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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稚涼自覺自己的人生和狗血劇情沒有半毛錢關系,因此,她不相信眼前抱著一疊設計稿的男人會是自己曾經的學弟。
淡淡瞥了眼男人腳上打著厚重的石膏,簡稚涼決定選擇性忽略地繞過他走掉。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和我結婚。二、我娶你?!?
簡稚涼唇角冷冷勾起,“憑什么?”
“你很快就要失業了?!蹦腥说馈?
簡稚涼頭也沒回地加快步伐。
說什么國際笑話,她費勁千辛萬苦才考進來的事業單位,怎么可能倒?
沒把這事兒掛在心上的簡稚涼三天以后收到了醫院的書面通知。
一個個冷冰冰的字眼敲在她身上。
沒錯,她真的失業了。
路過接待前臺的簡稚涼再次碰見了已經拆完石膏的男人。
這回的男人戴著金絲邊框眼鏡,襯衫領口微微敞開,一副斯文敗類氣質盡露無疑。
就算是當初沒找到工作也沒想著靠男人的簡稚涼這回依舊選擇繞過他走。
“我還是給你那兩個選擇?!?
切,這回,簡稚涼走得更加決絕。
也沒有再問憑什么。
只是男人這回追上前來,“你可以考慮一下?!?
“沒必要?!惫ぷ鳑]了再找就是了,這和結婚沒有半毛錢關系。
幾天后,坐在咖啡館的桌子上,簡稚涼和對面的斯文敗類大眼瞪小眼。
丫的這貨為什么那么陰魂不散?
“你媽媽很中意我?!蹦腥硕似鹂Х?。
簡稚涼抱臂,“那你娶我媽吧?!?
“噗。”男人的臉終于有了一些顏色。
“我對你爸爸的位置沒有興趣。”
男人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又恢復到了衣冠禽獸的樣子。
“你到底想干嘛?”
簡稚涼開始不耐煩了。
“也沒什么,就是最近想你了,”男人忽地起身,湊近,“學姐……”
這聲學姐喊得簡稚涼毛骨悚然。
當初大學時候還稚嫩的小學弟怎么變成這種樣子了?
那略帶攻擊性的氣場讓簡稚涼很不舒服。
“慕晰,你究竟想干什么?”簡稚涼磨著牙,憤憤開口。
慕晰慢慢摘下眼鏡,唇角微勾,緩緩坐回椅子。
那雙眼睛,沒了之前的純粹,倒是多了幾分世故。
她不知道,這幾年失去聯系的慕晰現在為什么變成這樣。
“為什么把我刪掉?”
慕晰略一垂首,似乎在訕笑,又似乎在隱藏眼角透露出的情緒。
簡稚涼保持沉默。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手機被偷,微聊號差點找不回來了吧。
那小偷有本事連她爸媽的聯系方式都刪掉了。
慕晰實在想不到自己被家里逼著出國以后唯一和簡稚涼的聯系就這么被對方扯斷了。
就算再厭惡自己,怎么能連個號都不讓加?
而且現在她居然沒有任何反應,似乎理所應當。
也對,當初她大學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
簡稚涼坐在對面無意抬頭一瞥,似乎瞥見了那小學弟頭頂飄過的烏云,沒一會兒雷霆萬鈞,瓢潑大雨……
emmm她這該死的腦補。
“家里趕著結婚了?”簡稚涼摸了摸耳垂,試圖打破尷尬。
對方這回倒是沉默了。
見狀,簡稚涼更是尷尬的撓了撓腦門,自己今年二十五,那小學弟才二十三,大學剛畢業的好時候……
說起來結婚,她倒是挺難過的。
在她們家這小地方,她唯一一次參加過那些素未謀面的親戚的喜宴的時候,還是在她大學剛畢業工作不久……
耳邊是酷似拖拉機的聲音,鼻子充斥著不知名破布汽油混合的古怪氣味,簡稚涼皺著眉頭跳下了那輛快要報廢的貨車。
拿出手機看了眼僅剩的兩格信號,簡稚涼頭更大了。
環顧四周除了山還是山。
不遠處穿著花花綠綠的大部分出于中老年狀態的人堆密集,簡稚涼直覺不想過去湊伙兒。
一陣風從上坡灌下來,把簡稚涼“淋”了個遍。,感到頭冷。
不遠處的人似乎發現了目標,紛紛湊了過來。
“這是涼涼吧?好久沒見啊,姑婆都快認不出來了。”
涼涼,嗤,簡稚涼暗暗在心底嘲諷自己老爸取的辣雞名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堆簡稚涼不認識的七大姑八大姨過來了。
“一個月工資多少嗎?”
