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錢塘縣縣令因爲草菅人命，貪贓枉法被代天巡查的巡察使定了罪。百姓們聽了都紛紛拍手叫好。

“那周扒皮在這裡當縣令這麼多年。前年那張大嫂年滿十五的秀兒姑娘被他兒子強搶去。可憐張大嫂一位寡婦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那周扒皮還說這錢塘縣老子就是皇帝。害得張大嫂最後自縊在家中，秀兒聽了也投了井。這次突然無聲無息的天降神兵把他辦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客棧內吃飯的平頭百姓門都在閒談。

“就是。那周扒皮仗著與京城裡的國丈有些關係。這麼多年我們錢塘堤壩維修他都是以次充好。害得多年來決堤死了多少百姓。害了多少人妻離子散的。判他充軍太便宜他了。就該來個五馬分屍。”說起這話的男子。眼裡都是憤怒。

軒轅凌聽著百姓的言論。心裡五味雜陳。我看他面有焦慮。用手覆上他的手。他說了句：“這是剛好我們遇到了，沒遇到的話這周扒皮不知道還要殘害多少的無辜。”

我知道世間很多的事情都無法追求完美世界，畢竟皇帝就一位。官官相護從來每個朝代都無法避免。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的昏官比比皆是。比昏官更多的還有那些不求無功但求無過的庸官更多。

所以忠臣良將難求。更是爲民辦好事的清官更是滄海遺珠。能尋到自然是百姓之福：“天下好官還是有的。你看你現在所重用的李御史。賈尚書，羅中丞等不是都挺好的嗎？天下之大。只要陛下能有劉皇叔那求賢若渴。禮賢下士之決心。天下有學之士。品行德優之人會來報效朝廷的。”

軒轅凌笑了一下心裡似乎對我說的不是非常贊同：“天下之大。朕要的是懂得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賢德忠臣。只是太少。”

陛下有心做賢德君王。那是百姓之福。我想起雲策，他那到死都說的時不與我：“如今齊國已經歸順我們南國，不應該在分齊人跟南人。只要能爲天下謀福祉，爲百姓做實事的就可以啦？”

軒轅凌聽完會心一笑，手在我鼻頭輕點。我嬌羞一笑，伸手甩去，旁邊多少人在看著。

衆人皆故意避開眼去。

耳邊在傳來那些訴說貪官被斬而舉杯同慶的事情。

銀花想起夜探官衙。就覺得特別得勁。秋香聽著這些話覺得自己就是個英雄。那日她們一行人出去外逛。覺得山野空氣更好。所以就一路騎馬下了鄉間。入了田間與百姓們席地而談。只是閒談中聽說起了張大嫂的事情，那是聞者傷心。可恨貪官狗仗人勢。以爲山高皇帝遠就無法辦他。她們第二日回來就將元帥的房門敲開。直接找元帥去聊。軒轅凌聞聲出門。聽了當即就下令丁照帶領兩位女衛士查明事實真相。這一查倒是查出來一個大案來。不僅僅草菅人命。還關係到了錢塘堤壩的事情。軒轅凌下旨讓尚書省三天內依法查辦。密信連夜進京。三天內就下了這錢塘縣去了那狗官的官位。

身邊閒談這事的人更多。而其中談起在這錢塘邊草堂上有一位先生卻也是敬重。此人姓曹名芳。據說通曉天文地理，心中是滿腹經綸，有治世之良方。可惜遭遇了那狗縣令的妒忌被挑去了雙腿經絡，如今卻只能呆在牀上不能行走。

軒轅凌聽了抓下我的手。我瞭然於胸跟著他一起出了客棧。李福順帶著軒轅稷去遊玩。丁照秋香陪同。李呆子與銀花陪我們一起去找那位曹先生。

出了錢塘縣往東行，一路沿著錢塘江尋人問路到一茅草屋下，這裡依山傍水卻是難得的清靜之處。軒轅凌差遣李呆子前去叫門。門開，李呆子攜銀花入院內繼續叫門。卻被人一把長劍給抵了出來。銀花見了歡喜的跑上前抱住，開口大叫道：“元帥，是紫兒。”

