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無疾便是由鋼鐵澆筑的,他也有一顆血肉的心。
既然是人,不是神,那又怎么會不需要被愛呢。
以前的衛(wèi)無疾從來沒有感覺到過那樣深刻的愛,但是今日在這樣荒蕪的草原荒漠,聽著戚原那仿佛說書一般的喋喋不休,看著灰頭土臉、滿身狼狽的戚月,衛(wèi)無疾第一次感到了那種感覺。
那種恍若家一般的感覺。
不是作為一個兒子,不是作為一個兄長,不是作為一個將軍,而是作為一個丈夫,那樣溫馨又安心的感覺。
這感覺來得如此莫名其妙又無厘頭,卻莫名得不讓人反感,甚至讓衛(wèi)無疾眼眶濕潤,陷入了深深的感動。
有意無意的,他原本就對戚月在厭煩之余又有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如今這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愧疚慢慢的擴大。
衛(wèi)無疾再看戚月的時候,早已經(jīng)沒有了先前那種避之不及的嫌棄,反而有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親切感。
不過衛(wèi)無疾本也不是很擅于表達感情的男人,更何況是對著這樣一位自己原本多次拒絕過的女孩,衛(wèi)無疾更是有些開不了口。
現(xiàn)在幾人被困大漠,衛(wèi)無疾深受重傷,甚至連行走都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衛(wèi)無疾一心想著如何脫困,如今討伐蒙利國的大軍落入了奸細手中,一切已經(jīng)脫離了控制。
衛(wèi)無疾急著想向皇上告知軍中奸細的身份,形勢危急,所以倒是也耽擱不德,更是沒時間去多說這些你儂我儂的情事。
先前衛(wèi)無疾勢單力薄,拖著重傷的身子只勉強躲避來自蒙利國**細兩邊的追殺便已經(jīng)很是吃力。
他的傷勢始終得不到救治,一日重過一日,長此以往,也只能無奈的死在草原深處,絕無半點兒生機。
如今有了戚原與戚月的幫助,倒是讓衛(wèi)無疾更萌生出幾分的希望。
昨夜為了給暈迷的衛(wèi)無疾補充營養(yǎng)水分,戚月將大部分的水和干糧都給了衛(wèi)無疾。
而今幾人又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當下也不再耽擱,只是由戚原幫忙連扶帶背的攙扶著衛(wèi)無疾,幾人再次啟程。
衛(wèi)無疾的目標,是南國。
南國是一個夾雜在大云國與蒙利國之間的小國家。
小國家難生存啊,南國想在這樣兩個強勢的大國中夾縫求生,不得不做低了姿態(tài),每年都要像兩國進貢大量的金銀財寶。
唐菲先時特別喜歡吃的南國梨,就是這個南國很有名的一種特產(chǎn)。
衛(wèi)無疾想要轉(zhuǎn)頭先去南國,這也著實是一個無可奈何的選擇。
而今大云國是沒有辦法安全的回去了。潛伏在大云國軍隊中的奸細勢力頗大,想要迎頭直面他的刺殺,無異于是在自找死路。
而去到南國雖然路途更遙遠些,卻也是當前最可靠的辦法了。
無論是蒙利國的殺手還是大云國的奸細,在他們的心中,衛(wèi)無疾此時一定想盡了方法想要回到大云國,是以定然是在想方設(shè)法的在為回到東三郡做準備。
為了防止衛(wèi)無疾成功回國,他們一定在東三郡附近設(shè)下了重重的殺手,也設(shè)下了重重的殺機。
衛(wèi)無疾此時轉(zhuǎn)頭遠去南國,倒是反其道而行之,也便讓他們所做的所有準備都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南國極為大云國的附屬國,大云國自然也有官員在其中。
只要到了南國,找到大云國設(shè)置在南國的大使館,那么衛(wèi)無疾一行人,便也算是徹底的安全了。
這條道路雖然可以稱得上是任重道遠,倒也算是切實可行。
在戚原和戚月的幫助下,三人就在這樣步履蹣跚的上了路。
唉,只可惜出師不利,才剛剛走出荒漠沒多久,三人便又遇上了來自云國奸細派來的殺手。
衛(wèi)無疾本就受傷不輕,連走路都需要人家扶著。
戚原和戚月更不用說了,戚月只是一個大戶人家的閨閣小姐,哪有什么武力值一說。戚原更別提了,連戚月都打不過。
這樣的臭皮匠三人組,遇到了那身強體壯的殺手,哪里還有什么活路?
只能抱頭鼠竄,趕緊逃命了。
好在衛(wèi)無疾雖然身受重傷,可是還是個能靠得住的。
他強撐著,不顧念自己的身體和滿身傷口,只靠著拳腳愣是打暈了一個帶著刀劍的殺手,并且成功的搶奪了那名殺手坐下的駿馬。
有了坐騎就是好,衛(wèi)無疾一手撈起一個戚月,一手撈起一個戚原,三人馬不停蹄,轉(zhuǎn)眼便跑入了草原的深處,再也不見蹤影。
不過這一番動作又是太大,衛(wèi)無疾的身體早就像一個千瘡百孔的破爛機器人,如此一來哪里還撐得住,當下便又直接昏迷了過去。
等衛(wèi)無疾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知過了多久。
危險并沒有脫離,反而形式更加的危機。
而今已經(jīng)是黃昏,冬日的大草原上,便是沒有了日光的照明,卻仍是一覽無余,便是想要找個能遮掩的地方都無。
衛(wèi)無疾被戚原、戚月拖著,在一處地溝中躲藏。
這地溝倒是頗為隱蔽,四周罕見的長滿了不少的低矮灌木,不但將三人遮得嚴嚴實實,就連三人之前所騎的那匹馬都在灌木的隱映之下完美的被隱藏了起來。
這兄妹兩個都是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衣服上沾染著血污,臟的像是剛從淤泥塘里打過一個滾兒。
戚月的臉上更是不知被什么東西割了一道大大的傷口。那傷口又深又大,從顴骨一直劃到嘴角,滲出的鮮血甚至將她的衣裳領(lǐng)口俱都浸透。
衛(wèi)無疾只看著便覺得心如刀割,也不知這樣的傷口該是何種樣的疼痛。
但即便如此,戚月卻仍只是咬牙強忍著,沒有叫出一聲痛,甚至連眼淚都沒有掉下一滴。
與意志力頑強的戚月不同,戚原早就崩潰了。
這樣驚險的刺殺,這些鮮血和尸體,這是戚原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的,更是他想都沒有想過的。
他只想做一個安靜的紈绔子弟而已啊,為什么要他經(jīng)歷這些!
戚原一個大男人,愣是哭得抽抽噎噎,像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
情緒緊張之下,他不自覺的便開始怨怪。
一時責怪自己不該聽信妹妹的哄騙,一時又怪妹妹總是坑自己,一時又恨衛(wèi)無疾身為一個堂堂大將軍又如何身受重傷,到了最后甚至開始咒罵皇上,只恨皇上昏庸,將自己發(fā)配到青肅那不毛之地。
戚原一把鼻涕一把淚,簡直將這世界上他所有能怪的人都怪了一圈兒,可是猶自不能緩解他的害怕和驚慌,整個人抖得就像是曬米的篩子。
而不遠處,便是仍在孜孜不倦搜尋著的冷酷殺手們。