“四千……”
“那不錯啊。”
hhh在這小破地方是挺多的了。
“怎么變白變好看了?看得我都認不出來了。”
坐在冷風里吹了兩個多小時的風,不遠處搭著的大棚鍋鏟翻動聲不停。
瞅了眼遠處的老媽,不知道和那些親戚聊什么,這里走走那里走走,簡稚涼捏緊了自己的手機,一股火就竄上來了。
幾股不知道從哪里沖過來的煙味嗆得她眼紅想咳嗽。
就在簡稚涼解鎖手機快要叫車回家的時候,終于望見了大棚門口幾個男子扛著一堆鞭炮和煙花走過。
“要放鞭炮了……”
有人在簡稚涼后頭說道。
簡稚涼頓住腳步。要放鞭炮代表酒席要開場了。忍著!不然對不起那硬著頭皮的大紅包!
后來的事情簡稚涼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新娘穿著透著胳膊顏色的紗裙,掛著滿頭的劣質頭飾,凍得和自家新郎互相攙扶,走過來和他們保持尷尬極了的笑臉。
還有就是,酒桌上的那些海鮮藏了太多寄生蟲,回去以后簡稚涼和她老媽就開始鬧肚子。
不得不說的是,她真的是對這種婚禮印象極差!
“你來相親難道不是為了結婚?”慕晰終于開口了。
emmmm總算說話了,再不說話她快以為這小學弟要掀桌了呢!
不知道該怎么回的簡稚涼選擇點了點頭。
“害羞了?”
簡稚涼:……
繼而瘋狂搖頭搖頭搖頭。
慕晰一根手指抵住了她光潔的額,阻止她快要扭斷自己脖子的撥浪鼓行為。
“各取所需,怎么樣?”
一紙結婚協議書自帶打光師,隆重地登上了這張坐一小時就得上百美金的餐桌。
“別照了,那章是真的?!?
簡稚涼默默關掉了自己的手機手電筒。
也就代表著,只要簽下去,她就不用再應付接下來簡女士給自己安排的八十八場相親了?
怎么想怎么想好像有點值。
“沒有別的條項:婚后不干預對方行為自由,必要時配合對付雙方父母。有效期視情況雙方協商完畢而定?!?
就喜歡這么簡單粗暴。
簡稚涼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頭腦發熱手疾眼快落了筆。
……
從民政局出來,簡稚涼面無表情地把那薄薄的紅本本塞進了包包。
車子在某間大廈前停下。
“既然結了婚,那就住我家?!蹦轿⑽⒋剑骸澳教??!?
簡稚涼總覺得他這語氣有些怪怪的。
不僅如此,連處在帝都郊外平常常見的好天氣都顯得怪怪的。
簡稚涼怔了怔,“你什么時候買的這兒?”
電梯到了18樓停下。
“也就昨天的事情。對面那間也是我的?!?
慕晰說得云淡風輕。
簡稚涼想想醫院給自己的宿舍被收回,老媽那邊也不能回,新工作還沒找到,emmmm……
“這里,進去吧?!?
“我可以看看那邊嗎?”簡稚涼指了指慕晰身后那間。
慕晰很樂意她這樣的表現,“當然可以,慕太太。”
被這一聲慕太太喊得直發毛的簡稚涼強忍著不適,接過慕晰送來的鑰匙。
一打開,里頭的空氣沒有想象中的難聞。
像是被事先打掃過的,還漂浮著某種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這里不錯?!焙喼蓻鋈缡堑?。
“我們走吧。”慕晰轉身,示意她去看看他的家。
簡稚涼保持微笑,跟著他沒走幾步……
“砰。 ”
差點被簡稚涼關上的門撞到鼻尖的慕晰摸了摸鼻尖,隨后掏出了自己的備用鑰匙。
“咔嚓?!?