我拉軒轅凌入了園內。一身粗布麻衣。劍眉杏眼，臉上未施粉黛，一身正氣凜然。只是挽起了婦人才有的髮髻。我心中卻酸楚了起來。那七個衛士隨我多年。張羽只說了大概卻並未細說。紫兒見我速度將劍收好，上前跑進我懷中：“元帥，紫兒好想你。”眼中含淚，是喜。我抽出被軒轅凌牽住的手環抱上輕拍她，這丫頭陪了我多年，只是從未如此的熱情過，一時卻不知道該如何迴應。銀花也環擁而上，三人抱成一團，只聽著有嗚嗚之聲而起。紫兒哭的傷心。

臺階上草屋下一男子關心的叫道：“紫妍”

軒轅凌看了眼出來的男子，坐在木輪椅之上，眉清目秀，手上拿著一本書籍，一身的書生長衫。

軒轅凌將我拉回來，讓我去看那男子。紫兒將哭聲止住，退出我懷中，一路小跑的向那書生而去。書生聽了臉上一副恭敬，坐在木輪椅上做一個請的姿勢。

入了草屋，房內一應皆是最簡單。我鼻頭卻覺得一酸，對紫兒呵斥了一聲：“如此生活爲何不來尋本帥？”

紫兒跪倒在地。眼裡含情望了眼曹芳：“紫兒想念元帥，但是紫兒已經嫁給曹芳了。”

軒轅凌拉我入懷，知道我心中不捨看自己的女衛士受苦。

曹芳見了也覺得是自己的沒用拖累了娘子。

軒轅凌圓場：“夫人重情，紫兒曾經是她的隨身侍女所以剛纔看到，有些難以自持，請曹公子見諒。”

曹芳聽了，覺得更是自己無能，眼也暗了下去：“無妨無妨”

銀花只是抱著紫兒哭，拍著她的手臂：“你過不好可以來找我們啊。元帥有護國公府絕對不會虧待你的，那老軍師怎麼能這樣的害你，給你找了什麼人啊？”看到紫兒，見到如今光景，金花成了魯國公夫人，秋月也嫁給了李呆子當了官夫人，要是紫兒回京元帥怎麼都會給她安排個更好的，看那曹芳如今是瘸子。一想更爲紫兒叫屈。

紫兒將銀花從懷內拉出：“紫兒自願嫁給曹芳爲妻的，與軍師無關。何況曹芳也是遭奸人所害，他雖然身體殘疾，但是他滿腹經綸，是紫兒自己選擇的夫君，元帥不必介懷。姐妹們也不必爲我擔心。”

我聽了從軒轅凌懷中退出，用衣袂擦去眼水，上前將紫兒拉起：“本帥要是不知也就不管，如今知道了不管就不行，把事情告訴老子，老子去把那人五馬分屍。”敢害我衛士的人，我怎麼肯讓他好過？

軒轅凌拉住了我：“你是皇后，不是土匪？”

我怒瞪了他一下：“我的紫兒受委屈，你不幫我嗎？”

軒轅凌本想反駁但是見到這麼多人，也只能將我拉入懷中：“幫，你要殺誰，也不用你親自下手，朕來，可以了嗎？”

我一聽破涕爲笑。

曹芳聽了，震驚的張大了嘴巴，久久才問了句：“你是陛下？”想站起身來下跪，卻跌倒在了地上，紫兒連忙上前扶起，關切的詢問：“哪裡摔著了，哪裡傷者了，可會痛？”

