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爲難。
按說唐菲並不是一個優(yōu)柔寡斷的人,更說不上水性楊花。
她雖然有點自私,又有些女人的虛榮心,可還真的沒想著要釣著瑞王當備胎這樣可怕的想法。
相反,她特別的有自知之明,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魅力,能夠吸引一票兒的帥哥對自己死心塌地。
甚至於,皇上現(xiàn)在對她這樣的好,她都覺得這份兒好,像是一座沙子建成的城堡,指不定哪來陣龍捲風,就散了。
唐菲一直覺得自己做事算是問心無愧,除了一個人,就是這瑞王段致遠。
宮中的女人鬥來鬥去,爲的都是各自的利益,沒什麼好心虛的,大家都一樣。
便是如此,唐菲也從來沒有想過主動去害人,或者對旁人使出什麼陰狠毒辣的手段。
對皇上,唐菲或許說不上愛,但也絕對是喜歡。
其實到了這個程度,愛不愛的也沒什麼區(qū)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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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自己的一生,都合該陪伴在皇上的身邊兒,自己的一生也都合該著奉獻給皇上,所以皇上雖然對唐菲這麼好,唐菲也不覺著心虛。
正是因爲問心無愧,所以唐菲沒有負擔,夜夜美夢。
除了一個人,除了這個人,讓唐菲難得的失眠了好幾夜。
就是這瑞王段致遠。
其實說起來,段致遠算是唐菲的初戀。
唐菲兩輩子以來,第一個動心、讓她小鹿亂跳的男人。
他的愛總是那樣的執(zhí)著,又那樣的熱烈,好像一團熊熊燃燒的地獄之火。
雖然知道一沾染便會被燃燒殆盡,可是那份赤城的溫暖,卻又總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段致遠是個書呆子、又是直腦筋、笨手笨腳、還是大近視,這在古代簡直就等於殘疾人了。
儘管他有著各種各樣的缺點,可是,他卻有著這世界上最純淨、最專一的心靈。
可是純淨,專一有用嗎?
專一和錢、權(quán)哪個更重要?
唐菲不知道。
但是唐菲知道,事到如今,自己最該做的,就是離他遠遠的。
這樣不但對自己最好,對他也更好些。
唐菲的愧疚,就來源於對段致遠愛意的無法迴應。
不但無法迴應,自己甚至還利用過他的這份愛意。
如果明知道沒有希望,還想要和他做朋友,這本身就是一種罪孽吧。
想到昨日宴會上,長公主的提議,唐菲慢慢的後退了幾步。
還是不要再有交集了吧。
瑞王,遠兒,他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也該有自己的王妃了。
自己曾經(jīng)利用過他,曾經(jīng)拜託過他,曾經(jīng)喜歡過他,曾經(jīng)自私的想要他的永遠守候。
可是,這些都該結(jié)束了。
沒有人應該永遠的等待一個人的。
即便這個人是自己。
正當唐菲遲疑這腳步,準備轉(zhuǎn)身離開,彷彿心有靈犀的一樣,段致遠發(fā)現(xiàn)了唐菲。
“菲兒!”段致遠的聲音在冬日暖洋洋的晨光中,溫柔又清澈。
唐菲無奈,段致遠明明身有短視,卻總是能在遠遠的人羣中,便一眼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
不要心軟,不要再糾纏了,長痛不如短痛啊,唐菲!
唐菲恍若未聞,加快了腳步轉(zhuǎn)身向前而行。
身後傳來‘噗通‘一聲。
唐菲無奈回頭,果然段致遠又已摔倒在地上,身上沾滿了雪痕。
這平地摔跤的本事,真是每每都讓唐菲極爲無語。
明明看著是一個風度翩翩的貴族公子,書法、作詩、吹笛、彈琴更是無一不精,可是爲什麼,做出的事情,總是這樣傻乎乎的。
難道真的如忘了誰所說‘上帝給了你一扇窗,必將關(guān)了你一扇門’?
“菲兒,我,我沒有什麼事情…”段致遠見唐菲面色不好,不由也有些緊張,結(jié)結(jié)巴巴道。
“快起來吧。”唐菲不想做出什麼曖昧的舉動,便站在一邊,看著段致遠起來,抖落身上的積雪。
“這個時辰,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我在等你…”
“等我?”唐菲目瞪口呆的看著段致遠斗篷上結(jié)的寒霜,和他凍得有些發(fā)青的臉:“你不會在這裡站了一個晚上吧?”
有些心疼,又有些憤怒:“那些伺候你的下人呢?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這樣怠慢主子?你不回宮他們居然也不出來尋找?”
段致遠有些羞澀的笑了笑:“不怪他們,我想做什麼還沒有人能攔住我,他們都睡著了。”
唐菲恍然,想來以段致遠那樣出神入化的醫(yī)術(shù),確實還沒有什麼人能攔住他。
又有些疑惑:“你站在這裡一晚,就是爲了等我…你…到底有什麼事…”
段致遠略有些害羞的從衣襟裡掏出一個青色的小瓷瓶,遞給唐菲:“這是我最新研製出來的一種藥丸,雖不說包治百病,但是一些傷寒、風寒還是十分有效的,一直想著給你送去一些,可是雀兒不知怎麼,無論如何也不肯幫我送藥。”
唐菲有些心虛,上次自己差點將雀兒累死,想來這雀兒已經(jīng)對自己產(chǎn)生了恐懼感,自然不肯再來這百花閣。
“我本想著,昨夜宴會之後找個機會將藥丸給你的,可是等了半夜,直到宴席散了,你也沒有出來,所以我……”
“所以你就等了一夜”唐菲此時真的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有感動、有憤怒,還有深深的自我厭惡。
“給你。”段致遠將小藥瓶塞到唐菲的手裡,像一個送給喜歡女孩糖果的羞澀小男孩:“這是我最新研製的精品,特別有效的,你好好收著,也許以後能用得上,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走了幾步,又似是想起了什麼:“菲兒,你送我的糖果很甜,我很喜歡,本想著當時和你道謝,可是去了百花閣你已經(jīng)睡了,我便又回去了。我很歡喜。”
說完這話,卻像是被追趕一般,腳步有些倉促的扭頭走了。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要來看她,就像口乾舌燥的人明知水裡有毒卻還要喝一樣。
他本無意去愛她,更曾努力掐掉愛的萌芽,但是當他又見到她,心底的愛又復活了。
唐菲握著那還保留著段致遠提問的青色小瓷瓶,只覺得無論是藥瓶,還是自己的心,都沉甸甸的。
好像自己手中握著的,不是一個簡單的藥瓶,而是一瓷瓶的鋨,沉得讓人有些抓握不住。
“遠兒!”唐菲終於忍耐不住,衝著段致遠的背影叫了一聲。
段致遠依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著唐菲。
又是那種天真又滿含著癡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