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整支隊伍氣氛都頗為微妙。

由于御劍頗費體內劍氣，再加之天氣炎熱，所以眾人基本上是每隔半個時辰便會尋一處小作休憩。

然而，每逢停下來休息。夜凰對鳳非離可謂是細致入微，噓寒問暖，端茶遞水，每每一舉一動間總是帶著小心翼翼呵護備至的味道。

這一幕入得墨妍眼中，可謂心煩意亂。本欲帶著南宮逸先行一步，奈何半日的操勞幾乎讓他體力透支，無奈之下，只得隨隊伍同行。

這不，行程大約過半，眾人在接近北滄邊境的一處小樹林中休息，天光漸暗，日頭的熱力卻絲毫不減，烤得整個大地都微微發熱。

“鳳公子，你多少喝一些水，不然，身體怕也是撐不住的！”不得不說，夜凰柔順乖巧的模樣當真是十分可愛的，連說話的語氣，都較平日里輕軟了許多。

鳳非離心情不佳本不欲開口，但見小姑娘一臉期待的模樣終是點了點頭。

伸過手去接水壺，胸口卻是猛的一疼，體內氣血驀地翻騰，眼前風景都在模糊。嘴角一點點鮮紅溢出，任他如何都壓制不住。

見此情景，夜凰大驚，正欲開口驚呼，卻被鳳非離握住手腕。

手上微微用了些力道，將眼前一臉驚慌的夜凰拽入懷中。鳳非離緩緩掀開眼簾，將身體朝她面前矮了幾分。一來是因為沒有力氣，二來是想借夜凰的身體擋住旁人視線，他幾乎整個人靠在夜凰懷中。

“幫我…”嘴角尤帶著血跡，臉色蒼白如紙。他輕啟唇畔，啞聲低喃，胸膛起伏之間，竟是帶了細細的喘息。即便是如此，他的視線卻仍舊裝作不經意間自離得不算太遠的墨妍身上掠過，繼而眸中掠過一絲祈求。那意思很明顯，不要讓旁人知道他眼下的狀況。

夜凰被他這一聲祈求弄得微微愣住。回過神來，將到了嘴邊的驚呼聲硬是咽下。身形微微一動，卻是恰到好處將眾人的視線擋住。

“來！鳳公子，這邊泥土太多，我們換一處位置坐！”她語氣輕柔，俯身將鳳非離從地上扶起，繼而慢慢朝一旁稍遠的位置挪去。

墨妍自是注意到夜凰這邊的動作，視線落及夜凰扶在鳳非離手臂之上的雙手，不由眸色一暗。

由始至終，夜凰再未讓鳳非離的面目曝露于眾人面前。縱是即便后來鳳非離讓夜凰回過頭為自己取些水來，他的身體也依舊是背對著眾人而坐，姿態悠閑單薄，絲毫看不出一絲異樣。

然而，支走夜凰的同時，鳳非離卻是迅速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正是下山前蕭媚娘交予他的，里面滿滿的，裝了一小瓶的護心丹。

一連倒了四粒在手掌心，鳳非離不動聲色將其服下。繼而微微闔上雙目，細細調理著體內的氣息。

今日在童家村，他先是妄動力量拔取凝泉草，后又遭墨妍一掌誤傷，再加之心情郁結難解，能撐到此時，已經是極限。

夜凰取了水回來時，鳳非離臉色較之前好了許多。此刻唇際血跡已然擦去，好在今日下山時大家穿得都是便服，所以他身上穿的是黑衣，所以看不出什么。

“多謝…”低喃一聲，鳳非離朝夜凰感激一笑，卻是直接讓面前的少女愣在原地。

這似乎，是他第二次對自己笑。

搖了搖頭，夜凰有些羞怯的低下頭，一張小臉兒紅得如同天際彩霞。

再出發時，夜凰特地留了心。御劍時，她讓鳳非離靠在自己身上，叮囑他站穩扶好，繼而走在最后，以免令前面的人發現異樣。

這樣的狀況，讓墨妍心中煩悶更加。一咬牙，索性帶了南宮逸在隊伍的最前方行進。

偏偏，南宮逸心機極深。總能恰到好處的運用視覺，既不會引起墨妍的反感，又能給旁人營造出一種十分曖昧的姿態。

而偏偏，這一切，盡都一覽無余的落入鳳非離眼中。

人道是，心寬體健。而眼下，鳳非離的心情是無論如何都好不起來的。

那人所占的位置，曾經只完完全全屬于他一人，而今……

即便心中再清楚不過，她對那人的好全然源自炎陽城那一場婚禮之上所帶來的愧疚。但不可抑制的，他就是覺得煩躁。

然而，這一煩躁，體內氣血便總也不安分的翻騰。

“小心！”見鳳非離臉色又不大好，夜凰神色一緊，急忙伸手將其攙住，而身在半空當中，除了腰間比較適于使力，旁處還真是不好說。

然而，就是她這一聲輕呼，引得前方眾人盡數側目。這其中，自也包括墨妍在內。

實現落及夜凰環在鳳非離腰間的手臂之上，墨妍微微抿了抿唇。

“我先行一步，到時在魔王嶺附近匯合！”言罷，她竟是身形一閃，直接帶著南宮逸從眾人面前消失。

鳳非離的愣愣看著墨妍消失的方位，唇際慢慢浮上些許苦澀。

若是放在從前，見她吃味，他必然是十分欣喜的。可現下…

心中一陣煩悶，氣血更是翻騰得厲害。他終是再也按捺不住幾番涌上喉間的腥甜，臉色微微一白，一口鮮血猛的自半空噴出。

“鳳公子！”夜凰見狀，驚呼一聲，下意識停止御劍尋了處空地降落。其余眾人見狀，也跟著紛紛落下。

最先上前的是云不歸，見鳳非離面色不佳，他下意識伸手探向他脈間，卻被鳳非離不動聲色避開。

“我沒事，可能是白日那一掌后勁所至。眼下時間緊迫，未免師傅及二位長老久候，大家不如先行出發，我與夜姑娘隨后便到！”鳳非離淡聲開口，繼而視線自面前幾人身上掠過。

起身俯身，他雙手抱拳，顧不得擦去唇際血跡。

“在下還有一事相求，希望各位不要將此處所見告知于她！”不必說了，這里的她，自然是指墨妍。

鳳非離目光堅決，大有大伙不答應，他便就這樣一直躬身不起的架勢。云不歸見狀，輕嘆一聲。

“罷了，我們答應你就是，以她的性子，若知道此事，怕是免不了一番愧疚自責！”云不歸說完，視線轉向剩余的幾人，便見得眾人俱都微微點了點頭。

見眾人應允，鳳非離微微松了口氣，繼而將視線慢慢落在夜凰身上。

“如此，那這一路，便有勞夜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