我與軒轅凌將此景看在眼中。相視一眼，皆明白在心。

紫兒請我們坐到房內唯一的一張桌子上，將過往說了出來。那年元帥將七姐妹送回汴梁城。青兒嫁給了汴梁城副將，那副將孤身一人，青兒嫁過去也由軍師做主在汴梁城內安家。而赤兒跟紅兒回了老家，都由軍師親自把關選了好人家出嫁當了主母。黃兒跟綠兒都選擇了軍中的校尉嫁了。全部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都是能打過他們的人。藍兒跟了一名朝廷剛派去汴梁城上任的新科進士，夫妻也和順。紫兒因爲不想在軍營中尋找所以出了汴梁城一路往南，想著回興化府看望家人，路過這錢塘縣聽了那狗官的事情。本來想一劍去殺了狗官，奈何畢竟人家是縣衙，她卻失了手，幸好被曹公子所救。誰知道那狗官不知道後面哪裡來了消息知道是曹公子救了那日的女賊就處處刁難，那時候紫兒已經出了錢塘縣回了興化府。只是從興化府看完父母準備回汴梁城報道。經過錢塘縣看到曹公子的情況，就留了下來。她敬重曹公子的爲人，所以願意與他常伴一生，但是曹公子卻不願意拖累她，對她諸多刁難。幸好紫兒是一根筋的人，既然認定了就不願意放棄，長此以往才終於與曹公子喜結連理。成婚也不過是數月前的事情。

聽過故事，所有人心裡都有不一樣的感覺。果然是我飛虎軍的人，重情重義。要不以紫兒那性格一般是看不上文弱書生的。這曹公子就算殘疾但是剛纔客棧中人說的事情，可見也是有才之士。

銀花抱住紫兒又是一頓痛哭。曹芳聽了紫兒的訴說卻羞愧的低下頭：“曹某哪裡有娘子說的那麼好。曹某隻是可恨不能讓娘子過上好日子。”

我望了眼軒轅凌，他一副在深思之中的樣子。我問了聲曹芳：“你準備如何待我紫兒？”

曹芳看了眼自己身上，嘆了口氣：“草民也有凌雲壯志，曾經也想入仕爲官，造福百姓，可是如今？”又是看了眼自己身上。眼神中的落寞已經是心如死灰。

我站起身來拉住了紫兒：“紫兒是本帥的心頭肉，確實你一個殘廢配不上，她陪我出生入死在汴梁城下，身上更是有五品女官。你一介布衣書生，本就是門不當戶不對。”

紫兒聽了甩開我的手，看到曹芳被我說的已經快要將頭放到了地上，她有些許憤怒卻不敢發，只是怨氣說了句：“元帥，紫兒一切都是自願，不管門不當戶不對。”

我蹲在他們面前：“你們的婚書應該官衙沒批吧？你是官，他是民，正常是官民不婚的，這朝廷早有律令的，你們如今也不算正式的夫妻。紫兒，本帥這是爲你的終身幸福著想。你看這曹芳。不僅僅身體殘疾。我看他連心都殘疾了。”

紫兒看著我，曹芳說了句：“對，婚書一直都沒拿回來。草民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

這時候他才幡然大悟，一直鍾情自己的女子原來是飛虎軍元帥座下的女衛士。曾經隨著這女元帥收三城，滅齊國。她是朝廷的女將領。

銀花不相信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元帥”

我瞪了她一眼，讓她把想說的話收回去。李呆子想起自己娶秋月。幸好自己有官職要不秋月還娶不到。看來想娶她女衛士也真的不是容易的事情。

紫兒自己說了句：“紫兒願意脫去官籍，從此當草民。”她望著曹芳，手中相握。眼中堅定。卻被我搖了搖頭。

我看了眼，轉身抹去眼角的淚水，軒轅凌知我心意。轉身說了句：“大膽路紫妍，你當朝廷律令是假的，說脫官籍就脫官籍。你是飛虎軍將士，保家衛國是你拿俸祿的原因。李滿，替朕下詔尚書檯，路紫妍目無君王。退去官籍軍籍關入天牢。流放嶺南。”軒轅凌說完抓著我的手緊了緊。我背對而立。隨他去。

銀花抱著紫兒痛哭流涕：“陛下，不能這樣，元帥，救紫兒。”

曹芳坐在木輪椅上，拍打自己那沒有知覺的腿，心中是又恨又惱：“陛下所有過錯都是草民的錯，草民願意與娘子和離，若是要草民的命也可以。只請免了娘子的罪？”他想跪下卻沒有辦法。雙手擡起一隻腿又被紫兒搬了回去。他哭紅的雙眼抱著紫兒。嘴中一直說的對不起。

李呆子看著面前哭的一對璧人。一想起自己遠在上京城的秋月。就相思甚濃。求情說了聲：“娘娘。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婚。娘娘別棒打鴛鴦。”

