉兒在走遠之后又回頭好奇的再看了一眼身著紫袍官服的他。
婉兒回去后召來張嬤嬤將今天的事一說,然后問道:“那個右宰相是什么來歷?”
張嬤嬤一笑,回道:“娘娘也無須覺得奇怪,那右宰相素來不屑于后宮妃嬪,也從來不參與其中,以前就有不少意圖拉攏他的妃嬪碰到釘子了呢…”
婉兒聽了心中一動,挑眉說道:“哦?那么這李大人
還真是朝中異類,別的大臣都是費盡心思巴結皇帝寵妃以圖飛黃騰達,長久富貴呢。”
“右宰相的確有一股怪脾氣。不過他這也是明哲保身吧,畢竟自己無論多位高權重多榮華富貴都無法傳及子孫后代。”
“這么說他是沒有子嗣?”婉兒吃驚的問道。
張嬤嬤搖頭回答說:“他只有一個兒子,好不容易老年得子,卻是個傻子。那右宰相自己出身寒微,卻偏偏心高氣傲得很,非要給自己的兒子娶個大戶娘娘,說是以正祖宗門楣。可是試想只要是景況稍好的人家怎么可能舍得將自己女兒嫁給一個傻子呢?于是那傻子到現在還沒娶上媳婦,右宰相這不也正是要斷子絕孫了嗎…”
“原來是這樣…”婉兒緩緩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李大人再次進宮時,婉兒故意安排了又一次的偶遇。
婉兒先露出吃驚的表情,然后沖他微微一笑,主動和他說話,“皇上連連召李大人入宮奏事,足可見對大人的器重呢。”
李大人面無表情,只是簡短的回道:“娘娘謬贊了。”
婉兒全似不介意他的態度,繼續熱情的說道:“李大人謙虛了。不論其他,就是大人能位居右宰相之高位,就可見非同于凡夫俗子。又況且男兒理應志向高遠,自己榮華富貴暫且不說,更能恩及子孫,光耀祖宗。以李大人之才智,虎父無犬子,令郎定然也絕頂聰明,加上大人稍加扶持,自然前程遠大,讓人艷羨。”
李大人此時終于抬頭看了婉兒一眼,面色沉了下去,語氣更加疏遠冷淡了,他說:“那恐怕讓娘娘失望了,微臣的獨子是個愚兒,難道娘娘真就不曾耳聞?”
這時的婉兒適時的露出了驚異的表情,然后一臉歉意地回道:“呦,那本宮真是失禮了。深宮之內顯少了解朝臣情況,本宮難免冒失,還望李大人諒解。也不知令郎可曾婚配?”
李大人此時漲紅了臉,說:“娘娘可是故意愚弄老臣?”
婉兒笑了笑,輕聲說道:“李大人可能誤解本宮的好意了。既然令郎尚未婚娶,本宮倒是有一門好親事,只是不知道李大人有沒有這個意思…”
李大人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但依然略帶期翼的問道:“是誰?”
“上府折沖都尉(正四品)家的二xiao姐,閨名云溪。”末了我還特意加了一句,“不
知道李大人可滿意?”
李大人睜大了眼睛,全然沒有了往常的沉著冷靜,回道:“娘娘可是在說玩笑?實不相瞞,老臣的確屬意為我兒娶一名大家閨秀,只是一直未能如愿。一般的大戶人家都不愿嫁與我那愚兒,何況是…”
“這李大人就無須多慮了,本宮既然能說出來,自然有辦法辦得到。成與不成,主要就看李大人的意思了。”婉兒看了李大人一眼,頗有把握的說道。
李大人沉吟了一聲,漸漸平靜下來,陷入了沉默。
婉兒知道李大人在朝中歷經風雨三十余載,早就歷練了敏銳的心智,他知道自己不會無緣無故的幫他如此大忙,而他此時一定正在權衡利弊。
婉兒見他猶豫不決,繼續補充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想必李大人比本宮更清楚。如果大人身后連祭拜宗廟的人都沒有,李大人恐怕無臉面對李家的列祖列宗吧?又或者成其好事,李氏后代都會傳承正宗的血統,不正是滿足大人光宗耀祖的夙愿了嗎?大人還在猶豫什么呢?”
李大人最終下定了決心,向婉兒恭謹一拜,說道:“以后全賴娘娘玉成了。”
婉兒伸出纖纖玉手虛扶他起來,親切地說道:“彼此彼此,李大人又何須多禮。”
李大人起身后,猶豫的問道:“呃,也不知此事何時能…”
婉兒在心中一笑,涉及傳承香火,年歲已大的李大人也不可能不著急吧。于是回答說:“靜安宮王太妃是大人的遠房表妹吧?可令其挑一黃道吉日向瑤嬪提親,本宮再暗中美言,自然水到渠成。”
李大人皺眉,面露難色,“王太妃雖然是老臣的表妹,可是平素并不常來往…現在貿然開口,怕她不會答應。娘娘既然有意幫老臣,何不幫人幫到底,代為開口…”
婉兒輕笑,解釋說道:“這個大人就犯糊涂了。如果是本宮開了這個口,那么以后無論本宮說得如何天花亂墜也是一文不值了。王太妃縱然是早已失勢的宮人,但是礙于名分,任誰也不會當時駁了她的面子,那么事情就有回旋的余地。大人也不必憂愁平時與她沒有交往,只要送些厚禮緩解她如今清貧的生活,她定然會樂意為你效勞。”
李大人了然,點了點頭。
然后婉兒意有所指的說:“可見與后宮妃嬪交往也是有好處的,李大人你說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