“這是做什么呢?慕太太?”慕晰的語氣輕描淡寫,沒有絲毫慍怒。
簡稚涼有些訝異他的耐心。
一邊收拾衣服一邊說道:“沒有辦婚禮,我不想和你住一起??傆X得……好像什么還沒有完善?!?
“也對。”慕晰大步走了過去。
簡稚涼緊張的直起了身子,恰好隨了他的意。
臉被男人溫暖的手小心捧起,簡稚涼下意識閉上眼,以為要收到什么威脅的她只覺額間一抹溫熱,“新婚快樂,我的慕太太?!?
因為閉上眼,所以簡稚涼的聽覺特別敏銳,她聽見慕晰那句話里“我的”咬得尤其重。
“時間還早,你還可以休息一會兒,晚上和我去陪媽媽吃飯?!庇蟹N順理成章的意味,慕晰掂住了她柔軟的手,滿意勾唇道。
簡稚涼渾身僵硬,一瞬間竟是忘記了推開他。
這讓慕晰更加受用,“房間在來之前我就已經讓人定期打掃了,放心休息吧,午安?!?
門再次被合上。
癱軟在沙發上的簡稚涼兩眼放空,“這都是些什么事兒啊……”
當年在學校,這小學弟追了自己那么久,當時不也心里毫無波動嗎?怎么這回扯了證之后就變得不太一樣了……
還是說……她還得像大學那樣沉迷實驗無法自拔一次?
立在門外的慕晰的指尖不自覺緊攥成拳,微微斂了眉目,失笑,果然不能操之過急。
癱在沙發上,眼前是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簡稚涼微微地嘆了口氣,開始整頓。
掛好冬天的衣服以后,茶幾上就剩下一臺電腦和一條手機充電器。
瞥了眼手中的手機消息,是自家老媽詢問相親的情況。
放棄把塞進行李箱縫里的紅本本掏出來的想法,簡稚涼打開招聘信息開始找新工作。
結婚問題勉強解決了,眼下的溫飽問題還得先將就一下。
午后的陽光滲透了窗簾,把地板刷得影影綽綽。
一縷掃到了她落在肩上的發梢。
微微的泛著暖光。
簡稚涼卻是沒來由的一陣發抖。
果不其然,這時候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催逼著她接聽。
“我說,涼涼,同學會到底去不去?”
“不想去。”
“不行,你不去我就危險了?!?
簡稚涼嘴角抽了抽,“什么?!?
“單身狗也得湊一雙彼此扶持嘛,不能只虐我一個人?!?
“紀依一你夠了,我是不會去的?!焙喼蓻瞿樕硝r少露出怒意。
“哎我話就撂在這里,趙謹思回國了,來不來同學會你自己看著辦!”
對方亦是干脆果斷掛了電話。
然而。
沒過幾分鐘,一串詳細的地址日期時間點的信息已經到了簡稚涼的手機里。
簡稚涼微微抿唇,轉了轉手機,同學會就在明天晚上六點。
正思忖之際,門鈴響了。
門剛被打開,門外立著的男人手里那袋禮盒已經拎到了簡稚涼鼻尖前一毫米。
差點變成斗雞眼的簡稚涼迅速別過頭。
“給你買的衣服,晚上穿過去吧?!蹦腥说恼Z氣帶著罕見的討好和商量。
簡稚涼有些詫異別過頭。
望著眼前把事情考慮的周到又不唐突的男人,簡稚涼依舊有些難以相信這在幾年前還是個沖動草率的小學弟。
“你不打開看看?”男人微微期許的目光投向簡稚涼。
“嗯?!毖杆訇P上門的簡稚涼神色倉皇。
門外的慕晰回想著她肩膀上落著的那一縷發梢,心里被撓的有些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