窗外孤雁飛過。林中蟬鳴傳來。我與軒轅凌對望一眼。我轉身從李呆子懷壁中抽出刀扔到曹芳面前：“你死了。紫兒就解脫了。”

紫兒雙眼看著。那眼裡是心死而且恨意濃濃。這是她最尊敬的元帥。曾經不知道她是女兒身更是對她有託付終身的夙願。爲何她會如此狠心？她不信。但是眼前晃眼的刀已經出鞘。她恨的說不出話來。心裡從未想過有一日會想拿起刀劍對向她。一生最尊敬的人，若是要她紫兒的命，紫兒也會毫不猶豫的給她。元帥，爲何你要的卻是曹芳的命。她哭著問元帥：“若是有一日陛下死在您面前。您會如何？紫兒願意自己了結，不願連累曹芳。”

若是有一日軒轅凌死在我面前。我想著攥緊軒轅凌的手。呼吸多了幾分。我願意用我的命去換他的。

銀花不懂卻不相信。看著紫兒：“紫兒。元帥絕對不會這麼做的。她那麼疼我們。每次戰場上都是元帥衝鋒在前，她每次都是護著我們的。元帥。你說句話啊。”銀花一路陪伴元帥走來。她相信元帥。絕對不會這麼無情的。

紫兒嘴角一絲滲人的笑扯了出來。她撿起刀握住，卻被曹芳攔住。曹芳說：“我死了。對你是最好的。”抓過刀將紫兒推開就欲往自己脖子抹去。千鈞一髮之際。紫兒看著暈了過去。我抓起桌上的一個杯子扔出將曹芳手中刀炳打落。

碎裂的聲音在房內響起。我要的結果不就是這個嗎？

軒轅凌笑了一下。寵溺的問了聲：“你何苦呢。證明了不是你心更傷。”

我靠近他的懷中。我也不知道我想證明什麼。只是知道不這麼做過不了自己一關。伸手攀上他：“軒轅凌。我好累。帶我回去。”什麼時候開始身邊的這個男的如此懂我了。我的一個眼神他就知道我想做什麼。軒轅凌，紫兒問的話。你就不想知道我心裡的答案嗎？

軒轅凌將我抱起。出了草屋。銀花跟李呆子才從剛纔的情況中回了神。跟了出來。一路回了客棧。軒轅凌抱我進了廂房，寵溺的摟著：“好好睡一覺。有相公陪著。”

我將自己交給軒轅凌。我寵愛這羣女子。是因爲總覺得她們是我的責任。今日看到紫兒如此情況。想起自己女扮男裝耽誤了她們。害得她們蹉跎歲月。更是沒有負好責任。將她們七人送回汴梁城讓軍師去安排婚事。如今紫兒選擇了曹芳。雖然身有殘疾但是可以看的出來曹芳是真心疼愛紫兒。女子追求的是什麼。不就是願得一心人。由他寵著。愛著。想過擡頭望著抱住自己的軒轅凌。不管西子湖美景如今如何。卻沒了那想欣賞的目光。我看著軒轅凌。將自己放入他懷中哭泣。軒轅凌只是抱著。靜靜的陪伴著。我問軒轅凌：“我是不是非常失敗？”

軒轅凌輕拍著我的後背。知道我心裡難過。此時需要發泄。我抱緊他：“軒轅凌。你抱緊我。”環著背部的力道多了幾分。

我將身體坐直。看著軒轅凌：“你說。我該怎麼做？”外面西子湖上霓裳羽衣曲再次吹入耳中。我聽了卻不想聽到。在軒轅凌懷中只想著躲。軒轅凌任我淚水流去。也不擦去。只是抱著我的頭。摟著我的腰：“哭吧。哭完了在跟我說，我是你相公。你的天，你的依靠，任何事情相公都會給你擋著。”

認識多年，這是第一次見到我如此毫無顧忌的在他面前哭泣。他心中有惱這哭泣不是爲了他，但是轉念一下。自己是她的依靠，她願意在他面前卸下一切僞裝，可見終於入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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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相見時難別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